江怀无将手里的提灯凑近男人的脸,细细看了一会儿,突然道:“这人我认识。”
“嗯?”魏淮蹙眉,衣服下的肌肉绷紧了些,心中警惕,“你认识他?”
这么巧?他们刚刚到城里,当天晚上就出现了一个看上去就惹了麻烦的不速之客,还刚好就是认识的人?
虽然追他的人动作应该不会这么快,可万一目标是江怀无,那也是个麻烦。
“嗯。”江怀无从怀中掏出一瓶药,一边喂到他嘴里,“这人以前是江湖上有名的刀客,双刀都很擅长,尤其擅长左手刀。”
“他叫柳星驰,我以前和他交过手。”
柳星驰这名字听上去更像个书生,实际上是个脸上长着大胡子,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倒是很符合漠北刀客的形象,魏淮看过他的手,确实两只手上都有很厚的茧,是长期习武才能达到的效果。
“他怎么会在这里?”魏淮见江怀无给他喂药,暂且松了口气,既然都给喂了药,那关系应该还算可以,最起码不是敌人。
“不知道。”江怀无顿了顿,“我很久没见过他了。”
很久没见过了?
魏淮皱了皱眉,既然很久没见过,那是否还可信可就不一定了,“现在怎么办?”
“先让他在我那里待一晚,明天送到官府去。”
“嗯?”魏淮惊讶了,他知道这群江湖人一旦内部起了纠纷,轻易是不会找官府的,基本都是私下解决。
难道他猜错了?这两个人关系其实并不好,所以江怀无要让这人进牢里去?
江怀无冷哼一声,“他后来去做衙役了。”
原来如此。
既然是官家的人,似乎还颇有一番本事,那还是全须全尾的送回去比较好。
只是他受这么多伤,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若是因为私仇造成的,那也就罢了,可若是因为查案造成的,这事就一定不会小。
魏淮莫名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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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魏淮便起了身,叫小二送了些饭菜上来。早饭还没吃完,江怀无便带着清醒过来的柳星驰进了门。
柳星驰见房间里还有个自己没见过的人,愣了一下,随即抱拳,“想必这位就是江怀无的朋友了吧,我是柳星驰,初次见面,还请多多指教。”
魏淮虽然没江怀无高壮,但穿着女装,气质出尘,看上去就身姿挺拔,英气十足,再加上柳星驰认识江怀无这么多年来,从来没见过他有江湖以外的朋友,于是自然而然的认为魏淮也是个江湖侠士。
从来没了解过江湖的魏淮愣住了。
他这时候应该学着柳星驰的动作给他回个礼吗?
“不必。”江怀无适时出声,伸手挡住了柳星驰行了一半的礼,“她只是个普通人,不用这么麻烦。”
“啊?”大胡子一楞,看了两眼魏淮的身板,咂舌。
这身板,竟然是个没学过武的?
作为女子是不是有些结实了点?
这壮汉的表情十分直白,魏淮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装作没看出来的样子,走到江怀无身边,拉着他的衣往身后躲了躲,演的就是一个怕生人的模样,他掐着嗓子,声音比之前更加尖细了些,“叫我阿淮就好。”
他的眼神先是瞟了一眼柳星驰,随后低垂下来,睫毛遮住了半边眸子,细细的颤着。脸上硬是屏息憋出了点红晕,小半边身子躲在江怀无身后,端的就是个烟视媚行,婷婷袅袅之态。
同样来自漠北的刀客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挠挠头,总觉得是自己吓着了人,连连摆手,脸上扯出自认为最亲和的笑,看上去有几分憨态,“你别怕,我是江怀无的朋友,就是长得凶了些,哈哈。”
魏淮抿着唇,抬手遮住了半边勾起的唇角,至于另外半边半遮不露,眼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恰似存了一湾春水。
柳星驰手脚顿时有些无措,他虽离开漠北了好些时日,在这里接触了些和以往完全不同的女子,但像眼前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和其他人都不太一样。他正愣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的时候,就见面前的身影被一个熟悉的身体挡的严严实实。
“……”他回过神,抬头无语的瞥了一眼表情沉稳的江怀无,眉尾跳了跳,咳嗽两声,“既然我已经醒了,那么这就准备告辞,咱们有缘再见。”
柳星驰又瞥了眼対面的江怀无,这会儿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还觉得魏淮有些高壮,只觉得是自己看走了眼,两人站在一起明明很正常,郎情妾意好不快活。
魏淮见他这样就知道柳星驰不再対自己的形象抱有怀疑,从江怀无身后露出头来。
果然,像身高这种无法改变的东西,只要往更高的人旁边一站,自己就会显得正常许多。
“吃过早饭了吗?没吃的话不如坐下来吃了再走吧?”既然是县衙的人,不如多问两句,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柳星驰有些犹豫,看了看江怀无的脸上并未露出排斥的表情,这才顺着魏淮的手坐下,“那就多谢姑娘了。”
“没事,他付钱。”魏淮指了指江怀无,表示这个谢意自己受之有愧。
“……”柳星驰咬着手里的糕点,看着眼前二人顿时觉得嘴里好像缺了点味。
魏淮又叫了点吃食,跟着江怀无一起坐下来,继续自己的早饭。
“柳大哥,你是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啊?”他现在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形象,好就好在想问什么直接问就好,不必去管其他,也不必去遵守江湖的规矩。
“是出了什么事吗?”
魏淮的表情语气都十分真挚,脸上露出关切的表情,眼神瞟过柳星驰身上受了伤的地方时,还隐隐流露出一丝不忍。
鲜少出门的女子头一次见到这么严重的伤,有点害怕和恻隐之心才是正常的。
“这……”柳星驰语带犹豫,他不想把自己身上的麻烦牵扯到他人身上,但他觉得自己昨晚浑身是伤,满身沾血的突然闯进来,人家姑娘肯定吓了一跳,不给个答案怕是还要继续害怕下去,“其实也没什么,我是个衙役,昨晚在追捕一个犯人,失了手,你放心,定不会连累了你的。”
“至于是犯了什么罪,我不能告诉你。”
说到这,他又看了看江怀无,有些遗憾。
他今早醒来一眼就看见江怀无站于一旁,心情顿时激动,想着看在他们以往的情分上,能帮他找找自己要抓的人,可惜被拒绝了,说是要先送人回家。
唉。
魏淮见他遗憾的目光老往江怀无身上瞟,明白了这件事如果自己想知道,恐怕还要靠江怀无帮他的忙,这样江怀无就算是和柳星驰站在一边,柳星驰才能把官事告诉江怀无,然后他或许可以从江怀无那里解决自己的疑惑。
那就算了。
查案势必要消耗很久的时间,为了一个好奇心在这里多留,不太稳妥。
饭毕,柳星驰告辞。
临走前,他还是没忍住対着江怀无又说了一句:“你再考虑考虑,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我希望你可以多想一想。”
等柳星驰走后,魏淮随口问了一句:“他要找你帮什么忙?”
他原本没想着江怀无能告诉他,在魏淮看来,如果是他的话,在江怀无没有接受他的邀请之前,他是不会把事情告诉江怀无的。
结果,令他没想到的是,
“找我查案。赈灾银丢了。”
“……”魏淮愣了片刻,仔细琢磨了半天,什么玩意儿丢了?
“赈灾银丢了?”他反问道。
“嗯。”
“……”魏淮抿了抿唇,此时他已经不再去想别的事,而是一心想着昨晚收到的纸条,权衡利弊。
思来想去,魏淮还是咬咬牙道:“其实……我晚一点回去也没关系,如果你想帮他查案的话,不必管我。”
没有钱去修堤坝,対于泉石县是十分致命的,这代表着洪水会摧毁大部分的庄稼,房屋等,人们将会流离失所,如果今年恰好是个大洪水,死伤必定不计其数。朝中如今内忧严重,灾民一多起来,更添一份变数,最重要的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胆子敢劫官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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