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桓承之第三次为了保护赵缨而受伤后,他终于忍不住,纵身朝前方跃出两步,跳到那个自始至终都还没动一下的黑衣人身前,将赵缨推到他怀中道:“帮我保护她,我应该能信得过你吧?”
“我……”
那男子下意识就想点头,可动作进行了一半,又像是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一般,犹豫着终也没将这动作继续彻底。
在心底低低啐了一声,眼看身后那几人穷追不舍的又开始了新一波的攻击,桓承之咬牙转身,正想硬抗一下,却不等动作,耳畔就先一步响起了一阵清脆悠扬的笛声。
这调子很美,婉转悠长,听在耳中会让人有种下意识跟着放松的冲动。但因为出的太过突然,所以在第一时间,还是在场众人同时一愣。
一瞬过后。
刚刚还在犹豫的黑衣青年紧了紧怀中少女,他咬牙向后撤出一步,朝桓承之点了头道:“谢道友挺身保护小姐,大恩大德谢某没齿难忘。道友想做什么就去吧,谢某为忠不会出手相助,但道友放心,我也绝对不会对你动手的。”
说罢,那青年就像是生怕桓承之不信一般,纵身一跃直接从战场中撤离了出去。
这边儿赵烽见状直接是气的破口大骂了起来,天知道这个谢荣虽说不是他家签了卖身契的死侍,但终归也是跟了他几百年的最强护卫。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居然因为一个废物倒戈,这简直是对赵烽最大的侮辱了。
这样想着,赵烽口中斥责的声音也越发难听了起来。
然而那边儿抱着赵缨的青年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就那么安安稳稳的坐在围墙上边儿,目光平静的看着一旁似乎突然失了力气,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被桓承之收拾差不多的死侍。
片刻,他开口叹道:“赵先生临了这嘴上还是积点德吧,我谢荣跟你百年不是不念旧情,但是我以为你明白,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如何,你当是清楚才对。”
“我清楚?我当然清楚!”赵烽冷笑一声道:“我是这个家的家主,你吃我的喝我的拿我的用我的,你就是我的一条走狗,现在反咬了主人一口还是你有理了?”
“赵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谢荣看他一眼,脸上的表情也越发淡定了起来。他说:“俸禄是我护卫你家,帮你做事儿应得的报酬。但对我有知遇之恩的是前夫人,而不是你。如果不是因为小姐,百年前我就会离开赵家了。现在你舍了小姐,那在下自然也没有继续的理由了。”
说着,他低头看了看怀中面色苍白的少女。指尖在她面颊轻轻抚摸了两下,口中继续道:“我看在你是她爹的份上不做什么,但你若再说一句,也休怪我不念旧情。”
这话说到最后,基本也就只剩下了一股子明晃晃的威胁。
赵烽听着无比刺耳,可抬头看向那群和桓承之战斗的死侍时,却无比惊恐的发现,就在他和谢荣对话的时间里,那还在战斗的黑衣人已经从一群,变成了孤零零的三个。
耳畔回荡的笛声还在继续,而且比起刚刚那种舒缓悠扬的调调儿,此时就像是换了一首曲子似得,那风格一转,变得急促又张扬了起来。
赵烽还没意识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见那三个剩下的死侍中修为相对最低的那个,明明已经提刀冲到了桓承之身后,眼看就能在人身上留下个伤痕了,却突然手腕儿一转,胳膊一抡,直接将另一边儿攻击桓承之斜侧的死侍一刀劈成了两半。
然后他就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般,赤红着眼睛,没有一丝停顿的上前一步,代替了桓承之的位置,又跟另一个同伴战在了一起。
此时笛声再次变换,节奏自刚刚的那种急促中又重新舒缓了下来。
然而这种所谓的舒缓,却像是专门在吹给那最后一个还没疯狂的死侍一般,只见他动作越来越迟越来越缓,就像是在跟那节奏一般,甚至连挥剑的动作都变得软棉缓慢,找不到一丝力道。
因而和预料中的一般,没出几式,就被那疯子同伴直接放倒在了地上。
此时,整个院中除谢荣之外,也就只剩下了这最后的一个死侍。
然而那催命般的笛声又再度响起,还不等赵烽说些什么,那黑衣人便抬了胳膊,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接抹断的自己的脖子。
笛声到此,也终于停了下来。
寂静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带着种名为“死亡”的味道,让赵烽在愤怒的同时,身体也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身子向后退了几步,他重新回到屋中,一边瞪大了眼睛,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几人,一边摇头不停自我催眠似得念道:“不、不可能的,他们可都是精英,你怎么,你,这绝对不可能的!”
说到最后,他似乎是为了逼迫着自己去相信一般,在音量提高的同时,声音也变得刺耳了起来。
桓承之却像是没有感受到他的恐惧一般,只抬头看了眼院墙上边儿的某处,一边挥了挥手开口笑道:“谢了啊,这笛子还真厉害。”
“客气。”楚岳的声音自那边儿传来,紧接着一道白影闪过,人已站到了桓承之的身侧。他勾了勾嘴角,又伸了个懒腰道:“上次不是给贺兄也给了一个?你们没试试效果?”
桓承之闻言一愣,随即也想起了他们在长月门上玩儿这笛子的尴尬。
正欲说点儿什么岔开这话题,却不想那边儿已经将冲回房间的赵烽脚步一顿,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略带紧张的抖了身子,口中叫道:“夫人,你怎么出来了?”
“我现在不出来,还等着给你收尸吗?”一个听着有些尖利的女声响起。下一刻,桓承之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传上脑门儿,就听那女子继续笑道:“不过我出来了,该死的就是他们了。”
第175章
其实要说起来, 这女人说话的声音根本不大, 但即使如此, 却神奇的让在场众人无一不听了个一清二楚。
桓承之眉头拧起的同时, 下意识横剑将楚岳挡在了后面儿。接受到对方略带疑惑的目光, 他深吸一口气, 又摇了摇头道:“这人很危险, 不是你能扛得住的。”
楚岳一愣:“那你……”
“我也说不清楚。”
桓承之摇头道:“你帮我看着点儿周围的杂鱼就好, 我已经跟宇帆说情况了,能撑到他过来这边儿, 咱们就算是彻底赢了。”
毕竟不管怎样, 天道那孩子是不可能让贺宇帆有危险的。所以即使是再强大的敌人, 只要贺宇帆说了,那定然就是一道雷的事儿了。
桓承之想着, 心下有点儿挫败。
天知道他坚持这么长时间要让贺宇帆多依赖自己,没想到事到最后,反而是主动找儿子帮忙。这感觉真是……
不一般的复杂。
然而也没给他多想下去的机会,随着那女人笑声的由远及近, 不多时, 她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之中。
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及腰,如玉般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痕。柳眉杏眼, 精致的鼻子下面是两瓣薄唇, 染着艳红的朱砂,让整个人都多了些妖艳的味道。
也不知是该夸这修真者对岁月痕迹的抗性果然太好还是什么,总归这女子就外表看来, 最多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纪。站在满脸皱痕的赵烽边儿上,别说是他夫人,怕是就说是他女儿都有人相信。
在女人走到院儿中之后,赵烽就情绪来看,明显是放松了下来。
桓承之警惕不减,却半天也没见着对方有什么要攻来的意思。
两方对峙之时,旁边儿看了半天热闹的谢荣终于开口,给桓承之提醒了声道:“道友你可小心点儿,这女人用的术邪的不行,小姐的娘就是被她弄死的。还有小姐今天会去找你们过来,绝对也是她术的作用。”
桓承之眉头一皱:“你是说她会操控他人?”
“岂止是人?就算是腐烂的只剩下白骨的尸体,我想让它动,它也必须得动。”
回答桓承之的是那女人自己,前者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一股让人忍不住颤抖的寒意就已经蔓延到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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