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厉关好车门,怕贺闻溪会吐,特意把车窗打开透气,接着,开始在手机上刷生物题。
才做完五道选择题,他就发现,贺闻溪忽然往他旁边挪了两厘米。
一时有点不太妙的预感。
醉鬼都爱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大部分人类的通病。
比如,眼前这个醉鬼话都说不清了,依然十分执着地开了口。
“你老板会拖欠你工资吗?”
裴厉不想回答。
但他不答,贺闻溪就用一双眼睛定定地把他望着,誓要望到地老天荒一样。
裴厉无奈:“不会。”
穆连跟他一样,都是孤儿院长大的,十几年前,靠着助学金和打工才念完大学,原本申请了国外的名校,offer都拿到了,可因为实在差钱,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机会。
所以,就算有段时间酒吧效益不好,穆连也没拖欠过薪水。
发薪时,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薪水拿着,存好别乱花,以后想去哪里读书了,不用犹豫,拿着这些钱赶紧买机票。”
“哦,”贺闻溪想了想,又问,“那你老板脾气好吗,会欺负你吗?”
裴厉刷着题,回答:“脾气好,不会。”
贺闻溪关心得很全面:“店里有客人会为难你吗?”
肯定有难缠的客人,但都不是不能解决,裴厉又做了一道选择题,回答:“没有。”
贺闻溪继续跟进:“同事好相处吗?”
裴厉按下“A”选项:“还行。”
贺闻溪脑子昏昏沉沉转得慢,隔了一会儿又问出第五个问题:“我看见店里人好多,你忙得都要跑起来了,还要搬很重的酒箱,裴厉,你累不累?”
裴厉手指悬在屏幕上,好一会儿没有动。
屏幕的触控太敏感,括号里出现了红色的“D”选项,系统弹出提示框,“答案错误,是否查看答案解析。”
把弹窗叉掉,裴厉转过头,看向贺闻溪。
路灯的光时不时地会从车窗照进来,他的侧脸被光线勾勒出一种细微的绒感,眼尾的绯红还没散,眼神也不见得多清醒,却还在专心等着他的答案。
许久后,车里才响起裴厉低而轻的嗓音:“你傻不傻。”
车在棠园大门被拦停,裴厉按下车窗,让贺闻溪把脑袋探出去,在门岗那里刷了脸,网约车沿着私家公路往里,最后停在了大门的台阶前。
贺闻溪知道自己晕,下车后,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踩上台阶前,他明明已经困得眼皮开始打架了,依然坚持着转过头,又问了个问题:“你们酒吧,卖酒有业绩指标吗?”
裴厉双手插在兜里跟在他后面,点头:“有,不多,不是硬性指标。”
贺闻溪若有所思:“那我要买十瓶黑桃A。”
说着,他还比了个五。
裴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未成年人不要喝酒。”
贺闻溪摇头:“我不喝酒,酒不好喝。”
裴厉难得耐心,继续跟醉鬼进行毫无意义的对话:“那为什么买这么多酒?”
贺闻溪摇头摇的眼前有点晃,他稳了稳,才回答:“因为酒吧那些人都不是好人,他们想骗你,还不舍得花钱。你要是卖出去的酒不够KPI,不要担心,我买,我存了很多钱。”
说完,音调渐渐低下去,像是心里有点不满又不敢说,还自己先委屈上了:“而且我都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周围静了下来,只有风吹树的簌簌声,以及零星几点虫鸣。
裴厉垂下眼,把手伸到贺闻溪眼前:“手机解锁了给我。”
贺闻溪迷惑地嘀咕:“为什么要拿我手机?”
但还是把手机给了裴厉。
裴厉低下头,手指快速按了几个数字,答非所问:“因为不用买黑桃A。”
第二天,贺闻溪从睡梦中惊醒,下意识地坐起身,直到找拖鞋时才反应过来,今天周六。
重新倒回床上,贺闻溪按了按发痛的额角,习惯性地拿起手机,一边下意识开始回忆,他昨天晚上坐在“午夜飞行”的吧台前,喝了一杯——
记忆逐渐回笼,贺闻溪逐渐自闭。
不是说喝酒之后会断片吗?
为什么我不仅没断,还连我趴在裴厉身上时,用鼻子蹭裴厉的侧颈蹭了几下,都能数得清清楚楚?
“午夜飞行”卖的真不是假酒?
或许,周末这两天,他可以不用下楼了。
顺手点进了微信,贺闻溪手指刚往下滑了两下,忽然一滞,很快又重新滑到了最顶端。
列表最上方,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纯白头像,聊天页面显示:您已添加了裴厉,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贺闻溪手一抖,心惊肉跳地飞快切进通讯录,难以置信地盯着多出来的那个名字和电话号码。
十秒后,记忆全部恢复了的贺闻溪扣下手机,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开始思考宇宙哲学。
地球是太阳系的一颗行星,太阳系属于银河系猎户座旋臂。
宇宙很大。
那么,我能换个星球生活的几率是?
答案太令人心碎了。
绝望地翻了个身,贺闻溪裹紧被子,把脑袋埋在枕头下面,不想再面对这个令人社死的世界。
昏沉的睡意中,他隐隐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感觉裴厉说的那句让他别动的话,有点熟悉。
因为他以前在任务世界时,听过一次。
那时他刚分化完,原本以为腺体分化就已经够难受了,没想到紊乱的情-热期才是真正的折磨。
特别是无数冰凉的抑制剂被推进他的身体里,却毫无作用的时候,贺闻溪甚至有些绝望,总觉得自己会这么死过去。
为了不让他伤害自己,他被束缚带绑在床上,满身是汗,几缕被湿透的头发贴在潮红的脸侧,每次体内有情热涌起,他就会不可抑制地颤抖,呜咽着想蜷缩起身体。
就这么硬捱了不知道多久,一股源自极北的冰雪涌裹而来,后颈腺体处针刺一样的痛楚逐渐消弭,另一种胀痛攀升,房间里,馥郁至甜腻的蔷薇花香混入了冰雪青松的寒意,两种信息素混合在一起,转变为一股沁人的冷香,如同雪原之上,一丛长在松林中的蔷薇缓缓盛放。
贺闻溪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艰难地朝信息素涌来的方向看去。
接着,他隐约听见“啪”一声,固定住他手腕的束缚带被人解开,一双干燥有力的手将他扶了起来。
因为无力支撑,他只能靠在对方怀里,呼吸浅而急促。
声音在离他耳边很近的地方响起:“我叫裴厉。”
很快,他许久未修剪的头发被撩开,因为藏在后颈处的腺体露了出来,贺闻溪本能地感到紧张。
或许是因为他的颤抖与瑟缩格外明显,耳边的声音安抚道:“别怕,只是临时标记,我会很轻。”
当他还没意识到什么会很轻时,极度敏感的腺体就被牙齿咬破,贺闻溪被刺激的瞳孔扩散,思维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但,一切痛楚都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
无比契合的Alpha信息素强势地将贺闻溪体内翻涌的情热尽数压制,他的思维终于有了两分清明。
这时,手腕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手下意识地就想往回缩。
却被人不容拒绝地握住了。
贺闻溪靠在裴厉峻瘦的肩上,缓慢地偏过头,眨了一下眼睛,才发现裴厉正在给他上药。
他的手腕因为长时间被束缚带绑住,无意识的挣扎间,磨破了一层皮,此时看起来红肿不堪。
贺闻溪忍着没动了。
然后他就听见裴厉低声道:“对,乖一点,别动。”
第一次月考考完后,致勤楼民不聊生。
其实试卷是天天做,有时候老师找到了一套好题,还会忍不住当堂考二十分钟的试,剩下半堂课马上打分讲题。
以至于对着卷子,除了提笔做题的条件反射外,已经升不起什么畏惧紧张的情绪了。
但月考不仅要排名,还要把成绩单拿回去给家长签字,还没考完时,整栋教学楼就已经愁云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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