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初轮恍惚地看向血清子,“他说的是真的?你抽我血的时候和我说你要用我的血登上地宫之主的位子,你都是骗我的?”
血清子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阎初轮猛然扑了上去,一手拽住他的衣领使劲摇晃,崩溃地尖叫,“你说啊!说啊!那会不是挺嚣张的吗,你不是挺会嘲讽我的吗,怎么现在就不说了?啊?你说啊!”
血清子依旧闭上眼睛,只是眉头紧紧皱起。
阎初轮看着他,眼眶慢慢就红了,动作不知不觉轻柔了很多,“你说啊,你告诉我啊,我要你亲口说,你没想杀我,对不对?对不对!?”
血清子沉默一会,忽地便长长叹了口气。
他抬起手,在阎初轮头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妥协似的,略有些无奈的“呵”了一声,“……我真是欠了你的,糟心徒弟。”
阎初轮所有的表情一瞬间僵住。
下一刻,他忽而笑了,只是那表情更像是哭,“你才糟心,你这个糟心师父,只会整天嘲讽我,跟着你才是倒了霉!”
血清子冷哼,“谁让你不是龙,害我一腔心血白费。”
阎初轮不甘示弱道:“那我也是你徒弟!”
血清子这次没说话了,像是气急似的闭了上眼,整个一副心累的模样。
阎初轮倒是笑了。
大概是气氛不合适,他又连忙收了笑,抬头看向丹凤,表情一滞,“你这……”
丹凤提起的爪子缓缓落下,没有回他。
他的神智已经开始模糊起来,竭力控制才能勉强不被铺天盖地的杀意覆没神智。
他低头看了眼司昆,又缓缓转头看向凤元坤和阙殷。
他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谢谢你们,但对不起,保重。”
两人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巨大的丹凤一扇翅膀,猛地冲天而起,带起强烈的风压将几人全都扇远。
凤元坤猛然大吼,“崽崽!”
他正要追上前去,忽然天空飘落下一根带着金血的纯金色凤凰尾羽,翻倍风一路托着,落到了谢危昏迷的阙殷身上。
金芒一闪,金羽融入阙殷的身体,阙殷手腕上的九转血炼诀印记转瞬消失不见,就连指尖又开始蔓延的黑色也金芒所吞噬了。
丹凤振翅,徐徐飞远,不过片刻错眼,天际已然没了他的踪迹。
凤元坤正要追上去,司昆却一伸手阻止了他。
“我去,你留下,这里需要有人来主持大局。”
他抬眼环视周围。
天际各色灵光纷纷朝这边飞来,这场大战动静太大,差不多把魔门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了。
凤元坤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不好看。
司昆抬起手,掌心的“乾”字印记灵光闪烁,他缓缓道:“他无论在哪我都能找到他,但若你不在,魔门又会是一场乱局,他们应该都以为魔主死了,合欢宫就是他们下一步要对付的存在,你应该不想魔主和谢危无家可归吧?”
凤元坤咬了咬牙,即便不甘,但还是明白事情轻重,终于不情不愿的点头,“行,你去,这里我会处理好。”
司昆轻轻颔首,正要迈步,凤元坤又忽地问,“你能把他平安带回来的,对吗?”
司昆一顿,仰头道:“一定。”
漆黑剑光拔地而起,顺着丹凤飞走的方向疾掠而去。
谢危飞去的方向是一片水泽。
那是魔门地界,乃至整个修真界最大的一片水泽。
水泽名云梦天泽。
一眼看去无边无际,水雾缭绕,水声淙淙,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水灵气,是火属性妖兽最不想来的地方。
司昆越是飞,心里越是沉甸甸的,一股不好的预感慢慢涌上心田,他差不多猜到了谢危要做什么事。
他顺着乾坤印的感应一路来到水泽中心,然而湖面除了一片水雾飘荡,并无任何人的身影。
司昆闭眼,深吸一口气,猛然跃入了水面之下。
“扑通!”
湖底不知有多深,越是往下,水温越是低,周围甚至出现了蓝色的冰晶。
下潜了一会儿,终于能看到湖底了。
那是一片蓝色的冰面,深邃的蓝反射着冰冷的寒芒,即便是大乘靠近也能感觉到一股极致的冷。
大乘以下,靠近则死。
司昆却恍若感觉不到,他像是天生喜欢这般冰冷的环境,行动之间甚至更为灵活起来。
他落到冰面上,眼神在冰层之间四下扫视着,在落到某一处时忽地一僵。
那是一座凸起的长方形石台,石台冰层之中睡着一个人,那人一身红衣,安静的闭眼平躺在冰层之中,周围蓝色的冰面无情的将他全身冰冷起来,宛若一座没有生息的冰棺。
司昆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冰棺面前,看着冰棺里沉睡的人,良久良久,沉沉一声叹息。
“你是打算就这样把自己封印起来,独自抵抗走火入魔的杀念吗?”
他扫视了一眼冰棺,不知是何意味的牵起一丝笑,“倒还挺爱美,明明之前怎么教你穿衣服和梳头发都不会的,自我封印前还不忘给自己切个冰棺。”
冰棺里的人沉默不语,闭眼安睡。
他本就长得好看,如今这样静静地躺着,黑色长发和艳丽红衣铺展在身后,衬着他那安静的睡颜,宛如一朵静静绽放的火莲,美丽而诱人。
但司昆不知怎么的,脑海里浮现出的竟是那日雷劫消散时,天际一刻晴朗,阳光泼洒而下,那人对着天空灿烂微笑的模样。
明明脸上脏兮兮的,头发也被雷劫劈得乱糟糟一片,衣服破破烂烂没一点形象,但司昆觉得,那时候的他耀眼极了。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刻占据了他的心田,就连心情都变得美好起来。
他懵懵懂懂,蒙昧不知,到现在都是朦朦胧胧的。
但某些感情,总会在不经意间勃发而出。
他轻轻叹息一声,“你这样,的确是个阻止入魔的好办法,你的意志一贯坚定,或许以后的确可以破冰而出恢复正常,但不知要等多久,魔主和妖王肯定等不了。”
他一顿,又说:“我也等不了啊。”
冰棺里的人依旧安静沉睡。
司昆仰起头,说:“你知道龙族为何会天下皆敌吗?”
他自问自答,“因为远古种族太强大了,天道为了制衡,降下大劫,龙族损失近八成,祖龙怒而搏斗天,那一战天地色变,江河断流,但最后还是不敌惨死,巨大的龙躯落在了大地龙脉天柱山上,天柱山塌,龙脉断裂,天地自此有缺,灵气流失,法则不显,所有远古种族就将仇恨发泄在了龙族身上。”
他抬手,轻轻抚摸上冰棺,缓缓道:“祖龙的道侣就是丹凤,因道侣惨死,悲愤过度而不幸走火入魔,最后自爆而亡,遗留下一柄魔炎剑成为魔门至宝,最后被你所吞噬。”
他轻轻地笑了笑,“我们还真是有缘。”
冰棺里的人依旧沉默。
司昆闭上眼,整个人缓缓俯身趴在了冰棺之上。
他轻声道:“所以合该我来救你。”
他身上泛起点点蓝芒,整个身体渐渐被蓝芒包裹,等蓝芒消散时,原地已没有人影,冰棺之上趴着一条晶莹剔透的冰蓝色龙。
原本坚硬的冰层在蓝龙出现时就开始融化,渐渐露出里面沉睡的身影,最后被蓝龙龙尾一卷圈在了怀里。
“远古三族依托天柱山龙脉而生,受伤之时若能获得龙脉灵力供养,伤势便会很快愈合,所以你神智蒙昧时会不自觉被我吸引。”
他看着怀里的人,轻声道:“我就是天柱山龙脉。”
当初祖龙跌落天柱山,龙血溅落天柱山龙脉,龙脉因此生灵,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终于化龙而出,被正好路过的司家家主收养。
只是随着越长越大,龙脉气息渐渐难以掩盖,司家家主求上了万剑宗,将奶团子司昆交给了时任宗主的应玄羽。
应玄羽收了奶团子做徒弟,就此带回了万剑宗,扔给了身边一团崽崽包围的明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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