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状态不对,老师们连忙从他的包里拿出速效救心丸,让他含在舌下,又好说歹说,把他劝回去休息,还派了一个没课的老师送他回家。
高老师气得不行,临走时还在说,要写举报信,举报这群人玩弄职权,耽误学生。
祝青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其他老师也来劝他。
“你还年轻,才刚工作几个星期,千万别想不开。”
“贺家家大业大,还认识周副,你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去找他们吵。”
“记住了吗?”
祝青臣乖巧地点了点头:“记住了。”
如果有十足的把握,就可以找他们去吵了。
*
陈和颂在高二的日子并不好过。
贺屿完全不读书,他却要一边听课做笔记,一边做卷子,还要忍受后排学生的冷嘲热讽。
贺屿也时常欺负他,使唤他去跑腿,买这买那的。
二天后,贺屿又一次踹了一下陈和颂的椅子。
他不用说话,陈和颂从书包里拿出饭卡,若无其事地离开课堂,去买牛奶。
陈和颂一边背英语单词,一边下楼,路过学校后墙的时候,看见几个工作人员正在调试新安装的监控摄像头。
“能看见吗?”
“监控室那边能看见吗?”
“能!”
陈和颂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他来到小卖部,拿了一袋牛奶,刷卡付钱,然后回到教室。
贺屿正掐着表:“哥今天提早一分钟回来了。”
他从陈和颂手里接过牛奶,才喝了一口,就皱着眉头放下了:“为什么是红枣味的?”
陈和颂一边写卷子,一边说:“没有其他味道的了。”
“可是哥,我最讨厌红枣味的牛奶了。”
“没有其他味道了。”
“阿姨知道会生气的,哥根本没有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
“没有其他味道。”
陈和颂埋头写卷子,回答他的只有这一句话。
贺屿瞧了他一眼,扯开陈和颂用来夹卷子的燕尾夹,把牛奶袋子夹了起来。
他不会在学校里欺负陈和颂,上次他这样干,被高老师抓住了。
但是陈和颂知道,贺屿不会善罢甘休,傍晚放学,才是重头戏。
这天傍晚,陈和颂特意留下来写了十五分钟的卷子,才慢吞吞地收拾好书包,走出校门,朝公交车站走去。
他贴着墙根走,没多久,两个学生就从他身后走上来,一左一右,搂住他的肩膀。
陈和颂没有反抗,跟着他们来到学校后墙的小巷里。
巷子里有点黑,他刚走进去,还没看清楚什么,忽然,一阵风扫过,拳头重重地落在他的肚子上。
陈和颂被打得一个踉跄,整个人扑在地上。
小巷尽头,贺屿靠着墙壁,嘴里叼着烟,听见动静,扭头看向他。
陈和颂趴在地上,同样也抬头看向他。
还有他头顶全新的监控摄像头。
他就站在摄像头底下,摄像头一定拍到了他。
“陈和颂,给你脸了?”
“谁都使唤不动你了?我屿哥让你买袋牛奶你都不肯?”
陈和颂倒在地上,几个学生一拥而上,对他拳打脚踢。
他将书包抱在胸前,护住自己的脑袋和右手。
对他来说,这两样东西,是最值钱的东西了。
身上太疼了,他就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不要紧,最后再挨一次打,最后一次,他马上就可以逃离了。
护住了脑袋和右手,只要这一次,他就可以专心读书了。
陈和颂的意识慢慢涣散,只有这一个想法无比清晰。
不知道过了多久,靠在墙边的贺屿喊了一声:“差不多可以了。”
其他人这才停止殴打。
贺屿拿着烟头,走上前,在陈和颂面前蹲下。
陈和颂抬起头看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砰砰——
面对长期霸凌他的人的恐惧、害怕,还有……
他终于要报仇的隐秘的快感。
贺屿从书包里拿出那袋牛奶:“哥,你吃贺家的,喝贺家的,你就是我养的一条狗,我让你留级你就得留级,我让你给我买牛奶,你就得给我买牛奶,你自己看看,你给我买的是什么东西?”
他用力扯开燕尾夹,一点一点,把黏腻的液体从陈和颂的头上倒下去。
天气热,拆开包装的牛奶放了一整天,泛着微微的酸臭味。
陈和颂低着头,额前过长的刘海遮盖住了视线。
贺屿把一袋牛奶全部倒完,把包装丢到一边,然后又被自己夹在指间的烟头烫了一下。
他掸了掸烟灰,吩咐自己的小弟们:“把他架起来。”
“好。”
陈和颂被他们扛着手臂,按在墙上。
贺屿站起身,吹了吹烟头,一点猩红明明灭灭。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屿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把最后一根烟头丢开。
地上满是烟头,小弟们一松手,陈和颂就顺着墙壁,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贺屿吩咐道:“你自己收拾好了再回家,你知道该怎么说。”
陈和颂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再有下次,你知道后果的。”贺屿最后拍了拍他的脸颊,带着一群人转身离开。
“我知道。”陈和颂又重复了一遍,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不会有下次了。
陈和颂缓了好久,才扶着墙,慢慢地站起来,从地上捡起自己的书包,慢吞吞地走出巷子。
路人见他这副模样,都无比震惊,上前把他围起来。
“同学?你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拿着纸巾擦擦脸。”
“快坐下,头晕不晕啊?怎么弄成这样?”
“家里的电话多少?老师的电话还记得吗?”
“谢谢。”陈和颂没有接过纸巾,抱着书包,挣开他们要搀扶的手,一瘸一拐地努力往前走。
“我要去派出所报案。”
第28章 准考证被撕(5)
5
祝青臣接到派出所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他正在班上看晚自习。
“你好,请问是一中的祝青臣老师吗?”
“嗯,我是。”
“我们这边是北城一中分区派出所的,有个学生在学校附近被欺负了,热心群众把他送到派出所来报案。”
祝青臣心中一个咯噔,不确定地问:“是陈和颂吗?”
“对,就是他。”工作人员说,“他的家长都已经到了,就是……”
工作人员把手机挪了挪,那边传来陈母尖锐的声音。
“不可能,不可能是小屿弄的!”
工作人员继续说:“情况有点特殊,孩子的另一个家长也还没来,我们只能联系您了,您看您方便吗?”
“我现在就过去,让他不要害怕,等我过去。”
祝青臣拿着电话,朝底下的学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跑进办公室,让一个熟悉的老师帮他看一下晚自习,自己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布包,就跑了出去。
重点高中附近就有派出所,离得不远,也很显眼。
祝青臣一边往派出所赶,一边给高老师、段长都打了电话。
这是他来到现代之后,使用手机最熟练的一次。
“喂,高老师,陈和颂被欺负了,现在在派出所。”
“段长,陈和颂被欺负了。对,年段第一,清北苗子,狗屁留级,他不可能留级,快点快点!”
两个老师一听说出了事,都从沙发上跳起来,马上赶过来。
祝青臣打完电话,加快脚步往派出所赶,几乎跑起来了。
这几天陈和颂在高二,祝青臣每天都会去看看他,确认他的安全,也鼓励他一两句。
只要再等两天,等系统的申请下来,把陈和颂之前被霸凌的视频和照片弄到手,他们就可以去派出所报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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