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华川年轻时在战场上也是一把好汉,有勇有谋,心狠手辣,手里人命无数,身居高位多年,纵使如今已到暮年,身上的气势也依旧不减。
南思砚看着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就觉得紧张又害怕。
他不着痕迹地往陆承听怀里缩了缩,没敢吭声。
陆华川的目光始终不曾从南思砚身上离开过。
他朝南思砚招了招手:“过来点儿,让我看看。”
“是什么人招惹得我这逆子非要做出这大逆不道的事来。”
他这话一出,南思砚顿时想到了之前在茶楼后院儿时,听见那两个烧茶丫头说过的话来。
这太荒唐了。
他不敢去,抬头看向陆承听。
陆承听脸色依旧平淡,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以示安抚。
他上前半步,挡住陆华川那令人恶心的目光,对陆华川道:
“待您百年之后,我自会带着阿砚为您捧灵摔瓦,届时您再好好看看也不迟。”
他说完,也不管陆华川接下来是否又要大发雷霆,大吼大叫骂他不是人。
直接趁着他开口之前,就打横抱起南思砚,走出了那扇开了半边的大门,抬腿用力,“嘭”的一声将大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南思砚没吭声,抱着陆承听的脖子,将脸颊埋在他颈侧,一直到陆承听抱他上了车,才开口问道:
“三爷,您一开始,是替司令去茶楼看我的吗?”
陆承听看了他一眼,将车开出车库:“不是。”
“我去碧水茶楼,就是为了你。”
南思砚歪着脑袋,半倚在车门上,头靠着车窗:“您过去,见过我吗?”
今天陆华川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之前那两个姑娘的闲谈,显然并不是空穴来风。
如果陆承听当真不是替司令去看他,那就只能说明,陆承听或许在更早之前,就已经见过自己了。
除此之外,南思砚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他也不是非要逼问陆承听,他只是害怕。
怕陆承听待他好,是另有所图,怕自己会成为这深宅大院,利益纠葛里一无所知的无辜牺牲品。
陆承听大概是能猜到南思砚在想什么的。
“鹅黄色褶子绣梅花回纹,尼姑坎,戴点绸,上台时,左脚彩鞋挂在了台阶边上,便脱了那只鞋,光脚唱了曲玉簪记。”
南思砚愣了愣,惊讶道:“那是我第一次登台!”
037也震惊:【你怎么知道?】
陆承听不屑:【你不是一开始就给我看过了么。】
037更震惊了。
它给陆承听传输的原世界线信息,都是一闪而过的模糊画面。
陆承听想不起陈小姐是谁,却能对南思砚只出现过瞬间的小场景,甚至是哪只脚出了岔子都能牢记于心。
这太离谱了。
037不服:【你不是说,你永远不会骗他吗?】
陆承听反问:【我什么时候骗他了?】
他只不过是陈述了南思砚初次登上戏台时的场景罢了。
至于南思砚怎么想,那是南思砚的事。
况且他这么说,又不是别有什么用心,他只不过是为了安南思砚的心罢了。
037哑然:【我从没见过比你更像人的狗。】
陆承听一边开车,一边还惦记着南思砚长褂下一丝不挂的腿。
他腾出一只手来,放在南思砚腿面上,面上一派正经道:“抱歉,那时候,我正准备去前线。”
南思砚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捏了捏陆承听的手指:“所以三爷是早就惦记上我了?”
陆承听嗯了一声,手开始不老实。
南思砚拍了他一巴掌:“还在外面呢。”
陆承听根本不要脸:“没人看得见,乖,给我摸摸。”
南思砚便解开了腿侧一颗盘扣,乖巧地帮陆承听把手放了进去。
从陆公馆到碧水茶楼的路程不算远,不到半个钟头,陆承听便将车停在了路边,自己先下了车,又绕到南思砚这边,帮他开了车门。
南思砚扶着陆承听的手下了车,抬头看着陆承听的脸,问他:“三爷明天来接我吗?”
陆承听摸了摸他的头顶:“要是事情办完的早,我晚上就来接你。”
南思砚抿了抿唇,见四周无人,踮起脚尖在陆承听下巴上亲了一口,又红着脸,退后半步,若无其事道:“那我等你。”
陆承听应了一声,从腰间摸出把手枪,放在南思砚手里:“我不在,谁欺负你,就开枪毙了他。”
“无论是谁,三爷给你撑腰。”
南思砚握住那把沉甸甸的手枪,扬了扬眉:“无论是谁?”
陆承听捏捏他的脸蛋:“包括天王老子在内。”
南思砚乐了,将手枪塞进衣袖里,对他福了福身:“谢三爷疼我。”
两人告了别,南思砚站在茶楼门外,目送着陆承听开车离去,这才转身进了茶楼。
不料,他想办的事还没来得及办,就先见到了自己昨晚去建国饭店,想见却没见到的人。
第166章 窃玉14
“早就听说揽月河畔南姑娘是这十里洋场人人竞相追捧的角儿。”
“前两年我留洋在外,常常好奇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叫那么多男人神魂颠倒,却没料到,南姑娘竟然并非真姑娘。”
陈曼玲穿着月白色旗袍,坐在南思砚对面,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不过今日一见,倒也不算失望,南姑娘确实………”
她顿了顿,轻笑一声:“是有些姿色和本事的。”
南思砚此时身上还穿着陆承听那件黑色长褂,只是他一回来就换上了裤子,将自己重新打理妥当。
他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陈曼玲。
长相出挑,身材火辣。
大概是家境好又留过洋的缘故,言行举止间处处都流露着大方和自信。
气质上佳,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好让人指摘的。
是这个年头典型的富家千金。
南思砚坐直了身子,抬手给她倒茶:
“陈小姐屈尊降贵来这碧水茶楼,就是为了来看我一眼的吗?真让人受宠若惊。”
陈曼玲看着南思砚的一举一动,靠时随性慵懒,坐时腰板挺得笔直,倒茶的动作极为优雅,称得上一句赏心悦目。
南思砚在戏台之下从不化妆,和陈曼玲带着妆容的浓烈美艳不同,他五官虽清淡,眼角眉梢的弧度却别有韵味。
不似太阳耀眼,却似明月勾人心。
语调轻轻,姿态从容,纵使身在淤泥,气质上却不输陈曼玲半分。
陈曼玲一边觉得将自己跟这种上不得台面儿的戏子作比较是种耻辱,一边却又被南思砚装腔作势的高贵姿态刺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她直言:“我就是想不明白,南姑娘戏台之下也算是一翩翩少年郎,为何放着好端端的路不走,非要走歧途?”
南思砚扬了下眉:“陈小姐所谓的歧途,是何意?”
陈曼玲看着南思砚的眼睛:“你纠缠陆三爷,是为了钱,还是为了权?”
她笑容有些僵硬:“总不可能是真的喜欢男人,甘愿屈居人下吧?”
南思砚摇了摇头:“陈小姐误会了,我并未纠缠过三爷。”
“昨晚你跟三爷去了建国饭店,我已经看见了。”陈曼玲直接拆穿南思砚:“你们之间可不像是普通朋友,不用把我当傻子。”
南思砚闻言,轻笑出声:“陈小姐,你搞错了,我的意思是,我跟三爷之间,不是纠缠,而是你情我愿,两情相悦。”
陈曼玲闻言,只觉得南思砚荒唐,她冷笑一声:“你未免太自信了点。”
陆承听是什么人物。
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她陈曼玲家世相貌样样不缺,跟在她屁股后面想要追求她的男人数都数不过来,陆承听都不曾将她放在眼里。
怎么可能会跟个男人你情我愿,两情相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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