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尚书差点儿死了女儿,结果始作俑者就仅被罚了半年俸禄,他虽心有不甘,但此时也只好顺着台阶往下下。
起身咬着牙谢过皇帝和掌印,匆匆退下。
一场闹剧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不疼不痒地收了场。
“掌印不怕太子日后寻您麻烦吗?”
跟随着沈思砚的小太监问道。
徐尚书这一状告的算是明面上就得罪了陆承听。
如果今天沈思砚不插这一嘴,任由陆承听借题发挥,给皇帝洗脑,皇帝搞不好真会是非不分狠狠敲打徐尚书一番。
但沈思砚却为徐尚书解了围,还罚了陆承听的俸。
沈思砚无所谓道:“那又如何?”
寻他麻烦能如何,陆承听那小兔崽子向来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也不介意陪他玩玩儿。
此前他并未和这位太子殿下打过交道,如今看来,陆承听倒也并非像传言那般,是个不学无术的酒囊饭袋。
正好可以让他闲来无事,打发打发这宫中漫长又无趣的时光。
而陆承听也果然没让他失望,当日傍晚时,就亲自上了司礼监的门。
“掌印身居高位,倒是节俭。”
陆承听看着沈思砚花厅里没什么独到之处的摆设道。
沈思砚并不以主人身份自居,这皇宫是陆家的皇宫。
他主动坐到陆承听下首位,亲自为他斟茶倒水:“太子说笑了,奴才居的算哪门子高位,一介阉人罢了。”
陆承听不置可否,浅琥珀色的眸子望着沈思砚:“今日在殿前,我说我不近女色,掌印笑什么?”
沈思砚从前并未这么近距离的看过陆承听。
如今这一看,才不得不感慨,不怪这皇城中,宫殿里,无数女子都对陆承听芳心暗许。
即便是他,也觉得这副皮囊,比这皇城中任何一处风景都要来的赏心悦目。
“殿下恕罪,我并非在笑殿下,只是恰巧想起今日出门前的一桩趣事。”沈思砚说。
这话显然是他在为自己找台阶下的说辞。
换任何一个人在这儿,都定然不会再揪着这件事不放。
除了陆承听。
“什么趣事,说来听听。”他语气很认真,好像真的很感兴趣。
沈思砚一愣,看出来陆承听在故意拆穿他,垂眸喝了口茶:“现在忘了。”
陆承听却笑出了声,扬着嘴角对沈思砚道:“掌印说话当真有趣。”
沈思砚瞥了他一眼,不悦道:“哪里有趣?”
陆承听没回答,只道:“掌印误会我了,我今日所说并非虚言,我确实不好女色。”
沈思砚没想到陆承听会跟他解释这么一句,一时分辨不出陆承听话里的含义。
不明白他这么说的意思,是想说他洁身自好,还是在暗示自己,他有断袖之癖。
于是沈思砚选择了保持沉默。
沈思砚不说话,陆承听便也不再说话。
两人就坐在花厅里,默默喝茶。
待天色渐晚,月亮逐渐从天边爬上来,陆承听才起身告辞。
沈思砚亲自送他,临出门前,陆承听回过头来,低垂着眼睑,盯着沈思砚的眸子。
“你想要什么?”
沈思砚今晚就没搞明白陆承听来这一趟的用意。
既不像兴师问罪,也不像有意要与他交好。
他直视陆承听许久,片刻后,垂下眸轻声道:“我想要这大庸朝春秋万代,长盛不衰。”
陆承听嗤笑一声,显然没信沈思砚这虚情假意的漂亮话,他啧了一声:“掌印说话果然有趣。”
说罢,也不在意沈思砚会作何想,转身踏出了司礼监大门。
第36章 九千岁是假太监3
【你这回怎么不打直球了?】037不懂。
【皇宫是会吃人的地方,他这些年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才爬上司礼监掌印的位置,如今夺嫡在即,我要贸然对他示好,他必然会怀疑我的用意。】
陆承听不介意多教教自己这位傻的冒泡的合作伙伴:【我要让他先动心。】
【可是你早就先动心几万年了。】037觉得他这话说得有毛病。
陆承听叹气:【我指的是,按剧本走,让他觉得,他才是那个先动心的人。】
037头晕目眩,觉得谈恋爱真的很麻烦。
陆承听不嫌麻烦。
他开始每日用过晚膳后,就去司礼监坐坐。
并不为了何事,也不刻意说什么。
有时沈思砚白日里事多,面露疲惫之色,陆承听便喝盏茶就离开。
有时沈思砚闲着,陆承听便与他天南海北乱扯一通,待天黑以后再离开。
沈思砚一开始也总在揣测陆承听是否别有用心,或是有事用他帮忙。
他暗暗召见了几次埋在东宫的眼线,却并未发现东宫那边有何异常。
而对于陆承听本人,沈思砚也从未察觉到他对自己有什么恶意。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任由陆承听没事儿就上门来打扰他,心道若陆承听真的别有所图,自己只管见招拆招就是。
“殿下又要出门?外头飘了雪花儿,这会儿眼瞅着越下越大了。”苏伯看着穿着白色狐毛大氅,正准备撑伞的陆承听问。
皇城靠北。
入了冬常常下雪。
陆承听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问:“膳房有备好的牛乳吗?”
苏伯想都不用想就答道:“每日都有新鲜的。”
陆承听便从柜子里取了半罐儿上好的顾渚紫笋,拿到膳房,在一众宫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下,亲手煮了碗热腾腾的奶茶,装进暖碗,撑着伞出了门。
沈思砚今日出门办差,抄了家,杀了人,抓了十二名囚犯,顶着鹅毛大雪,冻得脸颊手背青红。
一入宫门,便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白衣墨发,身形挺拔。
站在宫墙脚下,撑着伞,手里提着一个精巧的食盒。
雪花落在沈思砚睫毛上,化成水滴,他抬手擦了擦眼角,朦胧间觉得那一方景色竟美得如同画作。
陆承听看见沈思砚从宫门口进来,朝他挥了挥手,显然是在等他。
“你们先回去。”
沈思砚吩咐手下随行的人。
“诺。”
领头的太监便应了一声,带着一众人先行离开。
陆承听见沈思砚的人离开,大步向他走去,将伞递给他,从食盒里拿出那只暖碗:“尝尝,合不合口。”
沈思砚今日累了一天,办完了差又赶上下雪,此时可谓是饥寒交迫。
他接过那只暖碗,掀开盖子,一股带着茶香气的奶味儿便扑鼻而来,冒着腾腾热气,在这凛冽的寒冬中显得格外诱人。
他把伞递还给陆承听,低头喝了口奶茶,一阵暖意瞬间流淌入四肢百骸,让他舒服的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陆承听撑着伞,垂眸看着小口小口喝着奶茶,身上却带着股大雪也没能遮掩住的血腥气的沈思砚。
觉得他像只在外张牙舞爪,回了家便乖顺可爱的猫。
“这是什么?”沈思砚举了举手里已经空了大半的暖碗,问陆承听。
陆承听勾唇看着他:“保密,想喝随时来找我就是。”
沈思砚笑了:“东宫竟还开这种小灶。”
陆承听看着他身上略显单薄的外衫,脱下身上的狐毛大氅披在他身上:“掌印莫要着了凉。”
大氅上还带着陆承听身上的温度。
透过沈思砚那件沾了雪,也沾了血的冰冷外衫,直暖进他心里。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承听,语气半开玩笑道:“太子这般,倒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误会什么?”陆承听反问。
沈思砚凤眸微眯:“误会殿下,对我别有所图。”
陆承听笑了,也不否认:“掌印暂且当作如此吧。”
他撑着伞,三分之二朝沈思砚偏去,一路送沈思砚到司礼监时,自己大半个身子都落了层薄薄的雪。
沈思砚站在门口,解开大氅递给陆承听:“谢殿下厚爱,若是因为奴才害殿下受了风寒,那奴才的罪过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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