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两个小伙子一左一右架着人,把他带到一处偏僻的木屋前。
一个人推开门,一个人推了一把随从的后背,直接把人推了进去。
“进去!”
随从一脑袋栽了进去,眼前蒙着的黑布被解开。
他抬起头,只见面前有两个人——
祝青臣祝大人端坐在他面前,见他摔了,微微倾身向前,朝他伸出了手,温声问:“你可还好?”
虎寨大王则坐在另一边,一把长刀立在地上,李钺一手持刀,一手拿着绸布,正擦拭着银白的刀刃。
寒光从随从眼前闪过,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往祝青臣那边挪了挪。
至少……至少祝大人看起来和善一些!手里也没有兵器!
祝青臣也没有辜负他的希望。
他弯下腰,目光温和,语气温柔。
他问:“你就是顾大人身边的人?你怀里的这是什么?是顾大人让你送去京城的东西吗?可以给我看看么?”
随从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东西:“祝大人,这……”
忽然,祝青臣叹了口气:“我知道,顾大人自从上次跌进泥坑之后,就性情大变,对你们这些侍奉的人非打即骂,要求颇多。”
“如今他竟然还要求你去京城送信,京城山高路远,途中艰难险阻,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像你如今,还没下山就被虎寨大王的人抓了回来。”
“顾大人是一点都不顾惜你的性命啊。”
随从神色稍有松动。
祝青臣继续道:“我知道顾大人让你送东西,自然也知道这包袱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如今不过是想确认一下。”
“另外——”他压低声音,“你是被虎寨大王的人抓回来的,大王暴戾,原本就是打定主意要杀你的。”
随从不自觉扭头看去。
李钺似乎有所察觉,抬头看向他,目光凌厉,带着杀意。
他一句话也没说,就已经把随从吓得瘫倒在地了。
他挪动着瘫软的身体,再次往祝青臣那边躲。
他完全把祝青臣当成了自己的保护神。
“祝大人……祝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是顾大人……不不,是顾燕庭派我去京城送东西的,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但我知道里面是什么。”祝青臣淡淡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里面是不是我想的东西,拿到了东西,大王或许就不杀你了。”
“给!给您!您随便看!”
祝青臣接过包袱,直接打开。
里面是一个不大的木匣子,匣子用锁头锁住,为了防止有人直接撬锁,上面还贴了封条,封条上盖着顾燕庭的官印。
祝青臣简单看了一眼,便直接把封条撕掉,把匣子递给李钺。
李钺放下长刀,接过匣子,捏着上面那个小小的锁头。
他直接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开始撬锁。
随从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一幕,想要阻止,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祝青臣看了他一眼,朝身后的虎寨小伙子们招了招手。
小伙子们立即会意,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拎着随从的肩膀,把他架了起来。
随从以为自己要被拖下去砍了,有些急了:“祝大人……祝大人救我……”
可是下一刻,他被丢在了椅子上。
祝青臣笑着道:“先坐吧。喝点茶,压压惊。”
随从哆嗦着,应了一声:“好……”
又下一刻,一个小伙拿来茶碗,丢在他面前,又拿起茶壶,给他倒水。
“喝吧。”
看见对方不耐烦的动作,他抖得更厉害了:“不……不用了,我不渴……”
“喝!祝大人让你喝,你敢不喝?”
“喝喝喝,我马上喝。”
随从双手捧起茶碗,哆哆嗦嗦地把茶水往嘴边送。
喝了喝了。
正巧这时,“咔哒”一声,李钺手里的锁头被他撬开了。
那里面是一封奏章,洋洋洒洒,长长一串。
祝青臣拿着奏章开头,李钺拿着末尾,中间还耷拉了一长串。
祝青臣简单扫了一眼。
嗯,和乌岚说的差不多。
顾燕庭在奏疏里,极力污蔑两个山寨,控诉他们时常咒骂皇帝,并且暗中练兵,随时准备攻打中原。
他极力诉说自己的冤屈,将自己描绘成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忠臣良将。
最后,他请求皇帝即刻发兵,他可以与大军里应外合,剿灭苗寨。
李钺神色冰冷,抬起头,扫了一眼送信的随从。
随从被他吓了一跳,忙不迭放下茶碗,跪下请罪:“大王明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不识字,我也没拆开过这东西,顾燕庭也没跟我说过!实在是与我无关啊!”
李钺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重新拿起放在一边的长刀。
随从几乎要被他强势的威压吓晕过去,整个人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人头落地的时候,那个温和的声音再次传来——
“此人确实无辜,还请大王手下留情。”
随从抬起头,只见祝青臣站起身,在他身边俯身作揖。
顾燕庭对他不假辞色,祝大人却能为他求情。
他看向祝青臣的目光感激,眼中闪烁着泪光。
祝青臣再次看向他:“你既然在顾燕庭身边伺候,那你应该知道,顾燕庭和乌寨小公子之间的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
随从反应过来,连忙道:“我知道,那顾燕庭一向对小公子没什么好脸色,平日里不是贬低就是羞辱,先前还害得小公子磕破了脑袋。”
“可后来,不知怎的,顾燕庭又喜欢上了小公子,好几次半夜里给小公子送花,可小公子不喜欢他,他整个人就变得神经兮兮的。”
“对,你是个明事理的。”祝青臣颔首,“可如今,顾燕庭却为了一己私仇,颠倒是非,污蔑乌寨虎寨谋反,请朝廷派兵镇压。”
“什么?!”随从震惊。
祝青臣问:“你与我都知道,顾燕庭所言非实。就算我与大王今日放了你,来日你这封奏疏送到京城,朝廷派人来查,便能知道顾燕庭在撒谎,到时你也是从犯——”
“谎报军情,可是死罪。顾燕庭这是没想让你活啊。”
“那……”随从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求祝大人救我!”
“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祝大人请说!我一定照做!”
“那就请你,装作无事发生,将奏疏送到京城。”
“可大人刚才不是还说,谎报军情是死……”
祝青臣定定地看着他:“你只装作不知,将奏疏送到。到时陛下一定会问起你乌寨的情形,你如实回答,你口中所言与顾燕庭所写不同,一切自然与你无关。”
“到时活捉顾燕庭这个挑拨离间的奸贼,你不但无罪,反倒有功,陛下与大王都会谢你。”
随从惊慌的表情变了,他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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