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到了现在,他终于明白,郑长逸那些毛手毛脚的动作和莫名其妙的话语,究竟因何而来了!
原来他的心思,和那三个叛徒的、和魔尊的是一样的。
他们都“喜欢”他,想算计他、得到他。
可他的心思,怎么能和这几个人一样?
怎么能是一样的?!
正想着事情,郑长逸与神意门的几位长老就到了。
神意门不如青阳宗显赫,不过两个宗门同是剑修宗门,所以来往会多一些。
也正是因此,沈照夜与郑长逸才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而此时,郑长逸硬着头皮,把宗门里的三位长老都请过来了。
这三位长老都是白胡子老头,祝青臣也和他们见过,很明事理,也很有威严。
祝青臣起身相迎,抬手作揖:“三位长老来了。”
三位长老同样作揖行礼:“仙尊有礼。”
他三人环顾四周,见帐中再无旁人,有些疑惑。
“仙尊,不是说请我等前来议事么?怎么就只有我们三人?其他人呢?”
“我请三位来,不是为了妖魔两界之事。”祝青臣抬手请他们落座,转过身,也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此事只关系到青阳宗与神意门,因此我只请了三位。”
三人听见这话,皆是眉头微皱,神色一凛。
“不知是何事,如此要紧?”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祝青臣抬眸,看了一眼站在营帐正中的郑长逸,“是郑长老想与照夜结为道侣。”
一听这话,三人都松了口气。
“这可是喜事一桩啊。”
“长逸与照夜相识多年,若是他二人两情相悦……”
祝青臣打断他们的话,正色道:“请三位先听我说完。”
“好。”三人见他神色不对,都住了口,也坐直了一些。
“郑长老与照夜之间,并无倾慕之意,也并非两情相悦。”
“这……这又是为何?”
“不,我是喜欢……”郑长逸急急地就要开口,却被祝青臣打断了。
“郑长老同我说,前几日,照夜发落了那三个大逆不道的徒弟;昨日两军阵前,魔尊盯上照夜;昨夜,照夜又将计就计,去魔宫走了一遭。”
“凡此种种,修真界必定谣言四起,污蔑照夜清白。郑长老心中不忿,心疼照夜,因此他要与照夜结为道侣,好平定谣言、稳固军心。”
“啊?”
三位长老皱着眉头,表情是如出一辙的迷惑。
这是个什么说法?
祝青臣最后道:“因此,我想问问三位长老,是否也是这样想的?”
祝青臣想给神意门留点面子,再加上他与郑长逸并不相熟,也不算是他正儿八经的长辈,不好长篇大论地教训他,更不好动刀动枪地处置他,所以请了神意门的长老来,私下商议。
可若是他们和郑长逸想的一样,也想通过谣言和羞辱捆住沈照夜,那祝青臣也不介意把事情闹大。
一位长老最先开了口,不确定地问道:“仙尊的意思是,他二人并无情爱,只是长逸觉着,照夜需要一个道侣,否则修真界会谣言四起,传他和那三个叛徒、传他和魔尊的谣言?”
“是。”祝青臣颔首,“不知三位长老是什么意思,所以特意请你们过来。”
“我等自然不会这样想,简直是……”
“简直是屁话!天大的屁话!”脾气暴躁些的长老“腾”的一下站起身来,“郑长逸,你疯了不成?修真界几时传了照夜的谣言?我们怎么不知道?”
“其一,那三个叛徒算计师长,修真界人人共知。照夜将他们赶出门下,又亲手斩杀,修真界人人拍手称快,都道他们大逆不道,合该偿命,哪里会有什么谣言传出来?”
“其二,昨日阵前,相互叫骂,自然是捡着对方最不爱听的话来说,那三个叛徒投了魔界,魔尊一定会拿这件事情说嘴,又不足为奇。修真界众人又何曾放在心上?”
“其三,昨夜在魔宫里,所有人都看见了,照夜力战魔尊与妖尊,将他们两个杀得节节败退,片甲不留,所有修士都知道照夜假意被俘,不过是计,同样大快人心!”
“对修士来说,最要紧的就是修为,只要能打赢妖魔就行,哪里来的什么人、散播什么谣言?你梦里的谣言?你魔怔了?”
长老实在是想不通:“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难不成你以为,魔尊当真是在羞辱照夜没有道侣?魔尊当真是看上了照夜,要娶他做男妃?不是!那只是个借口,是羞辱整个修真界的借口。”
“你信不信,倘若昨日阵前,你如照夜一般,一马当先,与魔尊、妖尊拼杀,魔尊照样也看得上你,同样会出言羞辱你!”
“就算照夜与你结为道侣,就算前阵子没闹出那三个叛徒的事情,魔尊该说什么还是说什么,与照夜有没有道侣,究竟有什么关系?”
“什么又老又丑,不解风情?照夜将将两百来岁,是,和普通百姓相比,是年纪大些,可修士是寻常百姓吗?两百来岁,青年才俊,有什么可介怀的?”
“照夜自己不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反倒是你耿耿于怀,捡回来当个宝,昨日阵前我就看你不对劲,没想到都过了一天一夜,你仍不罢休。”
“简直荒谬至极!”
“你平素不是个糊涂的人,怎的今日如此糊涂?!”
三位长老站在郑长逸面前,将他仔仔细细地数落了一通。
最后,三人厉声呵斥道:“你既不喜欢照夜,只因为流言蜚语就要与他结为道侣,实在是唐突冒犯,还不快给仙尊与照夜赔罪?!”
郑长逸被三位长老团团围住,藏在衣袖中的手握成了拳头,紧紧地攥着。
从头到尾,祝青臣都没有说话,可是他怨毒的目光,却穿过三个长老,定定地落在祝青臣的脸上。
祝青臣微微抬眼,毫不畏惧地回看过去。
如何?
那些话难道不是他自己说的吗?
既然他要与他的徒弟结为道侣,难道不该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讲清楚吗?
难道他还指望祝青臣帮他撒谎说好话吗?
祝青臣只是将他的话复述一遍,没有添油加醋,已经是给同道面子了。
说到底,他自己也知道他的那些话是胡言乱语。
他知道沈照夜一心扑在修行上,对人情世故、阴谋诡计并不上心,或许看不出他的算计,半推半就、半哄半骗,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但凡换做其他人,一听就知道了不对劲。
忽然,郑长逸整个人往前一扑,“扑通”一声,竟是直接跪下了。
他腰背挺直,字字铿锵:“谁说我不喜欢照夜?”
系统在旁边幽幽道:“哇哦,爱让怯懦者勇敢。”
听见这话,祝青臣和李钺对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爱?爱个屁。
勇敢?勇敢个屁。
倘若他直接剖白,祝青臣还敬他坦荡。
可他呢?
以爱之名的私心和算计,只会让卑劣者更卑劣。
而这忽如其来的变故,让三个长老都吓了一跳。
“不是,你说清楚点,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对照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长逸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沈照夜:“我喜欢照夜。”
“这……”
沈照夜皱着眉头,别过头去,不想看他。
祝青臣多问了一句:“所以,你早就喜欢照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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