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薄拔出魏国公的刀,指着他的脖子,道:“贺卿僭越了!孤需要的是听孤指令、为孤冲锋陷阵的猛将,而不是试图干预孤的狼子野心之人!”
“贺卿既知孤经营多年,就最好睁眼看清楚,谁才是大庸未来的主子。”
魏国公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而后那布满皱纹的眼角,竟然扯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谁再敢阻止,格杀勿论!”李长薄翻身骑上那匹高头大马,用刀在那马背上重重一拍,逆着人流向季清川冲去,“给孤救人!”
“殿下!”侍卫长惊呆了,他看着倒在地上的魏国公,很快反应过来,立刻跃上马背追了去,“保护殿下!保护季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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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陌没想到裴寻芳会亲自来。
苏陌直视着那把砍向他的刀,眼睛都未眨一下。
闪电映入裴寻芳手中的刀,也映亮了他的眼,他就像苏陌召唤来的神兵天将,带着无可匹敌的刀,为苏陌披荆斩棘。
“杀”苏陌。
裴寻芳不会交给任何人。
刀在裴寻芳手里,苏陌的安全便在他手里。
苏陌笑了。
裴寻芳的刀法快而稳,那长刀犹如裹着万钧雷霆,一刀下来,定可以让苏陌身首异处。
大约连痛一下的机会也没有。
天道,呵。
那就试试天道敢不敢让主角季清川就这样死掉。
那长刀伴随着雷声落下,就在方寸之间,一个黑色身影冲了过来,举刀一挡,但听鏦铮交鸣,两刀相接,激起电光火石。
“公子快跑!”是贺知风。
贺知风擅用刀,他的刀在都督府无人能出其左右。可裴寻芳这一刀太狠了,迎上这一击的瞬间,贺知风的脸就变了。
破空刀劲如千钧之力压下来,贺知风虎口一震,顷刻间皮肉迸裂,鲜血就那样飙了出来。
“铮嗡——”刀身颤鸣。
贺知风的刀被那力道直接从中震断,断成两截,锒铛落地。
贺知风痛得脸部扭曲,他回头对苏陌喊道:“清川,快跑啊!”
裴寻芳听他唤“清川”,似乎来了气,他眼中升起戾气,根本不给贺知风喘息的机会,举起长刀拦腰便横来一刀。
那刀刃削铁如泥,若真落在贺知风身上,这人怕是要与方才那断刀一样,变成两截了。
“贺大人!”苏陌疾声道。
苏陌喊的是贺知风,眼睛却看向裴寻芳。
苏陌曾提醒过他,贺知风为人正派,可用不可杀。
裴寻芳撞见苏陌的目光,在最后一刻刀锋一转,以刀背朝贺知风腰腹重重一击。
贺知风终究是慢了一拍,他以断刀去抵,却仍被那可怕的力道掀飞数米。
他的刀掉了,系在腰间的香囊也断了。
贺知风狼狈地跌在泥土里,他从未如此落败过,他素爱与人切磋,却不知道在大庸竟然还隐藏着如此高手!
裴寻芳稳稳落地,他闲适地转了下手腕,随后将长刀背于身后,侧过身子看向苏陌。
他眼中没什么情绪,冰冷而锐利,像个真正的杀手。
那一瞬,苏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若是有一天裴寻芳想杀他,他应该是必死无疑的吧。
“殿下想逃去哪?”梦里裴寻芳那尖细病态的嗓音再次出现在苏陌耳边,他眸光破碎,声音里噙着无边疯狂,“除非殿下亲手杀了咱家,否则殿下永远别想丢下我……”
“杀了我,殿下自由了,我也自由了……”
苏陌的心仿若被人套上了枷锁,一边残忍地凌虐着,一边温柔地亲吻着。
苏陌隔空望着裴寻芳,还是这双眸子,还是这个人,可却又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梦里的那个裴寻芳,究竟为何会与苏陌纠缠至此?
苏陌绝不会允许自己与裴寻芳的关系走到那个境地。
梦里的事情,苏陌改变不了。
可至少,苏陌可以改变当下。
穿进这本书里,苏陌一次又一次将自己陷入困境。
作为“穿书人”,苏陌要受到所谓天道的威胁,作为“季清川”,苏陌要受到阴谋幕后人的疯狂报复。
苏陌腹背受敌。
既然如此,今日索性就用一场狩猎,让这些幺蛾子一起碰碰面。
或明或暗,或敌或友,拉出来遛遛自然见分晓。
李长薄骑着马冲过来了。
他的侍卫也折而复返。
裴寻芳的人迎了上去,与他们杀成一片。
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目光,也逐渐火热起来,蠢蠢欲动。
数不清的人影在四周跳动着,他们就像是狂欢夜里跳跃的篝火,苏陌看不见他们,只紧紧盯着裴寻芳的眼,再次用唇语说道:“杀我!”
裴寻芳立刻接收到了讯息。
他几乎毫无迟疑,扬起长刀,黑色长靴在尘土里踏出漩涡,裴寻芳如黑色猎豹一般,卷着疾风再次冲向苏陌。
十米,九米,八米,七米……
苏陌数着距离。
忽然,苏陌腹部被重重一撞,整个人被带着往后冲出数米,只觉腰间一紧,脚登时离了地面,而后天旋地转。
苏陌被人拦腰扛在了肩上。
这是一个光头僧人,就像人群中最不起眼的一个,苏陌看不见他的脸。他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扛着苏陌,撒腿就跑。
“清川!”
混乱间,苏陌看到李长薄惨白而惊恐的脸。
可很快,他的脸被一群新出现的刺客遮挡住了。
那是苏陌在等的另一波人,真正的刺客。
数十名黑衣刺客从暗处涌出来,再次搅动这浓黑的夜。这批新来的刺客目标更明确,他们没有同李长薄的侍卫纠缠,甚至不与裴寻芳的人恋战,而是齐刷刷提刀向扛着苏陌的僧人追去。
一道闪电照亮天地间。
猎物出现了,终于不用再束手束脚的裴寻芳发出命令:“给我杀!”
苏陌被那僧人扛在肩上狂奔。
这根本不是正常人的速度,他跑得像一阵风,连最快的烈马都追不上。
“阁下终于现身了。”苏陌有气无力道。
“公子玩这么大,不现身不行呀。”那僧人道。
苏陌心中哂笑,躲在暗处窥伺,随时准备附着在任何一个工具人身上出现,他可以是胡大夫、是卖许愿铃的老妇人、是天宁寺的任何一个僧人,他也可以,是那个曾被斩了脑袋的玄衣人。
杀不死的“玄衣人”,真正的刺客,很好,两条蛇都引出洞了。
苏陌今晚的狩猎,收获颇丰。
让李长薄再次感受到失去季清川的恐惧,让他直面那些要杀季清川的刺客,逼他去认清这场阴谋背后的秘密,从而激起他的反抗。
君臣?父子?
呵。撕开那阴谋的遮羞布,让他们去自相残杀吧。
可苏陌为什么这么难受?
属于季清川的这颗心脏再次抽疼起来。
刚刚被撞的那一下,五脏六腑都快被震翻了,在急速的奔跑与颠簸中,苏陌满嘴血腥,几欲呕吐。
这该死的病弱之躯。
苏陌强撑着抬起头,想在那一群追上来的人中寻找裴寻芳的身影。
可不知怎的,他视线越来越模糊。
忽的呕出一口闷血,苏陌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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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苏陌躺在一堆凌乱的经书中。
满屋子都是整齐排列的书架,地上扔满了泛黄的书籍,空气中都是陈年墨渍与书页的味道。
这里应该是藏经阁的某一个房间。
苏陌一个人在这房间里。
“公子终于醒了。”这声音清朗如山钟,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苏陌捂着发疼的心口强撑着坐起。
落地烛台里,十五支烛火闪烁着,苏陌终于看清,他面前放着一叠纸,还有笔墨,身后的墙上空荡荡的,一幅巨型卷轴从顶部悬挂下来,烛光将他的身影投在那幅卷轴上,清隽如竹。
那幅卷轴是空的,空无一字,亦无点墨,只有苏陌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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