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在国营厂上班,工资收入都还可观,就是最近要娶媳妇,又是房子又是彩礼花了不少钱。
两毛一个的馒头在他这里跟抢钱差不多。
小胡看了眼生意兴隆的馒头摊老板,心想,他赚钱真容易啊,不想自己在厂子里得一个个拧螺丝。
算了,来都来了。
小胡掏出两毛钱递给馒头摊小贩,“给我也来一个。”
工人说是出来玩不要在乎钱,然而钱毕竟是一分一厘赚来了,也不敢多花。
一人就买了一个馒头尝尝,没敢往饱了的吃。
顾家的就给媳妇和孩子买了,自己没舍得吃。
看着媳妇和孩子吃的时候笑得那个美那个甜,只觉得自己也吃上刚出炉的大馒头肚子里也饱了。
小胡瞥了眼远处蹲在湖边看鱼的未婚妻偷摸把两毛一个的馒头自己吃了,又花了五分钱买了个窝窝头过去。
“慧慧,我去问过了馒头两毛一个太贵了,想吃馒头咱们回家吃,不上这里冤大头的当,我买了两个窝窝头,我的已经吃了这是给你的”,小胡把手里还热乎的窝窝头递给面前清秀腼腆的小姑娘,“这里窝窝头也一毛五一个呢。”
慧慧显然是个老实顾家的姑娘,虽然肚子确实饿了,闻言却摇摇头,“这里的窝窝头也太贵了,一毛五都够在家里蒸一锅了,反正晚上就回去了,饿一顿也没关系,小胡你退回去吧。”
小胡故作生气,“我怎么能让你饿肚子,你之后是要当我老婆的,给自家媳妇买饭的钱我还是有的。”
小胡强硬地把手里的窝窝头塞进慧慧手里,还摸了慧慧柔软的手背一把。
慧慧有些不自在还是小声对小胡道了谢。
“哥,鱼吃草?”少年音清清亮亮的宛若从湖边掠过涟漪的轻风,沁着青草甜,带着丝丝缕缕的困惑和不解。
慧慧下意识转头,就看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手里牵着一个好看得有些过分的小少年。
少年手里攥着一把草,估计都是男人给他拽的,因为慧慧看到少年拿草的手是白白嫩嫩的,没有任何被利草划伤的红痕。
男人走到差不多离慧慧他们两三米远的地方停下,松开小少年的手,淡淡掀开眸子,“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慧慧是干活的一把好手,鱼是吃草的,而且小少年手里拿的都是鱼会吃的草,她知道。
“看邢寒?”小胡冷不丁出声,把慧慧吓了一跳,转头就看见小胡有些难看的脸。
小胡真是讨厌死了邢寒,同样的年纪,甚至邢寒比自己还小两岁,偏偏因为父母是烈士,职称比自己高赚得也比自己多。
自己还得在他手底下干活,天天被训得跟孙子似的。
他刚才说馒头小贩赚钱容易,他才是说错了。
赚钱最容易的人是邢寒才对,不说工资,单说补贴奖金,邢寒一年能拿好几百。
他一年工资都没这么多。
要是父母都死了能享受这么好的待遇,他真是恨不得自己爹妈都死一死。
“他也是我们厂子里的”,小胡恶意满满给慧慧介绍道:“他人品不行。”
慧慧惊诧,他看着邢寒长得又高又帅的,对旁边弟弟还是什么的也很体贴周到,这样的人人品不行?
小胡见慧慧不信,胡编乱造道:“他脾气不好,接人待物都不行,看谁都冷着脸。”
慧慧恍惚看着邢寒半圈着用草逗鱼的林资,为了避免林资失足掉下去护得很紧,嘀咕道:“说不准是人冷心热?”
小胡见自己未婚妻一个劲儿地对讨厌的人说好话勃然生怒,“他心肠好,大中午的怎么不给他弟弟买饭吃?两毛的馒头他舍不得,窝窝头也不舍得买一个?”
慧慧似乎是被说动了,自己啃起手里的窝窝头。
小胡见慧慧沉默,犹如斗胜的大公鸡般骄傲地挺起胸膛,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话,“他带他弟弟拔草喂鱼就是为了让他弟弟看不见卖馒头的摊子,省那几毛钱。”
小胡控制不住唇角得意的笑,扬声对不远处的邢寒故意道:“邢工,我看那边有卖馒头的,大中午的弟弟饿了吧,您怎么也不买几个填填肚子,都出来玩别省那几个小钱了。”
邢寒赚得比小胡多,小胡心里不平衡,邢寒不买馒头他觉得亏得慌,想狠狠宰宰邢寒。
邢寒只略略看了小胡一眼,没搭话,微微偏头对旁边的林资说了几句什么。
小胡眼瞧着邢寒的弟弟瞪着圆溜溜的乌眸看起来生气的样子,然后邢寒摸了摸他的头站起了身。
离开去的是吆喝卖馒头的方向。
小胡突然松了口气,两毛一个的馒头他想想就心痛。
邢寒赚那么多,肯定要多花点,最好出来这一趟把邢寒攒的钱全花出去才痛快。
小胡心理扭曲地想。
不多时,小胡就看见邢寒拿着区区两个馒头回来了。
才两个?!!
小胡是又气愤又鄙夷,他比邢寒大两岁也就多攒两年的钱,但是邢寒工资奖金都比他高,邢寒不大手大脚花钱,自己的存款怎么才能比过邢寒。
不过邢寒这种人竟然也只会买两个馒头,不是一人一个都尝尝味,就是给他弟弟两个他饿着,不管哪个结果,都让小胡鄙夷邢寒的抠搜。
邢寒买的两个馒头既不是给林资吃的也不是给自己吃的。
是买来给林资喂鱼的。
林资手里晃荡的草,鱼根本不吃,林资不高兴地对邢寒发脾气。
邢寒见七曜村里的鱼不是吃草就是吃水里的小虾米。
说不准市里的鱼也金贵,喜欢吃好的。
邢寒安抚着没玩好的林资,起身去馒头摊给林资买了两个馒头。
“哥”,林资兴致勃勃地往湖里扔馒头渣,乌眸亮晶晶看着瞬间聚拢过来的鱼群,转头开心地对邢寒,“它们吃馒头!”
邢寒手臂横在过于兴奋的林资腰间,眼眸软了下来,点头应着:“接着喂吧。”
市里的鱼再金贵,也没人拿馒头喂的。
林资一下子成了鱼群眼中的香饽饽,围在林资手边游,林资故意扔老远,鱼群就瞬间游很远。
林资喂得不亦乐乎。
“你怎么能拿馒头喂鱼?!!”男人的声音裹挟着愤怒和不敢置信,指责地质问。
林资被吓得手一抖,还剩下半个馒头都没来得及掰就掉进湖里,不一会儿就被鱼群分食了个干净。
林资殷润柔红的唇角立刻撇了下去。
邢寒站起身将蹲在地上手里没东西喂鱼的小可怜抱起来按在怀里拍了拍,倏地抬起眼看着“狗拿耗子”的闲人,“管你什么事?”
小胡被邢寒冷硬的表情冻得嘴唇哆嗦了下,还是努力板起脸,谴责道:“白面是多么珍贵的东西,你们怎么能浪费粮食,拿来喂鱼?”
邢寒淡声反问,“花的你的钱?”
小胡被问住,还是理直气壮道:“虽然不是花我的钱但是……”
邢寒连小胡的但是都懒得听,拉着林资绕了过去。
邢寒摸了摸林资恹恹的小脑袋,“我再去买两个馒头。”
林资在邢寒颈窝蹭了蹭,犹豫道,“不要了,馒头是挺贵的,我们买便宜的东西喂鱼吧。”
邢寒自己根本花不了多少钱,吃公家的用公家的,工资奖金补助都存着。
唯一一笔大花销是家里那辆自行车,还是邢寒担心下班不能及时回来给林资做饭买的。
邢寒用不上钱,自然都花给了林资。
林资花得其实也不多,毕竟村里镇的的好东西也不多,而林资又喜新厌旧得厉害。
邢寒给林资买上一次,林资下次就不要了。
邢寒反复买的就是林资爱吃的肉,以及让林资长身体的麦乳精。
邢寒带林资来市里玩儿就是为了林资玩痛快的,白面馒头他给林资做过,林资不爱吃。
两毛一个也没什么,林资拿来喂鱼开心也就够了。
偏偏有爱管闲事的人出来跳脚惹人心烦。
邢寒是能压出脾气的,不至于吓到林资,同林资商量道:“我看卖馒头的那儿也卖窝头,只要五分钱,用那个喂鱼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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