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充斥着浓郁的药气,褚归在面上系了块布,挡住下半张脸,以防药粉吸入口鼻。他头发与眉毛上飘了层药粉,灰蒙蒙的,贺岱岳这个在荒地里折腾的看上去反而没他脏。
听贺岱岳说他瞧错了,缠在桉树上的藤并非山药,褚归不怎么意外,他解开后脑勺的绑带取下面罩,抖落的药灰呛得他掩鼻打了个喷嚏。
晚饭往后稍稍,得先把澡洗了,天未黑,褚归没好意思当着潘中菊的面跟贺岱岳一起钻洗澡房。两人一个拿了衣服进澡房,一个提水到后院,隔着澡房的墙听着彼此的动静洗刷干净。
贺岱岳先结束,将锅里隔水蒸热的饭菜端到了桌上,他们吃的是中午的剩饭剩菜,免得顿顿烧得烟熏火燎的。
屋里明明坐了三个人,少了桌底下喵喵讨食的天麻,褚归感觉怪冷清的:“伯母,吴大娘家的老鼠捉完了吗?”
“没呢。”潘中菊语气满是笑意,“你吴大娘家的老鼠太多了,硬是把天麻吃撑了,胀着肚子躺柴堆里不愿意动弹,眼睁睁看着老鼠从它跟前跑过去,头都不带抬的。”!
第96章
因吃撑了而消极怠工的天麻在第二天被贺岱岳提溜回了家,笼子落地的瞬间,天麻扯着嗓子喵得那叫一个委屈。
褚归忙打开笼子挠了挠它的脑袋,养得白白净净的天麻在吴大娘家蹭脏了鼻头,贺岱岳找了块碎布打湿,给它擦了擦脸和爪子。
两三天没捉跳蚤,擦完贺岱岳捞着它翻来覆去的检查了几遍,方松手放它跑向了褚归。
“辛苦天麻了。”褚归换了套衣服准备制药丸,为保证卫生,他止住了天麻往身上扑的动作。天麻被老鼠填饱的肚子颤了颤,褚归的担心实数多余。
潘中菊弯着眉眼瞧一人一猫的互动,天麻求抱失利,后腿一曲,蹦跶上了潘中菊的膝盖。
“妈,糯米要提前泡上吗?”吴大娘借了天麻,还猫时塞了一小袋糯米作为谢礼,贺岱岳没处理过,不清楚跟普通大米是不是一个做法。
端午的粽子、中秋的糍粑、过年的汤圆,都是用糯米做的,困山村有两块水田专种糯谷,分粮时不算在基本口粮内,需要的人家自行选择拿工分换。
吴大娘讲究传统,日子艰难,老祖宗的习俗不能忘,她家每年固定会换六斤糯米,虽然不够敞开了吃,但多少是个意思。
“泡糯米做什么?”潘中菊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用泡,糯米饭和籼米一样直接煮就是。”
“不煮糯米饭,吴大娘说马上中秋节了,让我蒸了打糍粑。”中秋节是褚归到困山村的第一个节日,贺岱岳不想敷衍了事。吴大娘给的糯米大概七八两,贺岱岳又拐去存粮的仓库换了五斤。
褚归看了眼贺岱岳搁桌上的袋子,他正疑惑装的什么呢,原来是糯米。
往年的中秋节,褚归是和回春堂的一大堆人过的,白天照常上课,晚上回家吃张晓芳做的丰盛饭菜。接着同韩永康他们把桌椅板凳搬到院子里,摆上月饼瓜果,一边闲聊一边赏月。
褚正清在京市的关系宽,送的月饼垒起来能有一人高,爷孙俩不嗜甜,安书兰会分一些给回春堂的员工,让他们沾沾过节的喜气。
褚归往家里寄了信,差不多中秋节当天到,算是弥补他今年无法陪褚正清他们过节的遗憾。
自贺岱岳的父亲去世后,潘中菊便不咋过节了,贺岱岳饭量大,他们家没多余的工分换糯米,所幸怎么打糍粑她还是记得的。
打糍粑的糯米无需像包粽子和磨汤圆那样浸泡,在锅里煮一煮,沥水蒸熟,前两个过程简单,重点在于“打”。
上次打糍粑是在十几年前,捣棍早被她烧了。村里打糍粑不拘于什么工具,扁担、废弃的锄头把、竹竿,只要力气大,洗干净了一样用。
久违的过节仿佛为潘中菊注入了新的活力,她喜气洋洋地问贺岱岳换了几斤糯米,听贺岱岳答五斤,她道了声够了:“到时候摊匀点,给你大伯、吴大娘、杨村长和两个舅舅他们一家送一个。”
“行。”贺岱岳干脆应道,中秋节在周日,跟褚归请小孩们吃肉的时间在同
一天。
躺舒服了的天麻从潘中菊的腿上跳下地,把三个人全部蹭了一通,绕着圈地将屋里屋外打上自己的标记,才心满意足地瘫在屋檐下晒毛毛,尾巴一甩一甩的,好不悠闲。
褚归从卫生所的窗户看了眼毛茸茸的小家伙,嘴角挂着不自觉的笑意。他关紧门窗,竹刷蘸着开水均匀地洒在药粉表面,随后手法娴熟地转动药匾,让药粉在滚动过程中凝聚成球。
制药丸的方法众多,有加蜂蜜做粘合剂的蜜丸,加蜂蜡的蜡丸,用米粉或面粉添水加热糊化的泛丸,提取药汁浓缩成膏的浓缩丸。受条件限制,褚归用的是以冷开水粘合药粉的水丸制法。
另取干燥的刷子刷去药丸表面的浮粉,重复刷水、撒药粉、摇药匾的动作,药丸渐渐变大,直至达到褚归要求的规格。
晒透毛毛的天麻在外面刨门,褚归抻抻筋骨,继续制下一批。
机械化的动作不会让褚归感到无趣,他面色平静,一丝不苟地进行着每个动作,时间仿佛在他周遭放慢了步调,连风都变得静止。
褚归一脚抵着门边,小心抽走门栓,天麻从门缝窜进屋里的意图破灭,倒腾着小腿后退两步,顺势一倒,在地上撒起了娇。
深吸了两口屋外的新鲜空气,褚归扯了根草当逗猫棒,钓得天麻或扑或咬,使尽浑身解数,成功叼走了草茎,爪子勾着咬了个稀碎。
天麻没把吴大娘家的老鼠赶尽杀绝,丝毫不影响吴大娘对小猫的喜爱,托她的福,天麻四个月抓十几只老鼠的英勇事迹成为了与贺岱岳建养殖场并列的闲谈话题。
陆续有人上门借猫,潘中菊用小猫不知饥饱,在吴大娘家撑坏了肚子的理由一一拒绝了,请他们再等两个月。
玩够了在后院遛小鸡崽的天麻不知它的主人们为它推了多少活儿,它眯着眼睛,任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鸡崽围着它玩闹。
孵出的十七只小鸡贺岱岳留了五只,大伯娘换了五只,刘盼娣怀着孩子,小鸡养大了刚好炖了给她补身体,剩下七只吴大娘和其他两家人分了。
小鸡的食盆里放着碎小米拌菜叶,天麻看似在睡觉,然而一旦有麻雀或者别的东西靠近食盆,它便会凶着脸赶跑。
“喵呜——”
贺岱岳放下火钳,探身瞅见后院的场景乐了,他打断一猫一鸡的对峙,把嘴边挂着鸡毛天麻捏着后颈拎起来:“你咋那么记仇呢?”
天麻与公鸡之间的矛盾起源于它到这个家的首日,被公鸡啄了一下,自此结了梁子,十天里至少打八回,搞得后院鸡飞猫跳的。
在小鸡崽出壳后,两者的矛盾加剧,十天八回升级为十天十回,此次打得尤其厉害,双双见了血。
天麻耳朵边秃了黄豆大小的一块,褚归试着轻轻碰了碰,没好气地训道:“让你打架,现在晓得痛了。”
“中秋把公鸡杀了吧,反正你们有闹钟,用不着公鸡打鸣了。”潘中菊
心疼天麻,
得亏今天啄的是耳朵,
要是啄到眼睛,后果不堪设想。
“喵~”天麻舔了舔潘中菊的手指,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成精了似的。
死到临头的公鸡被贺岱岳关进了鸡圈,受伤的天麻消停了两天,老老实实在家做褚归的跟屁虫。县里一直无人来催,褚归乐得自在,一门心思磨药粉炼药丸,直到药柜的抽屉见底,山林的小道干透。
制好的药丸存放于杂物房的架子上避光阴干,天麻为此搬了一次家,小窝从杂物房挪到了堂屋一角。
杂物房的面积与卧房相近,堆的东西多了,显得有些捉襟见肘,贺岱岳琢磨着年底抽空如何把家里的房子连着卫生所扩建一番。
“扩建干啥,让伯母找机会叫我们分房睡吗?”褚归闻言反手杵了贺岱岳一下,“挨着卫生所搭一个小库房就行了,别瞎搞。”
“不分房。”分房睡三个字眼戳中了贺岱岳的要害,他讨好地替褚归揉腰,被褚归一巴掌拍开。褚归的手上没带什么力,轻飘飘的一巴掌如同挠痒,贺岱岳牵住他的手亲了一下,放到自己的胸膛上,“依你的,搭个小库房,然后让我舅他们做几个带锁的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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