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账时钟洺先收了八方食肆的银钱,又替辛掌柜拖着鱼,随他回到四海食肆。
“三两三钱,点明白再走,离了这里再说少了我可不认。”
外面天不好,辛掌柜的八哥鸟看起来也无精打采,不说恭喜发财了,改说“没意思”,三个字翻来覆去,烦得辛掌柜用瓜子丢他。
钟洺听着想笑,数明白钱后问了一嘴食肆里的虾酱卖得怎么样。
辛掌柜挑挑眉毛,“我那天就想问你,你对那小哥儿的事这般上心,你们俩是一家子的?可是既不一个姓,长得也不像。”
“上回来时还不是。”
他意有所指,辛掌柜听懂了,“日后你们小两口怕是要从我们兜里陶去不少银钱。”
卖一条鱼就是六两银,到时候哪里还看得上虾酱的一个月二钱。
钟洺谦虚,“小打小闹罢了,哪比得上您是发大财的,您吃肉,我们才能跟着喝汤。”
话糙理不糙,这话说得让人受用,辛掌柜心悦道:“虾酱不错,记得按着说定的日子送来就是。”
有契书在前,一问一答不过是一种寒暄,双方都得了想听的答案,钟洺揣好银子告退。
出门后,要去的地方还有好几个。
预备置办的媒人礼,说白了就是媒人的辛苦钱,一般就是一串铜子,用红纸封,给多少端看男方家愿意出多少,必须是双数,不是单数。
这之外,男方家要是诚意足够,往往再添一块肉、一包糖,意思是让媒人嘴上抹油带蜜,多言自家好话。
媒人都是拿钱办事,没有定规,你给多少钱,人家出多少力。
若是事成,定亲后需再给一份谢媒礼,此乃后话。
白水澳的荣娘子在说媒这档子事上名声不错,钟洺不是那等吝啬的,起意包个一百八十八文的红封,肉和糖也不能少。
他固然不在乎媒人跟刘兰草怎么讲,这件事本就轮不到刘兰草做主,礼数足够,是为了彰显他对苏乙的看重,免得从媒人这一步起,便让人轻贱了小哥儿。
由于心有成算,办起事来也快。
他先往纸坊去,买了几张裁好的红宣纸,常见的宣纸是一张三尺,钟洺说自家要办喜事,纸坊伙计让他买上五张。
“包红封、裹聘礼,剪喜字都用得上,成亲那天,就连桌子上摆的果子碟都得添上红,您听我的,买少了您还得来一趟。”
钟洺一想,好似是这个道理。
“那便要上五张。”
一张纸就是五文钱,这还不算纸坊里的好纸。
要么说寻常人家想供个读书人都要勒紧裤腰带,皆因纸墨即是一笔不小开销,但搁在水上人身上,这笔钱则是想花也花不出。
外面还在飘雨点子,钟洺把红纸放进随船带来的背篓,四面都围油布,上面也盖一块,好护着里面东西不被打湿。
离了纸坊,又去肉铺、杂货铺。
夏天的肉放不住,钟洺没要鲜肉,挑了一条腊肉,花了五十文,糖是一包一斤的,要价二十文。
九越有不少地方专以种蔗为业,家家户户煮蔗酿糖,所以当地的糖价尚可,买一包吃一阵子,家里来客时还能冲个糖水喝。
有这三样,莫说是白水澳的媒人,就是来乡里请个媒婆也够用。
几样东西在背篓里安放,没多少重量,连带钟洺的步子也轻飘飘,任谁看了都能发现他喜气盈在眉梢,其中就包括在街上和钟洺打了个照面的刘顺水。
“阿洺!”
他把头顶上的斗笠往上掀了掀,确信没认错后扬声喊人。
钟洺没想到会在清浦乡遇见刘顺水,问了方知刘顺水比他来得更早一些,
为了送两筐子干海带。
至于送给谁,为什么非得雨天送,钟洺不多打听,水上人一年里最大的进项就是卖各种干晒海货,有些是卖给乡里铺子,有些是卖给去各个村澳行走收购的走商。
在这件事上各家有各家的门路,问多了倒像是抢生意。
反过来刘顺水得知问钟洺卖了条锅盖鱼,大呼小叫了好半天。
“你今年真是行财运!”
钟洺笑而不语,他何止是行财运。
既遇见了两人便就此结伴走,正好回去时刘顺水也要搭钟洺家的船。
来时他赶上雨停的饭点,在码头坐了趟顺路船,回去时却是遇不见了。
钟洺本打算就此回家,走了一截路,抬首望见银铺的店招子。
他起了意,步子放慢,问刘顺水道:“你急不急着回,我还有些东西想买。”
刘顺水一个搭船的怎会有异议,自是答应。
“我不急,依着你来。”
钟洺点点头,直接就近上了银铺门前的台阶,背篓外面有些滴答水,被卸下来放在门口屋檐下。
刘顺水不识字,认不得牌匾,跟着一头扎进去,险些以为进错了地方。
卖值钱东西的地方,连伙计穿的料子都比别处好,铺子里闻着还有股说不上来的香味。
刘顺水连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都分不清了,扯扯袖子,压低声音问钟洺,“你要买银首饰?”
问完他想到什么,惊讶万分。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有情况,就上回咱们吃酒你说的那个?”
“回头跟你说。”
钟洺在他后背拍了两下。
刘顺水在原地定了一刻,不知在想什么,回过神后方跟上去。
这种地方换成他自己是不敢来的,如今有钟洺跟着壮胆,他也长长见识,改日有了银钱,也来挑一样送予心仪的葛家哥儿去。
不说刘顺水,两辈子加起来,钟洺也是第一次进银铺,只觉眼花缭乱。
他直截了当同伙计道:“我要一对哥儿戴在耳朵上的小银珠子,再挑一支簪子。”
那伙计本来懒洋洋的,雨下半天,从开门起没半个人影进铺,好歹盼来一个还是个穷酸的水上人。
是以等钟洺说完了,他才一骨碌打起精神,开门迎客的最喜这种主顾,进来后一二三四说得分明,这单子生意不出大错,保准能做成!
“有,都有,素银珠子有大小好几种,簪子更是多,我们铺子的老师傅刚制出一批新样子来。”
他说话间往外搬了一个木盘子,上面打着细长格,垫着深色细布,一格一根簪。
又取一个小木碟,里面搁了几对和倪五妹耳朵上差不离的银子米珠。
钟洺低头去看,刘顺水也凑过来端详。
“怎么一根耳针上两粒珠?”
钟洺问罢,见那伙计笑道:“不做这行的汉子多有不知的,您想若是后面没个珠子堵着耳眼,一甩头银珠子可不就掉下来了。”
“原是为了这个。”
钟洺了然,比划了一下那几样珠子大小,太小的他看不上,择了个中等尺寸的。
苏乙生得瘦,耳垂薄而小,最大的那对他戴上怕是不太合适。
继续挑簪子,样式如伙计所说,确实是多,一排十几样,有的雕竹叶,有的刻桃花,有的做成扇子,有的取形如意。
刘顺水抬胳膊碰他一下,“你不妨买那只蝴蝶的,保住小哥儿喜欢。”
钟洺视线仍落在簪子上,笑道:“说得和你知晓我要送谁似的。”
刘顺水心道,我哪能不知,不就是送我那表弟,蝴蝶正是他表弟最喜的纹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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