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天下(14)
宁云亭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被爷爷的一双眼睛盯着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样,但是却又抗拒不了从宁陶煦身上传来的威压,双腿微颤着走到了那张桌子之前。
他已经有了一次经验,十分自觉地双手平举,手心向上放在那鼎口。只见宁陶煦的左手从他手上拂过,宁云亭的手心便各多了一道血痕。
宁陶煦抓着他的手改成手心向下,两滴血一前一后落在鼎中,静谧的室内安静得仿佛可以听清楚落水声。
宁云晋一直目不转睛的望着两人的动作,他发现血滴落之后,大哥的小脸就更白了,接着爷爷便一边摇铃,一边用深奥莫名的语调念着些什么。
随着他的声音从平缓到急促,从那鼎中传来了水沸腾的声音,然后仿佛有一股黑烟从鼎里升腾而起,先是将宁云晋的双手包裹起来,接着不到眨眼功夫,他整个人都被那黑烟包住了。
活了两辈子宁云晋都从来没见过这么诡异的情况——他上辈子错过了觉醒时间只是鉴定而已,忍不住朝着宁敬贤身边贴了过去。像是感觉到他的不安,宁敬贤牵着他的手,无声地安抚着他。
宁陶煦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那包裹着宁云亭的黑雾也缩回了鼎中,接着他大喝一声“呔”便快若闪电一把抓着宁云亭的双手塞进了鼎里。
宁云亭像是被电了一下浑身颤抖着,足足过了三秒钟才恢复,等到宁陶煦放开他的手时,小脸乍白乍白像是大病了一场。
“还是没有觉醒。”宁陶煦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脸色却比宁云亭更难看。
宁敬贤心中早有准备,见到这个结果也没觉得失望,“听佐领们说,旗中子弟现在能觉醒的越来越少了,即使偶有觉醒的,也只表现在聪慧一些上,只怕再过十几年咱们也要和奉武族差不多了”
宁陶煦自然也清楚这事,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换云晋来试试。”
“父亲,要不您先歇歇吧?”看着他的脸色,宁敬贤实在有些不放心。
“不用担心,你爹我还没老到给两个小子开脉都吃力的地步。”宁陶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对宁云晋招了下手,“云晋过来。”
宁云晋心里又激动,又紧张,瞄了一眼宁敬贤走上前去,宁云亭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踏着虚软的步子走开。
与宁云亭只是测试不同,宁云晋属于开脉,因此宁陶煦的动作似乎有点区别。
他先是双手捧着那鼎,将里面的不明液体倒在旁边的桶里,接着从一旁取出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瓶瓶罐罐倒入鼎中,望着那口冒着白烟还有液体在翻滚的鼎,宁云晋心里有些毛毛的,怎么感觉跟王水差不多!
调制好以后宁陶煦将鼎再次放回原位,接着找宁云晋要了一根头发,他自己也切开食指滴了一滴血在里面。非常神奇的是当那滴血融入鼎中的液体之后,原本的白烟立刻消失了,鼎内的液体也恢复了平静。
做好这一切宁陶煦才要他伸出双手,同样在他手心切了道口子,让血落在鼎中。
宁云晋原本以为爷爷是左手有刀,轮到自己的时候才发现他居然直接使用的是小指的指甲,还没等他琢磨出那看似没一点特别之处的指甲怎么会那么锋利的时候,突然从双手传来一股冰寒的凉意让他再也没办法走神。
同样是从鼎中冒出一股黑烟,看宁云亭被包裹的时候还不觉得,轮到自己以后宁云晋才发现那股黑烟实在是太过寒凉了一些,包裹住全身之后在这样三伏天中都仿佛置身在冰窖里面,不到三秒钟他也冻得忍不住发抖。
被这股寒意刺激宁云晋也顾不上有什么禁忌,忍不住运转起那无名心法,内力在经脉中活动,他惊悚的发现那原本只是附在体表的黑烟居然侵入了体内,然后仿佛被内力吸引了一般开始在经脉中流动起来。
这一下宁云晋简直欲哭无泪,原本只是体表冷而已,如今黑烟与内力结合了之后,就连血脉都好像被都僵了一样。
正在担心会有什么变故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双手被人握住,一股暖意从那边传来,就仿佛寒冬腊月突然靠近了一团火似的,宁云晋拼命的从对面汲取那股温暖。
一息,两息……完全沉浸在其中的宁云晋没发现宁敬贤已经激动得捏紧了拳头,而宁陶煦虽然脸色越来越白,双眼中的惊喜却仿佛快燃烧起来了。
足足过了一刻钟宁陶煦感觉手心的小手已经开始发抖,这才“呔”的一声将他的双手塞进那鼎中。
已经被冻得模模糊糊的宁云晋感觉浑身像是通了电一样,尖叫一声清醒过来,接着他便发现那鼎中发出了明亮的白光,照得阴深的祠堂仿佛开了超百瓦的大灯一般明亮。
接着他便听到宁陶煦惊喜交加地道,“祖宗保佑!居然是祭天之力。”
作者有话要说:
血脉之力前面就提过了,会有些特殊能力,但是没有到修真那么逆天。
另外,太子黑化是迟早的事,就算没有小二也还有两个弟弟呢,只是这次提早了而已。
第35章
隔天宁云晋就被提溜到宫里去面圣了,族中出现祭天者可是很久没出现了的事情,这是不能瞒的。这次他们一家三口的待遇非常好,几乎是文禛一下朝就先接见了他们。
宁云晋跟在父亲与爷爷身后给文禛磕头行礼,平身之后,接着又转向文禛身旁的太子。他正压抑着满心不情愿准备给自己那第一次见面太子弟弟磕头,没想到还没跪下去就被文禛不着痕迹地托了一下。
他身前的两位长辈拜下去之后,独自矗立的样子便格外的显眼。
见他满脸茫然的表情,文禛拂袖笑道,“祭天者只拜天地人君亲师,你可不必多礼。”边说他边稀罕得打量着宁云晋,“朕就说你是个聪明的,却没想到居然会给朕这样的惊喜。”
宁云晋感到自己被那板着脸的太子弟弟狠狠地剐了一眼,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又没得罪过他干嘛这副表情。眨眼见太子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他只得摸了摸鼻子先将这点疑惑放在一边。
一听文禛说以后能免磕头,宁云晋心里就已经开始乐了,在这年代能将腰杆挺直可也是莫大的幸运。他还不清楚这祭天之力的最大作用,但是至少光这一个好处就能让他笑得合不拢嘴。
“瞧你乐得,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也只是今天让你提前享受一下而已。”文禛看他得意的小模样,打击道,“你是祭天者的事情还不能过早的宣扬出去,在你没有自保能力之前,该守什么规矩还是要照着做。”
宁云晋一听这话小脸就垮了下来,他还以为真的能对其他人免跪了呢!
看着他那表情,宁敬贤恨不得上前抽他,前日才教训过这小子,现在对着皇上又这样大胆!
“苦着那张脸干嘛?”文禛不怀好意地道,“一个祭天者就是一个准大宗师,你若不怕被人提前给暗杀了,让你不跪又有何难!?”
大宗师!!!!
宁云晋这次是真的目瞪口呆了,双眼瞪得浑圆。
大宗师是什么概念,现在已知的大宗师一共只有四个,奉天族的欧侯修己,奉武族的毕沧浪,以及汉族的吴谦一和石于春。除了石于春是闲云野鹤几乎没人知道他的行迹,其他三个每族奉供一个,可谓这个时代的大规模杀伤武器。
正是由于有他们的存在,虽然这些年大夏和奉天族以及前朝遗臣偶有摩擦,但是大规模的战争却一直没打起来。
他以前只知道大宗师的境界十分难达到,却没想到一个祭天者居然就相当一个准大宗师,宁云晋这心里真是又得瑟又担心,他还真有些怕被其他有谋逆之心的人知道以后提前把自己给咔嚓了,这时候给人行礼磕头算什么,大丈夫能缩能屈,只要自己能活到最后可是待遇比皇帝还好!
突然知道这个秘密,他有些明白为什么之后奉武族敢动武了,因为奉天族的大宗师交接出现了断层。
欧侯修己是太祖成德姐姐的儿子,他的年纪实际上已经不小了,是目前四位大宗师中年纪最大的,轻易已经不出现在人前,镇日里不知道窝在哪里养身——这一直是皇家的秘密,即使是这样几年后他还是过世了,甚至还没来得及给奉天族再教出一个大宗师。
宁云晋突然觉得浑身一寒,发现自己被殿中所有人注视着。他也不是没被万众瞩目过,但是这种被当成驴子眼前的胡萝卜,饿狼面前的五花肉,如此待遇还是令人浑身不舒服的。
“都这样看着我干嘛?”他嘀咕了一声,将自己躲在宁敬贤身后。
宁敬贤哭笑不得地将他揪了出来,对着文禛拱手问道,“不知皇上对小儿日后有何安排?”
文禛不假思索地道,“朕已经让人禀报欧侯老师,老师使人传话说下午要见见他。”他沉吟了片刻又道,“既然你家小二已经是祭天者,让他再逢人便要跪拜倒也不妥,总要给个身份。若是老师收他为徒,朕便以他为大宗师之徒的名义,赐一等轻车都尉,对外便公开说小二为祭地者,这样便也不显得唐突。”
一等轻车都尉属于正三品,挂在他一个五岁不到的小毛孩身上,不知道要有多惹眼,可是如果宁云晋身为大宗师的徒弟,又身兼祭地者却又不显得扎眼了。毕竟随着这十几年来觉醒者越来越少,祭地者可谓凤毛麟角的情况日益严重,旗中只要出现一个祭地者,视能力深浅都被赐为二三等轻车都尉。
尼玛啊!!!!
比起自己成为领俸禄的公务员这件事,宁云晋最震惊的是从文禛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文禛这货居然是大宗师的徒弟,难怪当年陷入敌军包围、被各种刺杀都弄不死他!
文禛金口玉言之后,宁敬贤与宁陶煦自然连忙谢恩,见到宁云晋还呆愣愣地站着,宁敬贤只得拉了他一把。
谢完了皇上,文禛便迫不及待地使人备车,除了宁陶煦被留下,其他的人都被他打发走,该干嘛就干嘛!
在宫里用了一餐传说中的御膳,宁云晋便被文禛带着前往问己居。他只觉得文禛对于自己成为祭天者这件事,有种说出来的热情,感觉非常地古怪。
不过他这倒也不是错觉,文禛对于族中能再出现一个祭天者确实是高兴的,更妙的还不是出在宗正一氏。祭天者不比祭地者,简直可以被成为上天的宠儿,在奉天族的历史上,几乎每一位祭天者都是出类拔萃的,而且只要能顺利成年至少都能达到大宗师之境,成为奉天一族的守护者。
奉天族入关之后,即使用了八旗制度加强血脉管理,但是奉天族血脉的精纯程度也开始不可避免的下降。
在入关前一般而言,如果夫妻双方都是奉天五大姓之一的嫡子嫡女或者九小姓中的血脉觉醒者,生出来的头生子至少都确定可以觉醒血脉之力,即使只是微弱的祭人鬼能力,但是那个孩子绝对在文、武、卜、医等事上必定会有一样出类拔萃。
而根据可靠研究,夫妻双方□越多,生育越多,二子、三子的觉醒情况则会逐渐递减,因此这也是为什么奉天族格外重视嫡长子的缘故。
以前奉天族窝在关外的时候,毕竟条件艰苦,能力越强才越能生活得好,因此管理起来也就容易,大家都能比较自觉遵守族里的规定。
可是入关五十年来,八旗的生活越来越安逸,旗中子弟难免就染上了拈花惹草的毛病,虽然旗中规定八旗女子都要选秀后才能婚配,可是却管不到那些男子。到如今大婚前没有和通房厮混的几乎凤毛麟角,甚至好多在大婚前已经弄出了庶子庶女,这样一来生出来的孩子觉醒的几率便自然而然的下降了。
以宁家为例,宁陶煦拥有祭人鬼的能力,静安郡主是宗正家的庶女,他们两人结合子女应该是有八成几率有觉醒之力,事实也正是如此,他们两人头胎生的女儿,这个女儿便有微弱的祭人鬼之力,轮到二胎宁敬贤的时候,便没办法觉醒了。接着宁敬贤娶的妻子同样是左师家的庶女,两厢叠加生出能觉醒的孩子几率便十分小,不出意外宁云亭和宁巧昕都没能顺利觉醒。
可是却没想到宁家的二子只有那么微薄的宗正血脉,居然走了狗屎运觉醒了祭天之力!
文禛自己是祭地者,而且是旗中已知能力最强的祭地能力者,他自然不希望有一个姓宗正的皇族觉醒祭天之力动摇自己无可替代的地位。但是奉天族的大宗师确实是老了,再没有新的大宗师出现未来的动乱简直不可避免!
原本夫蒙卓明不死还有希望晋级,但是那样一个有野心的大宗师还不如不要的好。能够在自己臣下出现一个祭天者是最好不过的,宁云晋不属于宗亲,日后若是成为大宗师,只要他能与欧侯老师一样不偏不倚任何人,只一心守护奉天一族,对朝政的影响就能都是正面的!
更妙的是现在宁云晋还只是个孩子,只要自己好好收拢,不愁收服不了他。
不过这显然都只是文禛的美好愿望,跟着他身后走进问己居的宁云晋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他压抑着心中的激动与兴奋,准备先整理好情绪面对那位传奇性的大宗师!
欧侯修己被奉供在特地为他修建的问己居,这是一栋内城里看似普通到极点的二进宅子,如果不是文禛带路,宁云晋根本想不到那赫赫有名的大宗师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三人下了马车,文禛便直接推开了虚掩着的门,不等通报便走进了院子。他们进入之后绕过一字影壁,便看见一位发须全白,眉毛长长垂到脸颊边上的老人正拎着一个水壶给院中的花草浇水。
文禛带头给老人行了个礼,“老师,人带来了。”
宁云晋偷瞄了一眼自家爷爷,他早就激动的拜倒了,看来是十分崇拜这位淡出人视线的老人。可是他自己该行什么礼却还有些闹不清,因此动作便慢了几分。
“很好,这孩子不错。你便与皇帝一样叫我老师吧!”老人头都没抬,似乎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便朝三人挥了挥手,“以后每隔五日来一次,其他时候不要来烦我。下次来记得将里面的内容都背下来。”
也没看到老人有什么动作,宁云晋就感觉有一本厚厚的书飘飘落在胸口,他顺手拿在手里。
抱着那本死沉的书,他们三人便被赶出了老人的住处。直到文禛的马车离去,他呆立在老人门口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尼玛,坑爹啊!这就叫拜师了!?居然连拜师礼都不用!
第36章
看到那么厚一本书,宁云晋还是挺犯愁的,那老爷子可是说要五天背下来,这不是为难人么!?不过他也是要脸面的人,若是背不出来实在是丢人。
回宁府的途中他翻了翻,发现那居然是一本类似字典的东西,一般是一个类似甲骨铭文的字对应它的解释。
宁陶煦瞥了一眼,便笑了,“这是血脉觉醒后每个人都要学的,族里将这种文字称为金文,只有用它诵读发音才能使用血脉之力。”
“使用血脉之力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宁云晋好奇地问,上辈子可没人教过他这些。
“有,但是不知道。你也知道奉武族是商朝后裔,而现在的汉族中则有几个大族属于周朝后裔,他们二族也各有使用血脉之力的方法。可那都是各自的族中之密,轻易不得知晓。”宁陶煦解释道。
宁云晋点了点头表示了解,难怪自己以前空有能力却没办法用,也只是耳聪目明,读书习字快一些,原来还有这样的讲究。
“不过修己大人可真是严厉。”宁陶煦感叹道,“当年我们学习这些字的时候,可是足足用了两个月时间。”
宁云晋顿时惊呆了!
即使他想争分夺秒的背书,预定好的事还是要去做,第二天下午便是宁陶煦约好送他去白云观的时间。
宁陶煦上午已经面过圣领了旨,等到送宁云晋见了青阳道长和云老之后便直接启程出发到直隶,因此两人的行程十分紧张。
白云观坐落在西便门外,是有名的道教圣地。爷俩到了观外便遇到不少香客,宁陶煦牵着宁云晋的小手,熟门熟路的绕来绕去,很快便带着他到了一处僻静的厢房。
边走他便嘱咐道,“青阳子与建亭都是和善的人,爷爷已经和他们商量好,青阳子收你为记名弟子传你道家典籍,建亭则为你的蒙师,这是难得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
宁云晋自然知道能拜其中一人为师都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父亲和爷爷却让自己一个嫡次子能够拜两人学习,还不知道是花了多大的功夫,心中不禁暖洋洋的,真是窝心极了。
这几日相处他对这爷爷也亲近了一些,尤其是感觉到父亲并没有对爷爷说出自己真正的身世,这位爷爷是真心将自己当做孙儿疼爱,便也投桃报李地真诚以待,“爷爷,我要住在白云观吗?孙儿舍不得父亲、奶奶和哥哥姐姐。”
“却看不出你是个恋家的。”宁陶煦笑了,“你是个懂事的,也就不用住在这里磨练心性了。反正你每日起得早,白云观里府里也并不太远,便每日乘车过来学习吧!”
一听到是这样的安排,宁云晋便满意了。毕竟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如果自己被扔到白云观学习,那和宁家人的相处自然就少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因为已经提前投了拜帖,建亭先生和青阳子都在厢房中等候着两人。
宁陶煦与两人一番寒暄,并让宁云晋自己呈上拜师礼。
送给青阳子的是一根通体青翠的碧玉箫,送给建亭先生的则是一张古琴,一米多长的琴虽然很轻,却比宁云晋的人还高,费了老鼻子力气才没将琴磕着。
收下这两样东西两人显然十分满意,看得出来宁陶煦这礼是投其所好,接着便是宁云晋磕头拜师。
建亭先生是个看似和善的人,但是一旦拿起书本就严肃得六亲不认,先是考校了一下宁云晋的学问,以及他的学习进度,接着便毫不客气地开始布置功课,要求他在三日之类抄写一遍论语,并且写上自己的注释。
青阳子则是个面瘫,看着冷冰冰的,等到建亭先生布置完功课后,他习惯性的摸了摸宁云晋的骨头。
当他摸完之后宁云晋觉得这位老师的眼睛都快冒光了,只听他张口便问,“可否愿跟我习武?”
“不要。我要跟爹爹学。”宁云晋连忙摇头,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现在已经练了无名功法,再学青阳子的武功可不知道怎么掩饰。
他的动作快到宁陶煦连阻止都来不及,青阳子虽然难得见到一个根骨上佳的孩子,却也不是个死缠烂打的性子,见宁云晋拒绝之后便扔了一本书给他,让他三日内背完前十页,并且要他每天早上过来跟着小道士们一起参加早课。
宁云晋看了一眼书的封面,上面赫然写着《老子想尔注》。
一下子多了三个老师,更是多了那么多功课,宁云晋顿时头都大了,但是这年头的老师可不会讲究什么减负,完不成自然是要罚的。
离开了白云观,宁陶煦还觉得有些可惜,“青阳子那一身功夫早已登峰造极,而且对徒弟极好,是个至真至纯的人。修己大人虽然是大宗师,但却并不喜欢教徒弟,武学方面可能对你没有太大的益处,如此一来你便更多的要自己摸索了。你父亲就跟更别指望了。”
宁云晋只得宽慰道,“爷爷无须担心,各人自有缘法。”
见他那人小鬼大样子,宁陶煦便也看开了,时候也不早了他要尽快出城赶到驿站,爷孙俩便在白云观门口告别。
自此宁云晋的悠闲生活便结束了,他每日早起给老太太和宁敬贤夫妇请安,接着便乘着马车到白云观上早课。上完早课以后,早上跟着建亭先生学习,下午跟着青阳子读经,晚上回到府里还要背那本字典,在马车上的时候便抓紧时间练功,要不是那本无名武功根本不怕练功岔气,只怕早就走火入魔了。
如此忙碌的生活宁云晋原本以为自己会应付不过来,毕竟这样的课业相对一个五岁不到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繁重了一些,但是他发现那所谓的血脉之力觉醒之后,自己根本没有吃力的感觉,反而游刃有余。
如果说当初他觉醒祭人鬼的能力后是过目不忘,现在则能一目十几行,看过的东西跟印在脑海中一样。更绝妙的是他的头脑越来越清明,学习这些东西根本就感觉不到阻塞,即使偶尔遇到不懂的地方,只要稍微提点一下就立刻能想通,如此一来学习效率自然也就非常的快。
宁云晋忍不住沉浸在这样的忙碌生活中,如同海绵一样的汲取知识。在他忙碌的时候,文禛的日子却又开始不好过了。
原来今年还没入伏之前全国有些地方便足有十多天没有下雨了,如今快要立秋了还是没有一滴雨降下。京城还好,曾经落过两次地都没有浸湿的毛毛细雨,其他地方则已经旱死了不少的庄稼,连地都开裂了。
旱情不比其他的灾害那么一目了然,即使是在资讯发达的现代也往往是后知后觉,更别说是通讯不变的古代了。
等到陆陆续续各地有旱情报上来,局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全国足足有个八个省受到严重旱灾颗粒无收,其中还包含了两湖、长江中下游等几个产粮地区,若是处理不好光是明年的灾民就能将这刚稳定下来的国家给掀翻了。
遇到这么好的时机怎么可能没有人不借机闹事!
文禛虽然自亲政以来一直在加强自己对朝政的控制,但是奉天族这蛋疼的八旗制度决定了宗正一族只能算是这天下最大的股东而已,皇权不够集中自然也弄不出来一言堂。
文禛这几年尽管对其他五大姓连消带打,可是他自己可用的人也不够多,更不敢在内忧外患的时候将这些奉天一族的中流砥柱给全部得罪了,动作只能比较平缓,但即使是这样还是惹起了不少人的忌惮。
这些人虽然对文禛这个皇帝还算满意,可是也想给他一个教训,在旱情的事情彻底爆发出来之后,便突然有一个二愣子御史上奏要求皇帝祭天求雨。
文禛又不是傻子,他老爹、爷爷那么多前车之鉴在面前摆着,怎么会愿意答应,而且他也十分清楚,一个偌大的国家总会有东边涝西边旱的时候,若是都要靠皇帝的能力来祈求风调雨顺,那真是自己有几条命也不够用,便将那折子留中不发彻底无视了。
但是没出两天突然有大批的难民朝着京城涌来,他们又哭又闹,更是求着皇上慈悲望能祭天求雨保得天下平安。要知道历代以来,如果遇到大旱都会有皇帝带头求雨,这些遭了灾的老百姓只认一个理,那些没有能力求得风调雨顺的皇帝都会为了百姓去求雨,既然当今皇帝你有求雨的能力为什么不使!?
文禛被这些难民弄得有些火大,只能一边派人赈灾,一边对难民进行疏导。可是显然除了旗中想整治他的人之外,更有前朝遗臣也开始闹腾了起来,他们驱赶着京城周边的难民,使得京郊一带的难民越来越多。
刚开始文禛还能扛得住压力,他知道只要开了这个头,以后自己就很难再收尾了,甚至他还想过若是查出幕后黑手了便让他们家族内子弟去代天求雨。
可是很快更雪上加霜的事情发生了,属于奉武族一支的科勒部落带了一只五千人的兵马叩关,狼烟起。
一边要打仗一边还在内乱,文禛终于扛不住了,只得穿上全套行头带上文武百官前往天坛祈雨。
第37章
文禛心里其实很郁闷,但是即使再生气他的忍功比平安长大的太子殿下也好得多,所以被逼得不得不去祭天的地步,乾清宫的摆设也没被他摔坏,不像乾清宫偏殿的陈设在太子见过宁云晋后几乎重新换了一遍新的。
祭天求雨的前期准备对于礼部和司天监的人来说都是熟练工了,虽然是天授朝的第一次求雨,但是按照前朝留下的笔记照本宣科的准备铁定没错。不出一天的时间他们就选好了黄道吉日,又在三天内备齐了祭天需要的用品。
作为新晋的一等轻车都尉宁云晋也十分荣幸的参加了这次祭天求雨,虽然他的位置排在文武百官较后的位置,但是一个豆丁大的孩子在起码都中年人的队伍中显得格外的扎眼。
不过在这么严肃的场合没人敢开小差,因此他也就逃脱了被围观的餐具,可以专心看文禛的表演。
奉天族是夏朝的后裔,自有一套祭天的模式,但是进驻关内之后依旧使用的前朝留下的天坛,只是流程上有些微改动而已。
只见吉时到了之后,鼓乐齐鸣,接着文禛穿着衮服,头戴前后垂有十二旒的冕,腰挎一把长剑,手持镇圭缓缓出现。
在他身后则是十八个身穿白色礼服的祭祀,他们手上分别捧着作为祭品的猪羊牛肉、鲜血、大羹(肉汁)、铏羹(加盐的菜汁)、酒、玉璧、玉圭、锦帛等。
只见文禛缓缓走到一个已经架好的柴垛前,取过一旁侍者递来的火把将之点燃,顿时那堆加了助燃材料的柴垛便熊熊燃烧了起来。
在他身后捧着玉璧、玉圭和锦帛的祭司一一走到文禛身旁,他从他们举着的盘子里取过那些东西逐一投进火堆中。每有一样祭品被他投入火中,那堆火便旺了几分,当最后那份锦帛扔进火中之后,火苗腾的一声炸裂起来,一缕青烟笔直的升腾起来,仿佛要直冲云霄一样。
那火堆燃烧得旺盛之后,宁云晋即使站得那么远也能感觉到一股热气。他也曾经参加过祭天,但是显然那时候祭天和这次完全不同,就说刚刚那道叫做禋祀的程序,以往能够让烟升腾就不错了,哪还会让人有灼热感。
他不禁钦佩的望着火堆前面不改色的文禛,自己站这么远还热得受不了,那家伙可还是全套十二件的衮服呢!果然能当皇帝的都是能忍人所不能忍!
文禛自然不知道祭天这么慎重的场合还有人在胡思乱想,他的性格是既然做了就要做好。随着鼓乐声代表天帝化身的尸出场了,他一一将祭品呈上,先是鲜血,再是酒液,接着是其他的祭品,前后一共九次进献,等到装扮成天帝的尸都品尝后,文禛最重要的工作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