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美貌服人(30)
傅雪深不知道他们师兄弟两个闹得哪出戏,还好他也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没有心思去探究。
“你要走了。”他肯定地说。
江一楼点头:“听雪楼很好,但终不是久待之地。”
傅雪深:“外面有很多人要你的性命。”
“是。”江一楼笑道,“哪又如何?”
此情此景,若是异地相处,换上一对人。
一般朋友可能会说:“万事小心。”
至交好友可能会说:“留在这里,我保你周全。”
但江一楼与傅雪深,既不是一般朋友,亦不是至交好友。
“走之前,多喝杯酒。”傅雪深道,“免得日后,再无人与我一醉方休。”
*
萧潜走进了铸剑房。
这里的温度比外面要高,火焰熊熊燃烧,点点火星漂浮,空气中弥漫着的是炭火燃尽后发出的焦味。
在其中待上片刻,便已是汗流浃背。
萧潜的双眼盯着铸剑房深处,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
那里摆放着一柄剑。
长三尺二寸,剑身通体暗沉,上面缠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形。
龙尾在剑尖处,龙头缠绕在剑柄上,张牙舞爪。龙眼赤红,似是灵智,隐隐透着一股凶相。
这剑生来不凡,一铸成,便“嗡嗡”作响,想要脱离控制,自行择主。
还好傅雪深在周围设下了一道剑气,将其压制住。
可就算如此,这剑还是不安分,桀骜不驯,依旧不服傅雪深的剑气。
直到萧潜来了。
他站在剑前,那剑就如同见了天敌一般,温顺得像是绵羊,甚至还谄媚地用剑柄蹭了蹭萧潜的手。
这是他的剑。
萧潜想着,伸手握住了剑柄。
嗡——
铸剑房中无故掀起了一股劲风,原本挂在墙壁上摆设的剑纷纷出鞘,嗡嗡作响,以剑尖指向了萧潜。
万剑臣服,何其霸道。
“这……”萧潜似有所感,“这就是龙。”
*
既然剑铸好,江一楼就打算离开听雪楼了。
听雪楼虽好,但他的事情很多,不能再留在这里逍遥快活了。
傅雪深也没有挽留,只是在临行前一晚,邀请师兄弟二人宴饮。
傅雪深与江一楼两人并非感春悲秋之人。
以他们的境界,生离或是死别,都是寻常,倒不如趁着相距,多饮两杯。
“经此一别……”傅雪深举杯,“愿逐月华流照君。”
江一楼与他碰杯,饮尽杯中酒,笑道:“我说不出文绉绉的话,那就祝你春暖花开、冰块融化!”
坐在一旁的萧潜听他胡言乱语,差点被口中的东西噎到,连声咳嗽。
江一楼转头看向了萧潜,好似想起了什么,问道:“小潜,你的剑,想好名字了吗?”
萧潜闻言,摩挲了一下剑柄。
江一楼摸了摸下巴,琢磨道:“得取个威风霸气的名字才行……”
他在思索什么样的名字够霸气。他的剑是天下十名剑之一,早早地就取好了名字,没有他发挥的空间,这师弟的剑,是该好好地取名。
萧潜垂下眸子。
剑柄上静静地搭着龙首,一双龙眼如同宝石一般熠熠发光。
“师兄的剑名为‘重月’。”他道,“那我的剑,便取名为‘数星’。”
什么玩意儿?
江一楼一口酒没下去,就被这名字惊了一下。
重月、数星。
这听起来也……太过般配了一些。
江一楼瞄了一眼剑身上张牙舞爪的龙型:“不太合适吧……”
这么一把霸气的剑,取个这么个名字,实在是不般配。
再说了,他的剑名为重月,是和月有关;这萧潜的剑,要取名数星,怕是八竿子都打不着。
实在不般配。
那剑听到了江一楼所说的话,也“嗡嗡”振动,像是在符合江一楼,抗议着这个名字。
萧潜面不改色的按住了剑身:“我觉得适合。”
江一楼:“……你开心就好。”
毕竟是他自己的剑,就算取名“狗蛋”也……他开心就好。
于是就无视了剑本身的抗议,简单快速地定下了名字。
——数星剑。
酒过三巡。
傅雪深酒气上涌,好像想到了什么,难得好奇道:“刚刚你们在门外做了什么?”
“噗——”
江一楼一口酒水喷了出来。
“咳咳——”
萧潜也被呛了一下,捂住嘴咳嗽了起来。
这师兄弟两个不约而同的发出这样举动,不得不让人多想。
傅雪深当然是多想了:“难不成……”
江一楼擦了擦嘴边的酒水,恼羞成怒:“冰块,你今天话有点多啊,喝你的酒!”
傅雪深慢悠悠地说:“关心你一下。”
“求求你别关心我了!”江一楼转念一想,傅雪深这人就像是千年冰霜做的,怎么对他就这么八卦,难不成……
他面容古怪,揣测道:“莫非你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傅雪深的脸上难得多了一点表情。
“非也。”他转动了一下酒杯,“我比你年长百余岁,自然是将你当……晚辈,关心呵护不是很正常吗?”
江一楼:“你不会把我当儿子吧?”
“唔……”傅雪深迟疑了一下,“这么说也没错。”
两人虽以同辈相称,但傅雪深成名已久,又比江一楼年长百余岁,自然是以长辈的心态看他。
江一楼爆了一句粗口:“我寻思着怎么像我主动认爹?”
傅雪深的冰块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
江一楼:“不说了,喝酒!”
觥筹交错,一直到深夜才停歇。
江一楼有些喝醉了,走到廊道中,冷风一吹,才稍微清醒一些。
苍穹如泼墨,万里无云。
点点雪光从上而落,月光清晖。
“早些休息,明天启程……”
江一楼回身看向了萧潜,话还未说完,就被他打断:“师兄,你没有想说的吗?”
冷清月光下,萧潜的表情格外的认真。
“你喝醉了?”
江一楼有种不好的预感,想要打岔糊弄过去:“还是早点休息吧。”
说完,就迫不及待地要走回房间。
没走成。
萧潜一把拉住了江一楼,眉眼间有些执拗:“既然师兄没有想说的,那我有话想说。”
江一楼从来没应对过这般情景,顿时手足无措:“能有什么说的……”
“有。”萧潜的眼珠原是琥珀色的,如今在黑夜中,却显出流光来,“我想要再亲师兄一下。”
江一楼蒙了。
他是刻意遗忘了刚才那一段,甚至将其定义为“误会”,只等今天晚上过去,就将此事一笔勾销,就当没发生过。
可现在萧潜直愣愣地提出来,避是避不过去了。
头痛。
这小子……
月光悄悄的流淌而下,照亮了一方天地。
两人立于雪中,雪降肩头,倒是诗意。
江一楼漫无边际地想着,该如何应付过去:“我觉得这样……”
一片雪花落在唇齿间,化作一点寒,接着唇角一软,带着少年的意气而来。
第32章 重新启程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江一楼垂下了眸子。
这小子就像是春日的竹笋, 见风就长, 现在两人贴在一起, 就只相差一线。
个子高了, 胆子也大了。
亲一下也就算了,还敢来第二次……
两人之间的时间好像停滞在了这一瞬,就连雪落的速度也减缓了一些。
可能是过了一瞬, 也可能是过了许久。
萧潜这才退后一步,拉开了近乎于零的距离。
他的眼睛其实是金色的。
在这种情景下,江一楼看着萧潜的双眸, 不合时宜地走了会儿神。
实在是太灼热了。
就像是恒古流淌的岩浆汇聚在了他的双瞳中,炽热得能够将人融化。
萧潜听见了雪落的声音、听见了胸膛中的心跳声、听见了江一楼的呼吸声。
他现在正处于一种特别奇怪的状态中, 好似被割裂成两部分。
一部分在叫嚣着:这是我的。
另一部分在劝他理智一点。
萧潜不知道的是,龙琉璃给予他的,并非只有龙族的力量, 还有存在于龙族血脉的占有欲、掌控欲。
龙族的天性与人族的理智交缠,谁也分不出个胜负。
两人之间就陷入了这种诡异的沉默。
最终还是江一楼先打破了沉默:“你……也觉得我挺好看的?”
萧潜静静地看着江一楼。
无可置疑, 江一楼的这一副皮囊确实绝色。他有些瘦,瘦得好像要乘风而去, 点点霜雪落在他的发丝、肩膀以及……嘴唇。
刚刚亲吻过的, 柔软的唇角。常人言,薄唇者薄情,他的嘴唇有些薄, 染了点酒后的醉意, 让人欲罢不能。
“我……”
萧潜的喉咙有些紧:“我不喜欢……”
他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甚至脑子中一团乱糟糟的,只能被动地将心中的所有想法一股脑的说出来。
“我不喜欢这具身体,这个样貌,我只喜欢你。”
他停顿了一下,轻轻地吐出了那个名字:“江一楼……”
江一楼眼皮一跳,心中大喊了一声“糟糕”。
说实话,这情啦爱了的,他不懂,也不太想懂。
他见过冷清绝艳的仙子坠入情网,要生要死;也见过同门天资卓越的师弟,为爱叛出师门,自断修为,最后什么都没捞着,郁郁而终;就连他的师尊,天下第一的安瑶真人也看不透情爱……
“你……”江一楼想,他得好好劝劝师弟,天资这么好的一个苗子,怎么就想不开往死胡同里面钻呢?
只是江一楼还没想好怎么教育师弟,就听见萧潜冷静地说:“天色不晚了,师兄你先去休息吧。”
“哦、哦……”还一脸恍惚的江一楼就像被操控了一般,忘记了自己打算做什么,听从萧潜的话,就走向了房间。
吱嘎——
房门缓缓打开。
江一楼突然回过头。
萧潜还站在那里,一转身,正好对上他的眼睛。
江一楼现在迷迷糊糊地,竟脱口而出:“下次——至少打声招呼。”
话刚说完,江一楼就反应过来了,恨不得把刚刚说出去的话吃回去,支支吾吾道:“不、不是这个意思……”
然后他听见萧潜轻笑了一声:“好的。”
江一楼:“……”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捂着脸落荒而逃。
“砰”得一声,房门被用力地关上。
江一楼在房间中转了一圈,将心中莫名的情绪压下后,才小心翼翼地凑到窗前看了一眼。
——萧潜还站在那里。
萧潜站了很久。
直到雪花在肩头落了薄薄一层,月色皎洁,撒满了全身。
他才离去。
江一楼叹了一口气,将自己扔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