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美貌服人(46)
现在还不知道剑冢中心是什么情况, 或是天罗地网, 或是杀机重重, 就这样贸贸然进去, 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他细细给江一楼分析,末了,说了一句:“不如再做打算?”
江一楼颔首:“你说得对。”
萧潜心头一松,以为江一楼同意了他的说法,可话音刚落下,又听旁边的人说:“我要去。”
“什么?”萧潜的声音突地拔高。
随后他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深吸了一口气后,放缓了道:“为什么?”
“因为……”江一楼起身,不容拒绝地说,“我必须要去。”
萧潜再次问:“为什么?”
江一楼道:“因为里面有我师尊的消息。”
萧潜脱口而出:“那不是假的吗?”
江一楼缓缓道:“其中冒出的剑气是真的,白清夜是真的,师尊就算不在此处,他们也知道人在何处。”
萧潜:“可是……”
江一楼拍了拍他的手背。
“如果这次退了,我必生魔障。”
“剑修,修得就是一往无前的剑,我退缩了,既违背了我的剑意,又辜负了师尊对我的养育教导之恩。”
他的目光落在了剑林之中:“我知道其中危险重重,但我现在退去,就算能保住性命,日后必定悔恨,被困其中,心境受损。这与死在剑冢中,有什么区别?”
熟悉江一楼的人都知道,他平日里看起来不着边际、肆意散漫,但真正认真起来,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而友人能帮他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替他收尸。
“可……”
萧潜当然也知道,所以想要劝他,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能道:“我陪你一起去。”
他知道,若是现在告知江一楼,两人性命相连、寿命共享,江一楼必定不会去。
可就像江一楼所说的,此次退去,必定心生魔障,再也拿不起剑。
这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无论其中有什么,他都要陪在师兄的身边,只要陪在师兄就好了。
江一楼回首,朝着萧潜浅浅一笑。
一瞬间,好似在心间绽开了一簇柔软的花。
“你啊……”他伸手揽住了萧潜,将人拥入怀中,“你的心意,我知道了。”
萧潜的心中有一丝不安,但很快就被江一楼身上的温度给掩盖了过去。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抱住了江一楼。
“师兄……”
江一楼轻柔地覆上了他的唇角,眼中像是闪烁着万千星光。
萧潜差点就沉溺在其中。
然后……他后颈一痛,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江一楼伸手接住了往后倒下的身体,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他半蹲了下来,用指腹描绘着萧潜的五官。
“真傻……”他摇了摇头。
江一楼收回了手,目光越发地柔和:“不过,若是我能回来……”
“那就试试双-修吧。”
他起身,未再留念。
剑冢无光无影,灰暗一片。
但江一楼的背影消瘦素白,在蒙蒙间,点亮了一片天地。
*
剑冢深处静谧,犹如死地。
白清夜来来回回,掩不住心中焦灼:“这次,真的能行吗?”
鹿尧声音慵懒:“看你那个姘-头能不能把人引过来了。”
白清夜安静了片刻。
远方突地爆发了一阵剑气,惹得剑冢中众剑颤抖,剑气其线,差点将立剑林中的白清夜劈成几段。还好身上及时地浮现了一股黑雾,将他与剑气隔绝了开来。
就算如此,白清夜也是被吓了一跳,脸色煞白,质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鹿尧:“打起来了,他的剑……有点厉害。”
白清夜还未反应过来:“什么?你说得是谁?”
鹿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啧”了一声:“死了。”
白清夜面露喜色:“死了,江一楼死了?”
“蠢。”鹿尧冷冷地说,“自然是你的姘-头死了。”
白清夜眉目间的喜色还未退去,就变为了惊异之色,两种不同的情绪同时出现在脸上,显得滑稽极了:“怎么可能!那可是沈长临啊!”
在修真界中,沈长临可是与江一楼其名的剑修。
两人在同一届万宗盛会中出名,在众人眼中,两人的修为应该是相差无几的。
怎么就死了?
“沈长临?一个废物罢了。”鹿尧声音越发的冷,“自然是蠢死的。”
白清夜打了个哆嗦:“可……沈长临都打不过他,我……我行吗?”
鹿尧嗤笑了一声:“你当然不行。”
“那……”
鹿尧:“江一楼是厉害,可他敌得过自古以来的无数剑意吗?”
剑冢,本就是上古剑修磨砺之处。
修为越高者,引发得剑气越猛烈,像是江一楼这样的剑修,怕是要万剑齐动。
没有人能通过这剑冢的考验。
就算是江一楼也不可能。
“你害怕了。”鹿尧说的是肯定的语气。
白清夜攥紧了衣角,若是之前他还有胆子与江一楼正面,但经历了擂台一战后,他再也提不起一丝战意。
他是害怕了。
鹿尧看穿了白清夜的懦弱,冷笑:“就你……”
未尽之语中都是鄙夷。
“算了。”鹿尧摇头,“你说江一楼的剑意是月,可剑冢中无日更无月,他的战力必定不如之前,你在害怕什么?”
白清夜稍稍有了一些底,但还是惊慌:“那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鹿尧透过白清夜的双眼,看向了剑林之外,“他来了。”
白清夜没有看到人影,但却莫名地打了个颤,他的声音生涩:“他……他来了?”
*
白衣剑客,迎风而来。
今日有薄雾、无月色,这片天地中闪耀着的是无数剑刃上的流光。
江一楼的衣角轻轻掠过插在一旁的剑刃,无视了周身闪烁着的杀意,直直地走入了剑冢最中央。
这里是天下万剑的坟茔。
他稍稍扫过,就认出了数柄记载在历史上的名剑。
但无论它们如何名声赫赫,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此时都如同死物,静静地树立在剑冢之中。
江一楼站定。
“出来。”他的声音很轻,但顺着风,传到了剑冢的每一个角落,“白清夜。”
静谧的剑冢中突然想起了嘶哑的乌鸦啼鸣。
一个黑影从角落中飞了出来,轻轻落在了一柄无名剑之上。
那不是活物,而是无数剑气凝聚在一起,日经月累,形成的剑灵。
剑灵有灵,它感知到了踏入剑冢的是一位剑修,它用一双漆黑的眼珠盯着江一楼,静静地等待着。
白清夜没有让江一楼等太久。
他白衣白发,如仙人坠凡。
“江一楼。”他的声音低缓,慢慢喊出了这个名字,“你来了。”
江一楼垂下眼眸,看着自己持剑的手,淡淡道:“我来送你一程。”
白清夜担忧了一路,但临到头了,却不再恐惧。
当然,恐惧也没有任何用处。
他将右手背在身后,冷笑道:“谁送谁还不一定!”
“每次你做了坏事心虚的时候,都会将右手背在身后。”
江一楼并没有看白清夜,说的话也不是对他说的,眼前好像浮现了一个青涩单纯的小孩:“这么多年了,一点未变。”
白清夜的右手一抖,下意识地要拿到前面来,但动作做到一半,又硬生生地止住。
“你想要说什么?”他压制住了声音的颤抖,“你又想做什么?”
不知不觉间,白清夜就落于了下风。
江一楼问:“师尊身在何处?”
白清夜觉得滑稽,连犹豫都没有,就道:“我怎么知道!”
江一楼微微眯起眼睛:“你不知道,那又有谁知道?”
“我……”
白清夜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江一楼是在套话,连忙止住:“你觉得我会说吗?”
“我知道你恨我。”
江一楼轻轻叹气:“可你也是师尊的徒弟……”
“不!”白清夜打断了江一楼的话,“我从来不是师尊的徒弟。”
他毫不退缩地与江一楼对视:“师尊也从来未曾将我当做徒弟。”
白清夜早就习惯了。
宗门中的人,都觉得他是安瑶真人收来给江一楼玩的,与其说是徒弟,不如说是宠物更加恰当。
而宗门外……
世人皆知安瑶真人的真传弟子名为江一楼,是声名远扬的重月剑尊,从来没有人知道安瑶真人还有白清夜这个徒弟。
他从来不是安瑶真人的徒弟。
安瑶真人平时也对他疏离得很,现在又说他也是安瑶真人的弟子,真是……可笑至极。
“师尊救了你。”
江一楼平静地叙述:“若不是师尊救了你……”
“那又如何!”
白清夜拔高了声音,他的双手紧紧握起,眼睛泛红:“难道我就应该感恩戴德一辈子?永远低人一等吗?”
江一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白清夜喘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
“所以……”他冷笑,“我不会告诉你的。”
“罢了。”
江一楼握住了重月剑的剑柄,自语道:“那我要下手轻一些,省得……”
“要了你的性命。”
白清夜感到一股杀意将他笼罩了起来,浑身冰冷,止不住地发抖。
他伸手按住了腹部,觉得当初被江一楼一剑刨开的小腹处隐隐作痛。
“鹿尧——”他咬牙,急促地喊出了一个名字,“帮我!”
“鹿尧?”
江一楼微微皱眉。
只见白清夜的身上冒出了缕缕黑雾,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本来就绝色的容颜,在黑雾的衬托下,更显妖媚。
“没用的东西。”白清夜的嘴唇一张,说出的却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魔气……”江一楼看着白清夜的变化,“你是魔修。”
鹿尧动了动手,适应了一下身体,暧昧地说:“我不仅是魔修,还是你的一个老熟人。”
江一楼面不改色:“我杀过的魔修,算起来也有百八十个了,你哪位?”
鹿尧哈哈大笑:“既然不记得了,那我就提醒一下。”
“天衡宗,上衍宗,小溪边。”
一个又一个的地方在江一楼的耳边响起,他眉梢一动,听这位名为鹿尧的魔修说:“这具身体好用吗?江一楼。”
“是你。”
江一楼记起来了:“是你杀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是了,我等了数百年,才等到这么一具完美的身体。”
鹿尧的眼眸冷了下来:“没想到便宜了你。”
江一楼诚恳地说:“那还要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