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恩(2)
孟言摇头叹气,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真不知道明日面圣,该怎么相处。夕阳落在长定宫的院子里,照的池面上仿佛镀了一层金,头上那方方正正的天空,像个华丽的囚笼,从迈进这里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成为这囚笼里的困兽了。
次日寅时三刻,尚在睡梦中的孟言被依桃叫醒,他揉揉眼睛,看着外头漆黑的夜色,不解看向依桃,依桃点上灯,对孟言说:“今日殿下要去面见皇上,奴婢伺候您起身吧。”
“这么早?”孟言诧异,“天都没亮呢。”
依桃笑道:“皇子们都是这个时间起床的,皇上也差不多是此时起床准备上朝事宜,您收拾妥当吃过早膳后,过去皇上正好下朝。”
孟言愁容满面,但是他初来乍到,只能按着宫里的规矩来,在床上挣扎了片刻后,不得不起身。几个宫女太监进来服侍他穿衣洗漱,依桃挑了件暗黄色的锦袍,拿到孟言身上比划了一下,孟言看她一眼,摇摇头,自己选了个墨绿色的穿上,依桃犹豫道:“殿下今日第一次面圣,穿绿色会不会太暗了些?”
孟言系上腰带,道:“我不喜穿的太过明亮。”
依桃便尊重他的意思,另寻了个象牙白的发冠,替孟言将头发半束起来,精心打扮过的孟言,一下子就多了股气宇非凡的气质,相比昨天来说,今日才有了个皇子模样。
早膳过后,离皇上散朝还有一段时间,孟言本欲去主殿问候一下三皇子,却被主殿的小太监告知,三皇子已经去南书房了,孟言不禁感叹,这个三弟,可真是热爱学习。
眼看着时间还早,孟言便打算去翠微宫接了苏贵人一同去面圣,他带着兴儿沿着昨天那条宫巷一路往前走,翠微宫位置十分偏僻,孟言是习武之人,脚程很快,兴儿跟着他,累的只喘粗气。孟言三两下就转到了另一个巷口,他回头看一眼,兴儿还在后头老远的地方撑着膝盖休息。
孟言不去管他,四下走动查看,沿着旁边的宫巷又走了几步,隐约闻到一阵淡淡的桂花香气,抬头便看到一个大门紧闭的宫殿,门上挂着一把沉甸甸的黑锁,门口还坐在两个侍卫,正在打瞌睡。
这个宫殿外面看上去十分萧条,外墙都有些斑驳了,褪色也很严重,像是年久失修的,墙上挂着几根枯藤,像是红丝草,又像是扶苏藤,已经枯萎,辨别不出种类。
孟言从来不知道辉煌气派的皇宫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他很是好奇,走近细看,宫门上挂着的牌匾写着“重华宫”三个字,只是原本墨色的字迹已经变成灰白色,连同牌匾看起来都摇摇欲坠。
孟言想再近一步,却惊醒了门口的侍卫,他们见有人靠近,立刻直起身来,举着刀对孟言道:“此处不可靠近!”
喘匀了气的兴儿看到孟言跑到那里去了,吓得魂飞魄散,忙追过来拉着孟言就走,一面拍着胸脯说:“殿下吓死奴才了,怎么走到那儿去了,去翠微宫的路在这边。”
孟言跑过去之后还回头看了好几眼,待走远了,他才问兴儿,“那是什么地方,怎么还有侍卫把守?”
“那是重华宫,是不能随便去的。”兴儿说。
“重华宫是什么地方?”孟言追问。
兴儿做贼似的左右看看,凑到孟言耳朵边上,小声道:“听说那里面关着皇上的第一任皇后,殿下,您以后千万别到这里来了,这地方阴沉沉的,看着都害怕。”
孟言闻言,忍不住又回头去看,重华宫离他已经有些距离,一阵风过,宫墙上那些枯藤被风吹落了几支,一片枯叶随着风向,飘飘扬扬落在他的脚边。
作者有话说:
一直想写个废后的故事,所以就动笔了,走过路过不如点个收藏吧争取日更,如果不行,每周最少一万字,么么哒。六一快乐!
第2章 初遇
三皇子孟承沿着宫巷往南书房走,秋风将他手中的文章吹落在地,贴身侍候的小太监三七忙弯腰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微尘,递给孟承,顺口问道:“殿下今日去南书房比昨日整整早了半个时辰,您走的时候大殿下还在屋里,按理说您该去请个安的,毕竟昨儿晚上咱们就没去。”
孟承整理一下手中的文稿,面上没带什么表情,他淡淡道:“大哥今日不是要去面见父皇吗,等他见了之后再说。”
“殿下是想看看皇上对大殿下是什么态度吗?”三七斟酌着问。
孟承抬头看了一眼还蒙蒙未亮的天色,没有回答三七的问题,三七也不敢再问,主仆二人沉默着往南书房去。
孟言在翠微宫门口等了不多时,苏贵人便出来了,她今日打扮的依旧很素净,一件青绿色的襦裙,头上只多了一个点翠步摇,出门一见到孟言,立刻笑起来,孟言小跑上前,“给母妃请安。”
苏贵人笑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孟言道:“看时间尚早,过来接母妃一同去朝阳宫见父皇。”
苏贵人摸摸他的头,和他一起往朝阳宫的方向走,边走边问:“昨夜睡得可好?”
孟言点头,“儿子睡得很好,倒是母妃,你一向择席,昨夜可安眠?”
苏贵人听着孟言的关怀,很是欣慰,笑道:“母妃也睡得很好。”
一行人来到朝阳宫时,皇上刚巧下朝没多久,正在和皇后一同用早膳,听到通报,示意让他们进来。
这是孟言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他肤色偏黑,鬓角稍长,未留胡须,额头有一道明显的川字纹,五官俊朗却很凌厉,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若是忽略那身明黄色的服制,他看起来也不过就是普通人家的老爷。
孟言不敢多看,和苏贵人在他面前跪下,齐声道:“臣妾/儿臣给皇上/父皇请安。”
皇上搁下筷子,转头居高临下打量着他们俩,像是在打量两个陌生人一般,皇后冯氏在一旁笑道:“一别数年,苏贵人还是这样明艳动人。”
苏贵人额头抵着地,恭敬地回话,“皇后娘娘谬赞了,臣妾愧不敢当。”
皇上抬一抬手,“起来吧,赐座。”说罢看向孟言,犹豫着问,“你如今几岁了?”
孟言在心里翻个白眼,面上却不敢露分毫,乖巧回道:“回父皇,儿臣今年十五了。”
“哦?那倒是和翊儿一般大,朕依稀记得,你似乎比翊儿大一个月?”皇上一手撑在桌上,回忆起来。
皇后伸手握住皇上的手,提醒道:“确实是比翊儿大了一个月,这些都不要紧,虽说言儿是哥哥,但他离京这么多年,以后有什么不懂的,翊儿一定会好好教他的。”
皇上笑着拍拍皇后的手,对孟言母子说:“如此甚好,你们也要尽快熟悉宫中的规矩。”
孟言和苏贵人忙道:“谨遵皇上教诲。”
皇上又看一眼孟言,随口问他,“可有用过早膳?”
孟言不假思索道:“来之前已经用过了。”
皇后听罢,微微蹙眉,作惋惜状,“言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陛下既然招你这个时候面圣,必然是想同你一起用早膳的,你怎可先用呢?你们十五年没见,陛下心里很是想念,当初言儿是因为不详冲撞了陛下才被送出去回避,并不是陛下不疼爱你们,你们不该心怀不敬。”
她话说完,皇上的脸色明显变了,眉头深深皱起来,皇后瞧着皇上的神色,又对着苏贵人道:“苏贵人你也是,怎么教育言儿的?”
苏贵人立刻跪下身来请罪,“臣妾教子无方,但求皇后娘娘责罚。”
孟言也跟着苏贵人跪下,解释道:“儿臣没有体会父皇的用心,是儿臣的错,与母妃无关,母后若要责罚,就罚儿臣吧。”
看着两人互相维护,一副母子情深,皇上沉下脸来,挥一挥手,不悦道:“罢了,吵吵嚷嚷的坏了朕用膳的心情,你们下去吧,苏贵人回去抄写一百遍《女训》,不要在外头待久了,就忘了身为妃子的德行。”
孟言听到母妃被罚,还要争辩,苏贵人悄悄按住他的手,俯身道:“臣妾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