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恩(78)
疑问的话在喉咙口转了一圈,又被孟言生生咽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虞清看出了孟言的纠结,放下筷子直视着他,似乎不将事情说清楚,这顿饭便吃不下去。
孟言犹豫半晌,小心翼翼拉过虞清的手,放在手中揉着,开口道:“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但是我只是问一问,没有别的意思,你要答应我,不能生气。”
虞清听他这么说,也正色起来,点点头,“你问。”
“是这样,昨日是我母妃的忌日,晚上在后花园遇到了忍冬正在给我母妃烧纸,从她口中,我听到一件事。”孟言说着,看一眼虞清,“她说,我母妃当初的手炉被人动手脚这件事,其实你一早就知道,但是为了报复父皇让他痛失幼子,所以将这件事瞒了下来……我其实不相信的,可是她说的煞有介事,今日我特意去见了魏太医,他也这样说,我就想……”
“你就想,他们说的或许是真的?”虞清脸色瞬间沉下来,将手从孟言手中抽出,面无表情盯着孟言。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也说了,忍冬是从小跟着你的,魏太医又是虞将军手底下的人,他们为什么都要这么说,我只是想问你一句,只要你说没有,我就信你。”孟言看到虞清似乎生气了,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虞清冷笑一声,身子后仰拉开和孟言的距离,“我也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说,殿下这是怀疑我了?”
“没有。”孟言急了,“我不过想听你亲口说一句,有这么难吗?那是我母妃,我从小到大唯一的亲人,我只想知道真相。”
“原来在殿下心中,虞清是这么不择手段的人。”虞清说着站起身,垂着眼睛看孟言,眼神中透着冰冷彻骨的寒意,“你若觉得是我做的,那便是我做的吧。”
说完头也不回就往外走,孟言也恼了,站起身嚷道:“不是说好不生气吗,我不过白问一句,你这又是何必,我连问一问都不行吗!”
虞清脚步顿了顿,终是没有回头,一言不发地走了。
孟言站在原地,看着虞清的背影,心中冒出一股子无名火,他明明是好言好语要和他谈的,怎得还没说到半句人就恼了。孟言站在原地赌气,这事儿是虞清的亲信闹出来的,他孟言都还没恼,怎么虞清先恼了。
又想到平日里,自己待虞清那份呵护备至的心思,哄着爱着尤嫌不够,觉得虞清好像从来都没放在心上过,总是一言不合就对他冷眼相向。
孟言越想越气,伸手一把将桌子上的膳食全扫在了地上。
外头伺候的玉芙听到动静,忙跑进来,看到一地狼藉,心中惶恐,上前跪下请罪,“不知奴婢们做错了什么,惹殿下生这么大的气。”
孟言看也不看她,气道:“都撤下去。”
玉芙不敢多话,招呼了几名婢女麻利地将屋子收拾干净,窥一眼孟言的神色,也不敢问,安静立在一旁听吩咐。
晚膳刚撤下去没多久,兴儿匆匆跑来回禀,“殿下,门房刚刚来报,说虞公子独自一人骑马出去了,脸色不太好,不知是何缘故,所以特来禀报殿下。”
孟言冷着脸赌气道:“随他去。”
兴儿也不敢再多说,躬身退下了。
夜色渐浓,凌烟阁的偏殿灯火通明,孟言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软塌上,手中捏着一叠公文,可眼神全然不在上头。玉芙奉上参茶,茶盏和桌面碰撞的细微声响终于换回了孟言的意识,他抬头看一眼外头漆黑的夜色,问玉芙,“什么时辰了?”
玉芙道:“已经亥时了。”
孟言眉心动了动,又问,“他回来了吗?”
玉芙垂首道:“隔壁院子没人来回禀,奴婢这就差人去问问。”
说着招手唤来屋外伺候的一名婢女,让她去瞧瞧虞公子安歇没有。那名婢女走后,玉芙看着孟言微微缓和下来的神色,小心开口问,“殿下这是和公子吵架了吗?”
孟言便把之前的事说了一遍,末了,他仍有些气恼,冲玉芙道:“我不过就问一句,他怎么就这么激动。”
玉芙想了想道:“公子是受过委屈的人,心思自然比旁人敏感一些,殿下这样问,公子定然是觉得殿下不信任他,心里免不了伤心难过。”
“你也觉得不是他?”
“公子心思纯良,奴婢觉得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殿下心中必然也是相信他的,只是当局者迷,又因为涉及蓉妃娘娘,殿下一时情急才会失了分寸的。”
玉芙的话句句说在孟言心里,孟言一时的火气过了,回过意来,也觉得自己不该那样问,若是虞清这样疑心他,他肯定也不好受。
正想着,奴婢前来回话,说虞公子还未回府。
孟言立时急了,从软榻上下来,冲着屋子里的人吼道:“还不快去找人!”
当晚淳王府因为这件事闹得鸡飞狗跳,一晚上都没安宁,可是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没能找到虞清的行踪。
门房因为没有及时出门找人被孟言罚了一顿板子,天亮后,孟言召集起淳王府的府兵,满京城寻人。
无论城内还是城郊,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虞清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彻底消失在了孟言的生活中,一同消失的还有忍冬和魏太医。
至此,孟言终于明白被人摆了一道,派人寻找虞清的同时也下令抓捕忍冬和魏太医。
孟言不遗余力找人持续了三天,除了府兵,甚至连督京卫也派上了,只差挨家挨户敲门查人。这三天,他早朝也没上,终于引起了皇上的注意。这日早朝完了后,皇上留下孟承,问他孟言最近在做什么。
孟承微扬唇角,躬身回话,说:“儿臣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听说仿佛是大哥相好的一个小倌不见了,大哥正满京城找人呢。”
“荒唐。”皇上听后脸色就沉了下来,“堂堂王爷为了个小倌闹成这样,也不怕笑话。董怀,马上传淳王进宫觐见。”
孟言来的时候还是急匆匆的,心不在焉的样子,面上朝着皇上请安行礼,可明眼人一看,他心思根本不在这御书房内。
皇上看着他风尘仆仆的神色,眉心深锁,沉声问:“最近在做什么,闹得京城不得安生,也不来上朝,你是想效仿庸王胡作非为?”
孟言忙道:“父皇误会了,儿臣只是在捉拿江洋大盗,前不久有百姓反映在淮州等地作案的江洋大盗潜入京城了。”
“这些事自有京兆尹负责,轮得到你一个亲王亲自动手吗,不仅调了府兵,连督京卫也派出去了,什么江洋大盗这么嚣张?”皇上冷眼看着他,“孟承说你是在找一个失踪的小倌,可有此事?”
听到这话,孟言猛地抬起头,先是难以置信看了皇上一眼,之后视线落在孟承身上。孟承恭敬站在一旁,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在孟言看来,简直罪该万死。
他再迟钝,此时也明白过来这整件事都是孟承所为了。一想到因为孟承的挑拨离间导致虞清失踪他就怒从中来,更何况孟承还这样侮辱虞清。
他怒视孟承,低声呵斥,“孟承,你胡言乱语什么!”
“大哥别生气,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孟承笑着赔罪。
孟言还要再骂,皇上在上面开口道:“孟言,迅速让督京卫回归本职,朕不管你是在抓逃犯还是在找什么人,都给朕停下来,明日起按时来上早朝,再让朕听到有人参你玩忽职守,朕决不轻饶。”
两人从御书房刚一出来,孟言就上前一把揪住了孟承的衣领,低声质问,“你把我的人弄到哪里去了,最好乖乖交出来。”
孟承哪里是孟言的对手,被他钳制住,猛地咳嗽起来,脸上却还挂着笑,“大哥说的什么人,我怎么听不懂。”
董怀见状,吓得魂都飞了,连忙小跑着过来劝道:“二位殿下,可不敢在这里打架,陛下知道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