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被多方惦记的祁知年此时正在他娘姜七娘那里,有这等喜事,肯定是要好好庆祝一番。
姜七娘的住址到底也只是少部分人知道,再者他们本来就没什么朋友,亲人也早已不来往,即便是庆祝,家中也很安静。
静也有静的好,天气渐热,姜七娘身子弱,不能用冰,祁知年陪她坐在水榭中纳凉。
祁知年使人拿来小块的冰与琉璃碗,还有些新鲜的瓜果。
他将衣袖卷上去,一下一下地凿着冰,打算做几个冰碗吃。
好看的人,便是凿冰也是好看的,姜七娘手执团扇缓缓地摇着,面带笑意地看祁知年凿冰,湖面上的热风不时自窗户吹进,因这些小块的碎冰,吹到面上,又凉了不少,很是舒爽。
范嬷嬷看着也高兴,轻声道:“我们小郎君这样好的品貌与才学,便是天上的仙女也能配的!”
祁知年手顿了顿,笑笑,没有接这个话音。
倒是姜七娘停了手中的扇子,将视线移到窗外的湖面上,兴许因为她自己的命运太过坎坷,她对于祁知年娶妻一事倒是并不强求。
除非祁知年将来遇到真心喜爱的女子,否则成亲又有什么意义?
她并不喜欢自己的出生,若是可以,她宁愿世上没有自己这个人,。
她收回视线,轻声道:“娶妻一事并不急,年儿自己高兴就好,你大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娘知道你心向江南,待你考中进士,便是不想做官,想云游四方,娘都答应。人生在世,求得便是个适意。”
祁知年抬头看姜七娘,千言万语都说不出口,母子两人对视,纷纷抿出笑容。
祁知年将冰块凿好,开始往里添瓜果,正忙着,有人来报,说是长公主来了。
他们几人一凛,立即起身,出去迎接长公主。
长公主为人爽利,便是走路也利落,祁知年与姜七娘还未走到院门口,长公主她们已到,他们俩赶紧要拜下行礼,长公主挥挥手:“天儿热,不必多礼,快些进屋吧。”
“是、是——”姜七娘紧张得说不出话。
长公主早不指望她能换个性子,祁知年道:“长公主,我与我娘亲本在水榭纳凉,您是要去水榭,还是屋子里?”
“我也去水榭吧。”
祁知年引着长公主往水榭走。
路上,长公主还赞了句:“宅子不大,风景倒是不错,姜家倒也有心了。”
“是……”姜七娘细声细语地应声。
长公主瞧见她这个胆小怕事的模样,有心想要教训她几句,身为女子,又是孤儿寡母的,还有孩子要照拂,更要自己立起来,旁人才不会看轻你!又想姜七娘就这个性子,再者她今日来这里,还是她的倒霉儿子所托……
想到自己要做的事,饶是长公主也觉得臊。
想她堂堂嫡出长公主,那样尊贵,竟要为儿子做这样的事。
这还只是开头呢,往后两人真要有什么,她哪来的脸来与姜七娘开这个口!
她心中叹气。
儿女啊,都是债!都是债!
长公主到底是一句话没敢说。
倒叫姜七娘受宠若惊,她早已经习惯长公主的训斥,哪料长公主这次话都到了嘴边也没说她……
几人再回水榭,长公主吃了碗祁知年亲手凿出来的冰碗,还赞了句不错,又将带来的一堆礼物给他,叫他往后好好读书:“明年院试也好好考,到时便是正经的小秀才,但也莫要焦虑,该你的总该走不了。”
“是。”祁知年站起来,认真行礼,“谨记长公主教诲。”
“嗯。”长公主用帕子擦擦嘴,暗自尴尬了好一会儿,才状若不经意般开口,“今夏的樱桃已是结果,倒是突然想吃。”
姜七娘立即道:“殿下,我这就叫人出去买。”
“倒也不必,我庄子上倒是有小片樱桃林的,怕也已挂果。”
祁知年起身:“长公主,要不我去山上跑一趟?一个多时辰便能回来。”
天虽然热,姜七娘心疼儿子,但长公主于他们有这样大的恩,不过是去摘些樱桃而已,她跟着点头:“年儿快去快回!”
祁知年拜别二位,带着人立马出门。
姜七娘小心对长公主道:“您等上一两个时辰便成。”
“嗯。”长公主拿起茶盏,掩盖面上的尴尬。
祁知年出门后,便有长公主府的侍卫跟随在侧,姜七娘本就住在城外,去山上确实便宜,半个多时辰,他们便到长公主的庄子门口。长公主的庄子很大,有祁淮庄子的三个大,后山有桃林、杏林,柿子林、银杏林等,应有尽有,樱桃林在正西向,林边还有条小河,河水清澈,其中生了许多野荷花。
荷花的花季在半个月后,此时大多都是花骨朵,少部分的花朵已经盛开,含羞带怯的,甚是美妙。
祁知年从马车跳下来,站在河边赏了会儿花,深深吸一口山风,这才带人去樱桃林。
果然都已结果,枝头上全是一串串剔透的橘色小樱桃,别致又可爱,在夏风里微微摇晃,好像铃铛,祁知年不觉抬手掐了串,吃了颗,非常甜。
樱桃一碰即破,满是汁水。
祁知年挑着尝了几棵树,想要找棵最甜的,却又发现每棵树都很甜。
他叫小武拿来篮子,也分给庄子的下人们:“我们快些摘,快些回去,长公主等着吃呢,这几棵都甜的!”
众人应下,提着篮子都开始摘樱桃。
祁知年拎着篮子,往深处走了走,方才尝过味道的都有人在摘,他得再挑些甜的。
他又尝了几棵树,觉得味道也不错,便将篮子放到地上,准备亲手摘。
头还没扬起,忽地有串樱桃砸他头上,小果子砸下来也算不得疼,祁知年摸摸脑袋,也没太当回事,还弯腰将那串樱桃捡起来,然而他刚站直了,又是一串樱桃掉下,祁知年便有些不悦,这是什么小鸟在跟他作对么?
他仰头去看,却是看到茂密的樱桃树叶间,祁淮正悠闲地斜斜躺在其中一根树枝上,手中还玩着一串樱桃。
“你你你——”祁知年往前一大步,瞪大眼睛,说不出话。
祁淮笑,问他:“想我没?”
怎么可能不想!!自那天在宫中,已经十多天不曾见面,他知道祁淮有大事要谋划,从不敢打扰,再者近来他也在备考,聚精会神,丝毫不敢分神。
考完试后,他没有哪天不想着祁淮的。
祁淮既问他,终于见到祁淮,他太过激动,用力点头:“我想你的!”
祁淮也是一愣,再没有想到一向内敛的小家伙会这么大方地承认。
祁知年再向前一步:“我真的好想你!”
祁淮回过神,笑意自心中而出,他起身,从树中跳下来。
还没站稳,祁知年便扑过来,伸出手臂环住他,紧紧抱住。
祁淮刚要圈住他,祁知年已经从他怀中出来,往后退一步,也不知是羞还是什么,脸上红红的,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祁淮道:“我府试也是第一!!!”
满脸等着他夸赞的样子。
祁淮笑出声,朝他点头:“我知道。”
祁知年握紧小拳头。
祁淮索性上前,将他拥进怀中,在他耳边说:“真厉害,我们年哥儿天底下最厉害。”
祁知年想笑,却又好怕自己笑得太夸张,他将脸陷进祁淮的肩膀。
祁淮低头看他一眼,笑道:“今日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去。”
祁知年这才回过神,立即抬头道:“不行的,我还要给长公主送樱桃呢,我是奉长公主,呃——”看到祁淮脸上难得促狭的笑意,他很有些不敢相信,“不会吧……”
祁淮再点头:“正如你所猜测。”
“可是长公主怎么会……”祁知年好紧张。
“若非如此,还不知你娘何时才愿意放人。”祁淮说得有些可怜。
祁知年“噗”地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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