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眼下的问题便是,到江南后开个什么铺子?
他的想法是书斋或是药铺子,相比较而言,还是书斋更合适他,因为他也更了解这些,总不会出大错。但他生活经验毕竟比较少,为免一叶障目,不做那井底之蛙,他也没忘记同走遍南北的黄连商量。
黄连却提议他直接开个药铺子,到时候黄连也在他的铺子里坐馆。
黄连直说他没钱,他不入股,不拿分红,唯有诊费,他与祁知年对半分就成。
黄连是个不拘小节之人,医术又好,若真开了药铺子,人家铁定是冲着黄连的医术来的。
祁知年觉得这样分,他也太吃亏了,不过这些都得等到了江南再商议,目前他已经被黄连说动,觉得开个药铺子确实不错,黄连这么好的医术,成日里做个游医也太埋没人才。
两人合作,不也能治好更多病人吗?
祁知年还是想要做点能帮助更多人的事情。
拿定初步主意后,祁知年这些天便跟在黄连身后学习,黄连去哪里都带着他。
再者,一闲下来,祁知年便总是忍不住想祁淮知道真相后会如何,为了不胡思乱想,他只有学得更积极的。
黄连这天出诊,作为一个怪里怪气,还只喜欢治些奇怪病症的人,他出诊的机会并不多,他立马叫上祁知年同去。
看病的地方在山上,对方很客气,还特地叫了马车来接他们。
路上,祁知年虚心提问,黄连耐心回答,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
过完年,日子便一天比一天暖,春日俨然已降临,尤其到了山上最为明显,放眼望去满眼碧绿,哪怕是心神不宁的祁知年,偶尔瞄见这些可爱的花花草草,心情也好了许多,他们俩依次从马车下来。
黄连先下车,看看门前蹲着的两只大石狮子,“啧啧”道:“看来这次是个大户人家啊!”
祁知年后下车,抬头看到面前景致,心里突地一跳,上山的时候光顾着请教黄连,怎么就忘记多看几眼呢!
这地方他来过!而且常来!
长公主的那个温泉庄子就在这座山上,附近还有许多个差不多的庄子,都是公侯之家的!面前这个庄子他不知是谁家,但离长公主家也不远,必然是长公主认识的人,那么此人肯定认识他祁知年啊!
祁知年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
“怎么?”黄连察觉到不对,回头看他。
祁知年强笑:“黄大哥,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要事,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黄连有所回应,祁知年转身就跑。
“喂!”黄连伸手拉,没能拉住。
“大夫来了!”那头,门内已经有人出来接待他们。
还没跑远的祁知年,听到这声音又是不觉愣住。
程渠已经望向祁知年,诧异道:“哎?这位小哥怎的如此眼熟?”
祁知年猛回头,急步跑到程渠面前:“程大哥!”
“真是您啊!”
“程大哥!!他,他怎么了?!”
程渠亲自出来迎接,难道是祁淮出事了?
祁知年脑子里再没有别的事情,不等程渠回答,他自家已经往门里跑。
“…………”黄连一脸懵地站在旁边。
程渠心中暗笑,转身又正经地做出个邀请的姿势:“黄大夫,请。”
黄连摸摸脸,看来其中大有文章啊!
祁知年冲进门后,立即就有人上前:“小郎君您这边请——”
“嗖!”祁知年已经飞一样地掠了过去。
那人拔腿追着祁知年跑,好歹是把祁知年引到正确地方,一直跑到屋前,瞧见关着的房门,祁知年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总算是回了点神。
他似乎又冲动了……
看到程渠,不代表就是祁淮生病啊……他怎么一冲动又跑了进来。
他正觉得懊恼,闻到药的苦味道,二话不说上前推门进去,走进屋中只觉药味更浓,他皱着眉四处找寻,身后的人上前,指了指东边:“我们郎君在那儿歇息呢。”
真的是祁淮病了!
祁知年立即往东侧间走,站在门边便已看到多宝格后的那道身影,他踟蹰着,听到祁淮的咳嗽声。
咳得他心惊肉跳的,他再顾不得,跑进去,直直跑到祁淮面前。
祁淮边咳边抬头看他,眼中刹那间的惊喜根本骗不了人,面上的苍白更是骇人。
祁知年的声音霎时就带上哭腔:“你,你怎么了,怎会这样……”
祁淮想要对他笑,却又咳得更厉害,他撇开脑袋,手往前挡住,边咳边道:“快,快出去……别过了病气……咳咳咳……”
“那天我下山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会这样?”祁知年伤心极了,“除了咳嗽还有哪里难受?可是受了凉?”
“出去——”祁淮却坚持赶他走。
祁知年瘪起嘴巴:“我不出去。”
“咳咳咳——”祁淮咳嗽着,瞪了他一眼。
祁知年被瞪也不怕,一点也不凶!
“我不走!”
“你——”祁淮咳了个昏天暗地,祁知年红着眼睛上前帮他轻拍后背,急得一句话都说不出,祁淮还想推他,祁知年情急之下,伸出手臂搂住他肩膀,严肃重申:“我不走!!”
“你这孩子——咳咳咳——”祁淮无奈极了。
祁知年将他搂得更紧:“坚决不走!我不怕生病!最好能过给我,那样你就能好了!”
“……”黄连站在门边看着这一幕,再摸摸脸,又看程渠。
程渠“嘿嘿”笑:“这位大夫,你一看就是个聪明人,你知道的——”
黄连也“嘿嘿”地笑:“侍卫大哥,我还真是个聪明人,你放心好了,我知道怎么说。”
程渠朝他拱拱手。
黄连收起笑容,严肃“咳”了声。
祁知年慌忙回头,看是他,如遇救星:“黄大哥!你快来!你快看看这是怎么了!”
黄连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站在三步外的地方眯虚着眼睛打量祁淮,看了眼便“啧”了几声。
祁知年听得心慌慌,小心地问:“黄大哥,你有话可以直说。”
“我观这位郎君恐怕身上是带伤的?”
不等祁淮自己开口,祁知年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是是是!手臂上与胸膛都有伤口!半个月前还好好的呢!当时伤口也都已包扎好,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是受凉发热吗?”
他期待地看着黄连。
黄连却是摇头:“没这么简单,这样子,恐有不妙啊。”
“……那是怎么了……”祁知年的小脸已经吓得也有点白了,黄连这个人他也算是熟了,他知道的,此人从来不说大话!
他说不妙,那就是真的不妙!
祁知年紧紧抓住祁淮衣裳的手也变得冰冰凉凉的,恰好碰到祁淮的耳垂,祁淮咳嗽之余不忘深深看黄连一眼。
黄连心道,说太过了?
嘿,苦肉计,不就得使劲儿苦么?这才哪到哪儿,就不舍得了?
黄连上前来,为祁淮把脉,全程,祁知年就眼巴巴地盯着他看。
黄连左右手都换过,沉声道:“恐怕是伤口发炎,这位郎君的伤口太多、太严重,发起炎来可不正是如此?已经连着发了许多天的高烧了吧?我看这烧也是刚退的样子。”
程渠立即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祁知年常听黄连教导的,知道发炎的意思便是伤口感染,便是他们常说的“疡”,若是伤口少而浅便也罢了,可是祁淮的伤口,他是亲眼所见,这么一大块都一起发炎,难怪会高烧数天,还咳成这般!
这“疡”症,严重起来可是能要命的!
他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祁淮再看黄连一眼,黄连清清嗓子,又道:“虽说严重,幸好发现得早,药吃得早,好好医治,倒也没有特别大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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