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放手,那便是放手。
再是半个时辰,人们陆陆续续地从宫门出来。
头一个出来的自然就是身份最高的长公主,是由皇后身边的大太监亲自送出来的,祁淮这才从马车下来,走到宫门处,与大太监寒暄几句,便扶着长公主的手将她送上车。
外面人多口杂,他们也未多说,仪仗直接回长公主府。
到家后,一进屋,长公主便挥挥手,所有下人都退了出去。
长公主转身坐下,看向祁淮:“今儿是发生了什么?原定晚上一起去宣德楼上看灯也不看了,你也早早走了,据说还召了许多官员进宫来?我瞧皇后、太子妃都很心不在焉,派了好几拨人去问,显然也没问出动静。”
祁淮告诉长公主所发生的事情。
长公主怔住,随后冷笑:“临牧乃是我朝在西北的最后一道屏障,从来都是重兵之地,他们倒好!蠢人带蠢人!从上到下都是蠢的!”又将桌子一拍,“当年你父亲还在时,外族又哪来的胆子直接犯进临牧城?!”
“不说你父亲,就说祁二,当初驻守临牧城,与外族勾结,也没说就这么让人闯进来直接抢的!我倒不知,现如今,我朝官员竟连一个叛国的还不如了?这些官员又到底是怎么挑的?!”
祁二,是祁淮嫡亲的二叔,是老英国公的亲弟弟,从前驻守临牧城,后也死在了战场上,这已是十多年前的事。
同样不等祁淮开口,长公主越说越怒:“恐怕派过去的又都是他的那些所谓心腹!废物的心腹,能不废?!只有更废的!”
这个废物骂的自然就是皇帝了,也只有她敢这么骂皇帝。
“父皇还在时,我便说宁可过继二堂叔家的那个小子,鲁莽总比蠢笨好!偏父皇说皇帝老实,有仁君相,非要过继他。殊不知,坐在这个位子上,宁可激进些,好歹有血性在,也不可如此软弱!一个国家,一位君主,最怕的就是缺少血性!”
这都陈年的烂芝麻谷子了,也只有在儿子面前,长公主才会这么一通说。
祁淮见母亲动怒,这才开口劝:“当年武帝便是因为手段过于苛刻,差点亡国,外祖父也是顾虑这一层。”
“唉,那不是差点儿么?最后关头,起码武帝率兵亲征,到底是将贼人打出我朝边界。虽说也辛苦了好些年才有如今的太平日子,倒也能说一句亡羊补牢尤未晚,武帝是知道反省的,晚年也很是勤勉。他呢?唉!”
长公主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说再多又有何用?他年轻时候倒还会听听我的,到底是皇帝了,如今我说什么再无人听的,我再急也没用!我也只能闷在府里混混日子罢了,大不了哪天外敌再打进来,我也亲征!”
祁淮笑出声:“哪里就那么夸张了。”
“哼,我倒是觉得那天不远了!”
“真到那时候,还有儿子在,儿子定会护住母亲的。”祁淮的声音虽轻却坚定。
长公主看向面前的儿子,见他面色坦然而又雍容,心中不由生出骄傲之情,她儿子的话,她当然信了!
“只可惜你,本是大才,却为避嫌,只能纵情山水。否则你若是入仕,天下的百姓恐怕也会好过许多。”长公主再叹。
祁淮笑笑不说话。
母子又说了会儿话,祁淮想办法将长公主逗笑,令她全然忘却那些不快,他才回英国公府。
小的时候,英国公府还有二叔他们一家在,祁淮与父亲大多时候住在长公主府。反倒是长大后,英国公府再无人,他才搬回来住,这些年他又是在外的时间更多,英国公府反而住得少。
他对英国公府的记忆,并不是特别深刻。
他已有好些年未在国公府内度过冬天,甫一入府,浓郁的腊梅花香便扑面而来。
他想了想,道:“我记得府内也是有个梅园的。”
管事立即道:“是是,就在清音居……”
提到“清音居”时,管事的声音有点小。
祁淮倒没有在意,实不相瞒,他完全不记得祁知年曾经住在清音居的事,他甚至对腊梅也没有任何感情,包括山上那片香雪海,也是古人所植,并非出自他手。
他对任何事物都是淡淡的,可有可无。
此时他却是想到那个给他送了枝腊梅的小家伙。
那枝腊梅还在温园里的某个花瓶中插着呢。
而那朵小小的雪梅,再小心翼翼,也已融化。
他起了兴致,直接抬脚:“去看看。”
管事愣了愣,赶紧上前引路,一路走到清音居。
小雅小颂她们还住在清音居,暂时也没有活计要干,早早关了院门,忽然有人来,她们急急跑出来,只看人往梅园里去,她们又赶紧再往梅园走。
走到梅林外,远远瞧见一名男子,见他脖颈微扬,双手负于身后,正在看那枝头的花。
雪面泛着光,林中莹亮,那人的身影再清晰不过。
小颂便有些懵,这身影怎的跟上午在小郎君那里见到的那人那么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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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是思也
若是只有身影相像便也罢,她们走得更近,小颂发现,就连衣裳,包括头上戴的金冠甚至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她绝不会看错的,况且这样的衣裳,京都里也只有那么几人能穿。
怎会这样?国公爷白天不是在宫里么?
国公爷又怎会出现在小郎君那处?
她宁愿相信是自己的看错了。
小颂差点连路都忘了走,她向来稳重,反倒是活泼的小雅拉了她一把,低声道:“你怎么了?应该是国公爷!我们快去拜见了!”
“哦。”小颂收拾起纷杂的心情,与人上去,一同给祁淮见礼。
祁淮不以为意地叫起,淡声道:“我只是来瞧瞧,你们都散了吧。”
“是!”
其他人都散了,小雅小颂好歹是清音居的大丫鬟,不好走,还留在林中。
祁淮转了一圈,见她们俩还在,管事小心解释道:“回国公爷,这两个小丫头是清音居的丫鬟,您可要喝些茶,用些糕点?叫她们去办。”
“不必。”祁淮瞄了眼这俩丫鬟,倒是觉得有点眼熟。
他亦不放在心上,随口问了句:“此处从前是谁住?”
否则何必还要放俩大丫鬟在这里,恐怕从前二婶或是堂妹在这儿住过,这些是留下的人。
管事却是突然闭嘴,两位丫鬟也低头不敢说话。
祁淮想了想,心道,难不成这儿是他的便宜儿子的住处?
他轻笑一声,不再问,抬脚走了,留下句:“挑几枝好的剪来给我插瓶。”
说罢,他的人影很快便消失在梅林里,小雅大松口气,小声道:“国公爷好吓人呢!”又看小颂,见她脸色雪白,笑道,“你看你,脸都吓白了呢!”
小颂是有苦说不出,她哪里是被这事儿给吓的……
祁知年早上醒来,便去赶早市买了花灯专用的竹篾子与纸张、长段的蜡烛回来,还买了些颜料,林秀秀给他们来送热豆浆喝,被范嬷嬷留下,还把林寡妇请来一同用早膳。
两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顿早膳,得知祁知年想做花灯的生意。
林寡妇便笑道:“我昨儿去城外做生意,确实比平常、也比城里赚得多呢!上元节前,我都打算去,你就和我们一起做个伴,在我们家隔壁摆个摊儿吧!”
林秀秀连连点头:“没错!昨儿许多人说今天还要来咱们家吃豆腐花呢,今晚的生意一定更好,这样你的花灯一定也好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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