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飞云哭笑不得,瞪了谢潜一眼,摆手道:“走吧走吧,都跑了,你留下还能说什么?”
“是……是,多谢将军!!”
送走三个电灯泡,谢潜把瞪视当传情照单全收,美滋滋搁好食盒,笑道:“荒郊野地,实在没什么好东西,便让厨子抓了两条小鱼,配点野蒜烧一烧罢了。贺将军先吃,孤一会就来。”
有了一道吃早饭的机会,近几天谢潜越跑越勤,不时卡着饭点来找。贺飞云看他兢兢业业测数据着实辛苦,便也不好多加计较。这次他也不多追问,先打开食盒一看,果然有一盘红澄澄的蒜烧小鱼,一小碟凉拌野菜、一大盘热气腾腾的熏肉,最下层搁着温温热现打的饼子。
花样不多,可对于行路来说,已算得上相当不错的饭菜了。
贺飞云原样盖好,并不先动筷,静静坐着等谢潜回来。时值傍晚,风中已经带了些凉意,牵着落叶从一览无遗的平地上卷过,带起一连串唰唰啦啦的轻响。
谢潜这个人,与贺飞云所知的纨绔并不相同,虽然顶着一张精生精养的皮相,一路行来,三餐饮食、吃用,都和车队里的匠人、兵卒没什么两样。明明吃得了苦,却并不以此为苦,反而颇有些乐在其中的意思。可偏偏,每次来找他吃饭,总能变着花样,加几道或者野趣、或者精致的小菜来。便是人情淡薄如贺飞云,时间久了,也很难装作不明白。
他不由轻轻叹了一声。不论谢潜是真情或者假意,为了免于更大的误会,也为了维持良好的共事关系,他是不是应该……直截了当地表示拒绝?
若有合适的时机……
不知拂过几阵风,天色渐黑,谢潜依然迟迟未回。贺飞云等来等去,等的心浮气躁,干脆叫了个兵丁收着,自己沿着谢潜离开的方向找过去。
营地背山而近崖,哨卡大多设在靠近密林的那一侧。越往山崖方向走,天色越暗,也越是僻静。贺飞云走了一段,不由眉头微皱,隐隐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地方。用做数据作比对的空帐篷,架设在飞鹰军驻扎地的边缘,紧挨着山崖。他刚走到邻着门的一侧,便听到帐篷之中,依稀有人压低声音说话:
一个说道:“二哥,怎么办?这儿明明没人住,怎么藏了个小子!!”
另一个人道:“你别动,再动老子捅死你!不许挣扎,不许发出任何声音!!听懂了就点头!!”
贺飞云一怔,立刻屏住呼吸,侧身避在门缝看不到的角度,贴紧帐篷倾耳细听。
帐篷里一阵窸窸窣窣,又有人道:“X的晦气死了,这么多人,根本就是难啃的硬骨头!”
“二哥先别着急,不如咱们先审审这小子?”
几声闷响,贺飞云下意识握紧了拳,又听一人弱声弱气道:“别……别打我,我、我只是个做饭的——……”
是谢潜!!
这是……挨打了?!
贺飞云的拳几乎捏出了声响,手背更贲出了青筋,他就不该放着谢潜一个人跑出来!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能见度急剧降低。这意味着帐篷中的贼人难以发现贺飞云,也意味着此处的异状更难被巡逻兵发现。并且,即便贺飞云的视力再逆天,也不可能看清楚里头谢潜的状况。他抬头看一眼月色,再过不到半刻,该有一队巡逻兵路过此地,但后援终究不够及时,最差的状况不过以一对多。
贺飞云弯下腰,在地上画出一个记号,便悄无声息地避开月光,紧贴帐篷,缓缓挪向唯一的出入口。
山风偶过,将帐篷门掀开一道细缝,借着月光的映射,依稀能辨认出里面有三个人影,那弓着腰半蹲在地上的,正是久去而不归的谢潜。
二对一,就算有拖后腿的谢潜,也有足够制胜的把握。但这两名贼人趁夜来此,且不论背后是否还有更多匪徒,仅能成功潜入飞鹰军营地一项,就足够叫人惊心了。
其中一个贼人不知问了句什么,谢潜摇摇头,便又挨了一下,那贼人骂道:“x了个巴子的,怎么连多少人都不知道?!”
谢潜抱头啜泣:“大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他们把我关在车里,除了做饭都不让乱看啊!!你看,你看,哪个大爷住这么寒酸的地方,我要不傻至于沦落到这儿吗?!”
贺飞云:“……”这熟悉的味道,是假哭无疑。
“艹,还真是个傻子,特么晦气!”
那人抬脚要踹,另一个连忙拦住他,劝道:“二哥,话不必说得如此丧气。我看这车队里武夫的装备甚好,便是辎重不值什么钱,扒了装备给弟兄们撑门面也够了!更何况……十几辆辎重车呢,指不定这一票是只肥的。”
“想得美!呸!连老子都被扔出来打头阵卖命,马天牛那傻X,能分汤给老子的兄弟喝?老子迟早扒了他……”
“嘘——嘘!二哥,亲哥唷,当着个外人呢!咱们不说这个,这小子不清楚人数,可做饭总有数的吧?我再问问他……”
“艹,这么多武夫,根本寻不了点子,只好如此吧。二更天动手,你赶紧问!!问清楚点!!
“是、是……”
“若实在问不出有用的,就把他——”那影子单手下劈,含义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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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潜:将军救命啊,孤要被灭口了。
贺飞云:灭了好,清净。
谢潜:将军只要肯来救孤,孤保证将军未来的清净还不行吗!!
贺飞云:如何保证?
谢潜(压低声音):你可以堵了孤的嘴呀。至于用什么堵——贺将军可以从绳索、布条、将军本尊之中,自选?
第18章 住手啊
贺飞云一下子绷紧,正要闯帐救人,另一个人却把那人按住了,道:“二哥,杀个兔崽子不比杀只鸡容易?这小子都怂成这样了,肯定不敢叫唤,不如留他一条命,帮着搬搬箱子也好。喂!听见没?!我二哥要杀你,你还不赶紧交代!!”
他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踢了谢潜一脚。
谢潜闷哼一声,顺势栽倒在地,抖抖索索地哭泣起来,道:“两位大人,我真的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啊……除了东边最大那座营帐里藏、藏了一箱子金子之外,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呜呜别打我!我好害怕,真的只知道这个了!!至于其他车里装的是茶还是盐,我根本没资格知道,我就是一厨子——……”
装得还挺像,还知道以退为进去找他当救兵。贺飞云暗暗松了一口气,谢潜还不算无药可救。
被称作“二哥”的匪徒似乎有了几分兴趣:“别哭了!唧唧歪歪不像个男人!你仔细说说,金子是怎么一回事?!”
谢潜一耸,像被吓到的兔子似地惊跳一下,又重新缩成一团,道:“我、我刚才去送晚饭的食盒,不小心看、看到的……还被他揍了一顿,肚子还疼着,呜呜呜……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哼!欠打的东西!!”“二哥”啐道,“老子晚饭一口没吃,跑来这喝西北风,你还敢提什么晚饭,故意的吗?想饿死老子?!!x的——……”
贺飞云心里一动,另一人忽然叫道:“奇怪,这小子的手……刚才不是捆着的吗……唔!”
一声沉闷的响动,那“小弟”的身影软软倒了下来,“二哥”反应极快,抬脚踹向谢潜。
谢潜蓄势已久,但距离实在太近了,心知躲不开,一阵钝痛袭来,他顺势侧翻在地,再借力咕噜噜滚向一边。
“二哥”紧追而至,冲着谢潜的头部又要狠狠踹下,危机之时,背后一阵破空之声,正中“二哥”后心,却是疾步而来贺飞云。
“二哥”遭遇背击,怪叫了一声,还不及回转身看清来者的脸,便被贺飞云一拳砸中太阳穴,一声不吭地软倒在了地上。
情势变化急转直下,谢潜手里还抄着不知从哪儿抓来的尖锐竹片,作势待扑,就这么坐在地上,望着贺飞云发起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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