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偏厅除了他们之外并无外人,大抵是因为叶庄凶名在外,一听他前来为卫严验尸,不止卫府中的家眷急急避让,就连前来吊唁的亲朋也被请到了正厅,就怕哪个不长眼的和叶庄起了冲突,被这尊煞神拔剑一挥血溅当场。
卫风不知道被刺激到哪根神经,猛地拔腿挡在他们前面,“扑通”一下跪到叶庄跟前,双眼赤红,抬高了声音喊道:“王爷,杀害我爹的凶手一定就是常生院的人,还请王爷明察!!”
叶庄脚步一顿,鱼龙服上水波微荡,衣袂如风。
他微微眯起眼,语调寒如冻霜:“你在教本王做事?”
苏长音心中“咯噔”一下。
坏了!
他急忙上前两步,挡在两人之间,对卫风疾言厉色斥责道:“放肆!王爷身为大理寺卿,自然明公正道、秉公办案,一言一行岂是你能指点的?”
不要作死啊少年!
站在你面前的人虽然长得好看,但真的是一朵食人花啊,会杀人的那种!
第8章
然而卫风显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
“不过是小小一介官吏,我与王爷说话,何时轮得到你插嘴?!”
苏长音:“……”
得,又是一个上赶着送死的人。
卫风脸色不太好看的瞪着苏长音,方才他把对方当成叶庄的下属,并没有多加留意,知道此时才发现苏长音穿着太医的官服,顿时脸色骤变,厉声质问道:“这是太医的官服……你到底是谁?!”
苏长音:……亲,我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杀人凶手’哦。
当然苏长音不会傻到说出来,反而一脸正气凛然开启了忽悠模式:“卫大人身死,常生院难辞其咎,本官是随王爷彻查凶手的太医,奉旨查清凶手缉拿归案!”
卫风一脸将信将疑,就在这时,立在苏长音身后的叶庄缓缓说道:“让开。”
语调含着一股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苏长音浑身一激灵,下意识侧过身子让开,就见叶庄面沉如水,正居高临下冷睨着卫风。
“卫严那个老匹夫,一生蝇营狗苟,精明狠绝到骨子里,谁教他弯一弯脊骨,他便能将对方刮下一层皮来……”叶庄冷冷地看着卫风,神色带着几分嘲讽,“没想到竟养出你那么窝囊的儿子。”
“一无证据二无线索,是什么令你对常生院穷追不舍?是小小一瓶药,还是卫春明的三言两语,亦或者是你父亲人前人后……曾对常生院的小心谨慎?”
卫风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秘密一样,神色骤然惨白。
“果真如此。”叶庄微微眯眼,看着卫风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仿佛能把灵魂看穿,“原先我就奇怪,仅凭一个药瓶做不了数,卫春明也好你也罢,为何一个两个揪着常生院不放,看来卫严当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卫风面容一僵,急急辩解道:“王爷明察,我父亲虽然生前把常生院挂在嘴边,但为官清廉,断不可能有见不得光的事情!”
叶庄听罢,削冷的唇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轻笑,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
“是与不是,本王自会去查……至于你,”他顿了顿,语调渐轻,却饱含一股凛然杀意,“卫严一案自有大理寺查处,再妨碍公务,本王决不心慈手软。”
说罢,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离开。
从始至终,他连一个正眼都没施舍给卫风。
苏长音恍然回神,也不管卫风如何脸色灰败的瘫软在地上,连忙拔腿跟了上去。
“大人,慢、慢点走。”他快步追上叶庄,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神色,“那尚书之子愚钝不堪,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不要动怒。”
叶庄半垂眼眸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苏大人真不愧为太医,走到哪里都不忘救死扶伤,只可惜了,那卫严之子非但不领情,还心心念念要你‘偿命’。”
……不,我只是纯粹看你脸色不太好,有点害怕而已。
苏长音摸了摸鼻子,不敢再说话,乖乖跟在叶庄身后。
他们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路过正厅时,只听里头传来一阵喧哗之声,苏长音下意识停下脚步,立在廊下遥遥望去,只见正厅里头乌乌泱泱站满了一堆人,大多是前来吊唁的访客,忍不住感慨道:“这么多人,真不愧是世家大族。”
叶庄脚步一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细细辨认道:“太常寺卿,户部侍郎,都转盐运使,淮安候……卫严这个吏部尚书倒是做的左右逢源。”
这句话,意味颇深。
苏长音不敢乱接话,拘谨道:“卫严与卫春明是手足兄弟,卫春明官拜丞相,多的是人上赶着奉承。”
叶庄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他们绕过正厅避开人群,出了卫府后,这才发现已经时至正午,灿金日冕高悬碧空苍穹之上,日光犹如水波徐徐荡开,将地面烘烤得炙热。
“先回宫,到醉花阁……”
叶庄骤然止住话头,扭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苏长音。
苏长音脸色一红,十分尴尬的捂着肚子,小声嘟囔道:“今早起得晚,就吃了一个包子……”
叶庄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脚步一拐,进了对面街头一家看起来十分干净整洁的酒楼。
苏长音松了口气,一脸感激地跟了上去。
第9章
这家酒楼开设于河道之旁,端得是清幽雅静、别具一格。
叶庄和苏长音皆是相貌人品不凡,又穿着一身锦绣朝服,肉眼可见的清贵无匹,小厮连忙点头哈腰上前招待,谄媚地领他们上了二楼的隔间:“两位大人,要吃点什么?”
两人在桌前坐下,就见叶庄一拂广袖,神色漠然说道:“来一壶上好的雪珍清,取针上白,以早春雪露泡制,三巡过后再呈上来。”
雪珍清乃是生长于高山之上的茶叶,四年一采摘,每次只得十两,珍贵无比,只作为御品进献宫中,民间闻所未闻,更别提只取叶针之白泡茶,无异于焚琴煮鹤、暴殄天物。
小二呆了一下:“大人……那雪珍清是何物,小店并无此物,也从未听说过。”
叶庄双眉一蹙,想了想又道:“那便送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再来一道八珍海味,需有海蟹、金肉扇贝与鳌虾三种,再配两碟姜酱醋。”
小二擦了擦额上冷汗,小心翼翼道:“大人,京城距离海域千里之遥,本店只有鸡鸭鱼肉,并无海味。”
“那一品官燕、飞龙汤、白酒烩鳝段……”
一连报了几个菜名,只见那小二的腰越弯越低,苦着脸不敢搭话。
“……”叶庄脸色阴沉,忍了又忍,终于拂袖怒道:“地处京城富贵之地,什么都没有,还做甚营生……你笑什么!”
他猛地转头看向苏长音,目光冷得可以杀人。
“王……大人息怒。”苏长音连忙收住唇齿间泄露的笑声,抖着双肩解释道:“你方才所说的那些几乎都是宫内御用之物,就是达官贵人也难以一尝其味,寻常酒楼没有不足为奇。”
说完,转头对小二吩咐道:“来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再捡几样你们的拿手好菜送上来,不拘什么,只是要快,爷还有事要办,不好耽误行程。”
“是!”那小二连忙躬身退了下去。
叶庄盯着他如蒙大赦离去的背影,面无表情道:“看来是本王孤陋寡闻了。”
苏长音求生欲极强,连忙肃着一张脸表示:“并非大人孤陋寡闻,大人风恬月朗,昂昂如九天之鹤,我等平民长于微贱之末,所见所闻自是与大人云泥之别。”
俗话说得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就算叶庄脾气再差,总不能对一个堆着笑脸的人动怒。
果不其然,一通无形的马屁拍下来,叶庄冷哼一声,周身寒意下降了许多。
上一篇:谁说纨绔不读书
下一篇:病秧子夫君是当朝首辅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