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也清楚司韶令的脾性,尉迟骁只得由着他,更全神戒备地与几人守在周围。
“呆狗。”
于是当不远处青冥已然露出笃定的笑容,司韶令始终未有一丝挣扎,突然朝江恶剑开了口。
“……”可惜,昔日听闻他如此低唤定要好奇又认真地凑来听他想说什么的人,此刻脸上毫无波澜。
司韶令只紧盯江恶剑布满血丝的双眼,紧接着又以他们二人方可听清的话音轻道。
“你从未将我当做可依仗的夫君,总自以为是的,把最好的都给我,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
嘴唇开合,司韶令嘴角又有血滴落,落进江恶剑染红的瞳孔,却仍不见有任何闪动。
自是不会像之前一般急着解释,也不会对司韶令这番话有一丁点的反应。
“但是,我也错了。”
然而司韶令话锋一转,却又低低道。
虽然可笑。
“原来我同你一样,也会害怕。”
司韶令说着对江恶剑一笑:“怕现今的我,会拖累你。”
以为这从天而降的“白少侠”,是可助他逃过一劫的转机,哪怕这种希望微乎其微,从他们调转立场的那一刻起,他心里最重要的,便仅是尽一切所能,换他的周全。
明知,当初江恶剑为保护自己的那一剑,曾为自己带来怎样的毁灭。
如今他同样举剑,逼江恶剑与自己一刀两断。
错了。
他也错了。
可他控制不了。
司韶令望着他继续道:“我还怕你……死在我的前面。”
“怕你像现在这样被人围攻的时候,同你距离最近的那一个,不是我。”
“就算你会杀了我。”
“若是就此死在你的手上,我也是……心甘情愿。”
“……”
说话间司韶令又张了张嘴,却再说不出来。
像是后知后觉,他们都错了。
他们都是疯子。
该当如何,他也不知。
他只在江恶剑的钳制下,稍微动了动衣袖。
竟自身前拿出了先前江恶剑宝贝不已的那一块灿红的小包裹。
轻抖落开,里面是司韶令送他的铜钱与如意小锁,以及他们大婚的几缕结发。
在江恶剑大开杀戒时,遗落地上,被司韶令捡入怀内。
而司韶令垂眸,像对自己的险境毫无感知,缓缓将那枚铜钱拿起。
方正小孔里仍纠缠着半截红线,牵扯起旁边如意小锁,他干脆将二者同时穿过。
而后抬手,将其紧紧系在江恶剑正钳于他颈上的腕子。
随后重新将剩下几缕发丝收进怀内。
“江恶剑,”谁知江恶剑木然瞪着司韶令,意外的竟没有抗拒他这番举动,也迟迟没能对他动手间,青冥似看够了般,终于微带催促的声音响起,“杀了他。”
便在青冥话落的同时,江恶剑目光一动,提剑的掌心蓦地收紧。
而周遭几人见状自是已再度率先出手,霎时间尖锐嚣风四起,如万箭齐发,昏天暗地里牵掣江恶剑而去。
却没想到,纵使他们的速度已风驰云卷,还是慢了一步。
并没能拦下江恶剑。
“……”
顷刻,所有人都如那日拂云宫下冰封的偶人,僵立原地。
包括从始至终都镇定自若的青冥。
和司韶令。
因为江恶剑猛然提剑过后,原只不过是,将其收入了剑鞘。
双眼仍旧无神,却凝望腕上半晌,对着司韶令,跪了下去。
第164章 不救
“江恶剑……”
一众瞠目结舌中,司韶令蹙眉看着笔直跪于自己脚边的人,本已死灰的眸间翻涌,低低出声唤道。
似有千万飘飞的思绪集结,悉数渴求着,甘愿用他此生,换此刻的一线希望。
可惜的是,眼前情景虽峰回路转,却并非司韶令心底一瞬乞求的奇迹。
过了半晌,江恶剑仍像一头激烈厮杀归来的恶犬,无一丝人性,浑身萦绕的杀慄也还未散去,只是面无表情地臣服在司韶令的身下。
无知无觉,不言不语。
便望着江恶剑凝固的模样,司韶令终是也俯了身,几指覆上江恶剑发僵的面庞,轻蹭他脏乱的眼底,想要将自己糅进他的目光里一般。
“呆狗。”
他几乎贴着他的脸,再度低唤了一声。
然而江恶剑没有拒绝他的碰触,也按照他所想的那样的,静静与他目光相对,听他叫他,眼睫微动。
除此之外,依旧再没有任何反应。
司韶令一动不动地又等了他片刻,这次径直伸手,不顾他沾满血腥的衣襟,将他拥入身前。
“求你了,说话。”
最柔软的脖颈就暴露在江恶剑满面狰狞下,白戚戚的,纠缠着些许凌乱发丝,也随着喉结滚动,司韶令喑哑开口。
“……”回答他的,偏仍是对方顺从的沉默。
他说不出话来。
他已是鬼士。
“江恶剑?”
而距他们近些的祁九坤显然也从不曾见到过这般情形,就连陶梧被迫化为鬼士后,虽说唯独不肯伤害陶恣,但每逢失控,除了清心曲,也不可能像江恶剑一样突然如常人安静下来。
是与青冥咬了他的信引有关?还是由于江恶剑已服下过一次洗骨丹,身体不同于他人?抑或是还有其他原因?
便不由也向前几步欲看个究竟,祁九坤忍不住打断他们二人道:“司韶令,他应是还记得你——”
岂料不待他说完,本已平息的江恶剑像感知到他的靠近,又猛回过身。
与此同时,掌心长剑直指祁九坤,整个人顷刻间冲出。
若非祁九坤躲避及时,他半颗脑袋都要被削了去。
“不可!”
也更不可思议的是,当司韶令脱口而出的一句制止落下,江恶剑手中锋芒忽闪,竟也在这一刹那,硬生生停了下来。
“……”
剑锋与自己鼻尖相差毫厘,祁九坤难得的心有余悸,一边忙后退一步,一边喘息着愕然看向他们二人。
而司韶令也正目光灼灼地紧锁于江恶剑急停的身躯。
似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司韶令视线复杂地闪烁须臾,再一次对江恶剑开口。
试探地轻声道:“回来。”
只见江恶剑闻言微一停顿,果真收了剑,又回到司韶令面前。
就在他默不作声地重新屈膝跪下之际,司韶令则眉头紧皱地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不要跪。”
直至司韶令低声相告,他才不再坚持跪地。
“……”
于是眼下情形已然清楚许多。
哪怕再匪夷所思。
他对司韶令那一跪,分明——是在认主。
不知为何,他应青冥所愿,成了丧失神志杀人如麻的鬼士,却仅听从司韶令一人的命令。
“江恶剑。”
而这一声隐含愠怒的阴郁沉呼,无疑来自于同样被这出乎意料的一幕所震惊的青冥。
他在南隗江湖寻觅多时,难得寻到这最合自己心意的鬼士,事实证明,化鬼后的江恶剑也的确超乎他预期,可谓遇神杀神,所向披靡。
有了江恶剑,他这俯视众生的神主,才算是有了最得力的鹰犬。
他分明已侵占了江恶剑的信引,将自己的丹血和味道完全烙于他一片混沌的思绪里,江恶剑怎么可能会背叛自己,转而又对另一个人臣服?
这绝不可能。
显然也想不出其中缘由,青冥不甘开口间,眼看江恶剑竟完全无视了自己,周身顿时被飞涌的内力围拢,银白发丝如铺天盖地的冰雪,直奔江恶剑而去,意图夺回这本该属于他的鬼士。
也在这一刻,先前与江恶剑对峙而无暇顾及其他的几派掌门再按捺不住,纷纷飞身相阻,更不需再束手束脚,欲探一探这处处诡谲的白少侠到底是何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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