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药喂完,秦曜小心地将人放着躺平,唐湉把药碗放回桌上,转头看见秦曜眼下的青黑,犹豫了一会儿低声说:“你要不要……去睡会?”
从小皇帝传出疫病到现在两天了,他尚且还能趁着天黑补了一觉,可秦曜好像一直都没离开过,就算他身体好也经不住这么熬吧?
秦曜看了他一眼,摇头说:“我不累。”
他执意不肯,唐湉也只得作罢。
难道他是怕自己会趁着他不在,对小皇帝痛下杀手吗?
秦曜瞥了他一眼,大约也看出他的想法,他偶尔也很好奇这人到底是聪明还是笨。
他好像有时很聪明,一眼就能看出很多事的不寻常,此次瘟疫一事处理的也算漂亮,可有时又笨得很,就比如现在,想的都是些什么愚蠢的事情。
他不过就是担心他一人应付不来罢了。
秦曜倚着床边发呆,忽然面色一变疾步冲到床前,唐湉被他吓了一跳,原来睡得好好的小皇帝忽然开始剧烈抽搐,口中不断地吐着秽物,浑身在床上扭曲。
唐湉反应过来这是高烧引起的抽搐,眼看秦曜要动手去翻动小皇帝的身体,他顾不上其他,一个箭步按住他的手,急得喊道:“别动!”
“这时候千万不能动他的身体,不要晃他!”
“听我的。”
秦曜下意识的就按照他说的去做送开手,唐湉轻轻地把小皇帝的身体侧过来,让他以右侧身的姿势躺着,接着又解开他的上衣,好让他把嘴里的东西顺利吐出来。
黑乎乎的药汁混着粘液落在床单上,唐湉又对秦曜说:“拿根筷子来。”
秦曜看他能应付,火速从桌长拿了筷子回来,唐湉将筷子横着塞到小皇帝口中抵住他的牙齿,不让他咬到舌头。
“按一下他的人中、内关穴。”唐湉又吩咐道,“不要担心,这只是普通的高热引起的抽搐而已,小朋友们经常这样。”
秦曜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感觉,却依旧直觉的信任了他,有条不紊的按照他的吩咐去做,谁叫他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虽然家里的小侄儿也才八岁,可过去有嫂嫂和小曼帮着照料,这些事他从未经历过。
好在小皇帝只抽搐了几分钟,嘴里的东西吐完后就又平静了下来,再次陷入昏睡。
此时秦曜将他抱起,唐湉费力的拽出脏污的床单扔到地上,让金钗重新铺床,等到一切忙完,外头天又黑了。
唐湉困得不行,正如宝钿说得那样,他也是大病初愈,身体不算好,忙了两天的他不住地打哈欠,努力强撑精神,眼皮一直打架。
秦曜瞥了他一眼,忽然说道:“若是困了就去睡,不用硬撑。”
唐湉抬头看他,确认他是在同自己说话,便问:“那你呢?你也忙了这么久,也该休息吧?”
“我撑得住。”秦曜淡淡的回他,不愿看他:“属下皮糙肉厚,不似王爷金尊玉贵,受不得苦。”
虽然貌似是好话,但这家伙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讽刺的机会。
秦曜见他走神,知晓自己说话过分刻薄,抿唇片刻又似是而非的找补:“我幼时起就跟着父亲上战场,在边境征战常要半夜奇袭,两三天不睡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唐湉好奇起来:“那会儿你多大年纪?”
“十二岁。”不知是不是提到了那些往事,秦曜的眼中露出了些许光彩,“我十二岁时便能够随军出战了。”
唐湉很震惊:“十二岁!?”
他十二岁的时候还在小学六年级呢,秦曜都已经能打仗杀敌了?
见他一脸没见过世面的表情,秦曜轻哼一声,又道:“我的长兄比我更早些,我们秦家人历代从军,无论男女,生来就是与兵马为伍的。”
唐湉只觉得不可思议,毫不吝啬的夸道:“那你真了不起。”
他仔细看了秦曜,习惯的带了些哄孩子的语气又道:“你模样生得好,上阵的时候穿着盔甲一定很帅吧?”
秦曜不懂什么叫“帅”,但他估摸着应该是夸他的意思,谦逊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说来也没什么意思。”
他的话一出,唐湉才想起两人眼下的身份立场,顿时尴尬的闭了嘴。
与他的局促相比,秦曜反而平静许多,像是根本不记得眼前这人是他的仇人。唐湉偷眼看他,只见秦曜扭头,正对着大开的窗户,默默地凝望着天上的月亮,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仿若闪着光华。
唐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蛊惑了,竟忘了移开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明天暂停一天,周五V,当天一万字,么么哒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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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徒弟不要捡》
自打穿到修真世界后,顾月时就没过上一天安生日子。
先是隔壁山头出了徒弟以下犯上强娶师尊的事,后有宗门之主被心爱徒儿强制小黑屋的惊悚传闻。
整个修真界到处都是各派徒弟和他们师尊的瓜,凭着自己阅文无数的经验,顾月时非常肯定这绝壁不是啥正经修仙界,当下决定——干啥都不能当师尊,收啥都不能收徒弟。
毕竟容易高危。
于是,修仙界唯一的奇葩装高冷拒收徒,一装就是两百年。
忽然有一天,他家不省心到处捡徒弟的掌门师兄笑眯眯的隔空快递来一个人。
“月时,替师兄分担一下嘛~”
顾月时一低头,如临大敌的看着那脏兮兮但眼神烈如小兽的少年,心里开始散发咯噔文学。
这壁崽子一定看上我了!
————
被强行捡来的某人:……
这人脑子是不是不太好?
善于脑补神经病师尊和他捡来的王八徒弟的故事,一对缺德货。
第24章 二十四
二十四
小皇帝直到昏迷的第三天才醒, 彼时唐湉正困顿的歪在床边打瞌睡,这几日他和秦曜是换班制,两人轮流着休息, 这样就能有人一直守在小皇帝身边照看了。
“咳……”
唐湉眼睛刚闭上, 听到微弱的咳嗽声立刻睁眼凑过去,只见小皇帝不知什么醒了, 双目失神面色灰败, 忙伸手在他额前试了试,还是烫人的高温。
“陛下,喝水吗?”唐湉知道他这会儿肯定口渴,因此早就备好了温水。
小皇帝吃力的点头,就着他的手坐起把头埋进杯子里, 因为喝得太急切呛了好几下。等他把水喝完, 唐湉往他的后背塞了靠枕,让他能舒舒服服的靠在床头, 接着又让宝钿吩咐御膳房,把一直温着的热粥端来。
因为高烧不退, 褚华陵的脑子还迷糊着根本认不清人,所有的行动都是无意识的听从安排, 过了许久, 他才看清眼前人是谁。
纵然唐湉带了厚实的面罩,褚华陵还是认了出来, 低声疲软的呢喃着:“皇叔……”
“我在。”唐湉连忙温柔的应了一句, 顺手轻轻地替小皇帝把散落在两颊的头发梳理到脑后。
因为尚在病中几日未进水米,刚刚才让唐湉养出来的脸颊肉又迅速瘪了下去, 小皇帝整张脸枯黄干瘦, 衬得那对乌溜溜的圆眼睛更大了。
他就这么安静的盯着唐湉, 眼睛都不想眨。那时烧得糊涂人不清醒,但他还记得摄政王从外头冲进来时着急唤的那句“华陵”,他很肯定自己没有听错。
摄政王从未叫过他的名字。
或者换句话,这世上没有人会叫他的名字。
父皇在时并不重视他,而母亲身份卑微没有资格抚育皇子,后来忧思成疾,没多久便死了,是以自他被生下的那天起就没见过她,他一个人在嬷嬷的看护下在皇宫里艰难求生,也算尝尽了人间冷暖。
他虽有名字,却无人唤得,只能偷偷地在无人的时候,蹲着身在地上用树枝划拉无数遍“华陵”两个字,想象着会不会有人记得他。
他渴望着被大人抱在怀里疼爱着唤他的名字,是谁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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