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长发如瀑般黑亮顺滑,平时宝钿没少在这三千青丝上花心思养着,所以即使不束发,唐湉看上去也不显邋遢。
因为长时间保持着侧身低头的姿势,他的长发不知不觉得随着动作飘散下来,遮住了唐湉的侧脸,而他浑然不觉。
抛开唐祺的为人不谈,他的长相都是实打实的美人,不然这些年他从状元一步一步起来,也不会有那么多关于他利用美色“爬床”的风言风语。
即便秦曜恨他入骨,却也无法否认这一点。
可从前秦曜不会被他的脸吸引,即便看一眼也只会觉得他面目可憎。
但是现在,他却发觉自己时常不知不觉就盯着唐湉看,就好像现在,等他回神时才惊觉又盯着他看了许久。
好在唐湉迟钝,一直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笑着说:“墨好了。”
秦曜慌忙低头,掩饰心虚:“多谢。”
唐湉摆手不当回事,随手抽了个折子看,疑惑地说:“这人前几天不是上过折子了吗,怎么又来?”
“都说了我不过生辰,怎么还不死心。”
唐祺的生日在九月,以往每年都有人千里迢迢的跑到京城来为他过寿,而那些人大多有所求,所以这才七月,就已经有很多人从开始准备了。
但唐湉并不想操办,首先那是唐祺的生日又不是他的,并且这种时候大摇大摆的过生日是疯了吗?国库都亏空成那样了,再大操大办,这个国家还能不能好了。
“他有事相求。”秦曜并不意外,“他儿子明年科考。”
唐湉皱眉:“他儿子考试关我什么事?我又不会帮着作弊!”
见他不满,秦曜突然意味深长一笑,轻声道:“怕是你不帮都不行。”
“为啥?”唐湉不解,哼了一声:“他是我什么人啊?”
秦曜凑得近了些,煞有介事的说:“你说对了,他可是你的‘儿子’。”
听了他的话,唐湉瞬间瞪大了眼睛,手里的折子因为过度震惊掉在了地上,声音拔高了几个分贝:“啥!!!????”
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看下面,说话都结巴了:“不是……我……他”
就这装饰品还能生出个儿子来???
不是……
唐祺才多大啊!!!
唐湉震惊到脑子都丢了,那家伙满打满算也才二十八,生出来的儿子这么大了???
秦曜看他震撼到灵魂出窍,忍了许久,终于笑出声来。
那是唐湉第一次看他这么爽朗的笑。
从认识秦曜到如今两三个月,秦曜在外总是一副隐忍内敛沉默少年老成的样子,哪怕是笑也带着讥讽,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笑得如此开怀,符合他实际的年龄。
尽管被笑得对象是自己,可唐湉却不禁也跟着开心。
秦曜轻快地笑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失态,忙敛了笑容坐正,假装刚才那人不是他。
唐湉知道他要面子,故意问他:“你是不是逗我呢?唐祺才多大,能有这么老的儿子?”
秦曜也不跟他开玩笑了,点头说:“那李衮本是鹤州当地一个乡绅,今年四十。唐祺几年前去鹤州出巡,就是他张罗着接待的,因着他实在是会拍马屁,所以唐祺对他还算不错。”
“后来那李衮就厚颜无耻的攀起了关系,说他夫人娘家也姓唐,族谱往上数五代都是一家人。而且论辈分,唐祺还是她夫人娘家父亲那一辈的,索性就认了这个义父。”
唐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脸嫌弃:“这也太不要脸了!他都那么大年纪的人,还要喊一个小他十几岁的人作父亲,没点羞耻心吗?”
秦曜轻哼一声,轻蔑的说:“李衮这几年以唐祺义子的身份在鹤州称王称霸,他儿子更是个纨绔流氓,据说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来日必成大患。”
“真不知道唐祺是怎么想的,不膈应吗?”唐湉纳闷,“就算他再坏,也没必要这么糟践自己名声吧?”
秦曜沉默了,他扭头看向窗外,轻声说:“或许正如你所说的一样。”
“他要报复所有人。”
“包括整个大渝朝。”
唐湉无语:“这人格都扭曲成反社会了吧?”
“百姓又没惹他!”
秦曜没再说话,看着窗外不知想些什么。
两人一上午把折子处理了一部分,到了饭点去接华陵,渐渐地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
褚华陵像小鸟一样从书房跑出来,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今天下午,皇叔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唐湉笑眯眯的对围在自己身边的小豆丁们说,“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华隆忙不迭点头,捏着蛋挞吃得满脸都是:“要要要!”
容夕轻声问:“那皇叔会讲什么故事?”
“臣什么都会。”唐湉招呼她过来,抬手帮她把歪了的发鬓扶正,“公主想听什么都可以。”
“皇叔什么都会!”华隆笨拙的拍马屁,抱着他的大腿撒娇:“皇叔什么都会!”
唐湉被孩子们围着,挨个在他们的小肉脸上一一捏过,嘴角的笑就没闭上过,“那中午皇叔给你们读故事,你们听完了就要乖乖睡觉。”
颜心斋在树下边喝茶边看唐湉哄孩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真不知王爷是怎么忍受的。”他感慨着,“这些小殿下一个比一个难伺候,我每日对着他们都觉着疲累,一下课巴不得跑得远远地,他怎么受得住?”
秦曜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说:“他是专业的,你不懂。”
颜心斋:“???”
我不懂?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你又懂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1章 四十一
四十一
秦曜立在殿外, 百无聊赖的听着里头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响,头都要被吵炸了,他第一次体会到了颜心斋的感受, 那么多的孩子聚在一起, 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用完膳后,唐湉命人撤了桌子, 又让宝钿在大殿中央的空地上铺了一块竹席, 然后带着孩子们席地而坐,拿着昨晚画好的绘本给他们讲故事。
古代的纸远没有现代纸工艺技术好,尤其没法和儿童绘本专用的铜版纸相比,所以他只能让宝钿帮他把画好的纸张用针线缝起来,勉强算作一本书用, 以免缺失了页数到处找。
唐湉首先挑出来的是家喻户晓得小鸡球球系列, 当初在学校时几乎没有小朋友不爱这套书。顾名思义,讲得就是一只名叫球球的小黄鸡的故事, 画风可爱颜色鲜艳,毛茸茸黄澄澄的小鸡仔谁不喜欢呢?而且整套书虽然每个故事都很短, 可是故事性完整且不缺童趣,还是有一定的启蒙作用的。
但是小鸡球球一整套太多系列, 唐湉不可能全都画出来, 只挑了几本讲交日常的篇幅,铺开画册给他们看。
原本平儿坐得最远, 因他身份特殊又记着小叔叔的吩咐, 所以只能小心地坐在华陵身边,小心翼翼的不敢出声, 怕惊扰了陛下。
但其实他也只是个孩子, 原本紧绷的神经在唐湉抑扬顿挫的声音中渐渐地放松下来, 很快就入了迷,忍不住往前探了探身子,眼睛一刻都不离开画册。
“它好可爱呀!”容夕欢喜的捂着脸,眼里都是星星,攥着唐湉的衣袖问:“它真的会说话吗?”
无论古今中外,女孩子们对毛茸茸的卡通动物根本就没有抵抗力,容夕实在太喜欢了,一直嚷嚷着问他去哪里能见到这么可爱的小黄鸡。
在唐湉腿边坐着的华陵也喜欢,他伸出小手在纸上身上摸来摸去,似乎在想象小黄鸡真实的毛绒感。
而华隆和华阳两兄弟直接都一左一右坐到唐湉怀里,趴在他的膝头听故事,占据了最好的位置,两人投靠头凑在一起嘟囔着听不清在说什么。
唐湉被孩子们七嘴八舌的体温弄得哭笑不得,原本是想让他们知道朋友的重要性,结果一个个关注点跑偏了,全都在问他这种会说话的小鸡去哪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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