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时卿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那我再去给你煮一碗?”
柳柒:“……”
许是方才吃得过饱,腹中的胎儿不合时宜地闹腾起来,他斜倚在案台上,用掌心轻抚肚皮。
云时卿见状,立刻凑近几分,眉宇间略显担忧:“怎么了?”
柳柒道:“孩子在闹我。”
云时卿犹疑地看了他一眼,继而伸出手按在圆肚之上。
突突。
突突。
肚皮无声鼓动了几下,触感极其鲜活,正隔着一层布料传至云时卿的掌心里。
他下意识去按抚,那动静儿更甚了。
他又按了按,里头的小家伙仿佛得到了感应,愈发欢快地踹着肚皮,教柳柒不悦地拧紧眉梢:“云时卿,你玩够了没?”
云时卿笑向他道:“孩子舍不得我,让我今晚留在此处陪他入睡。”
“……”柳柒深吸了一口气,将手心贴着肚皮,淡声道,“孩子改变主意了,让你立刻离开。”
“我不信——”云时卿俯身,索性把耳朵凑过去,忽而一笑,“孩子在问我呢,他说,‘父亲,你可是又惹爹爹不快了?那你就留下来好生劝慰劝慰,若是哄不好,我出生后定不饶你’。”
柳柒面颊燥热不堪,忍无可忍地把人从肚皮前推开:“云时卿,你简直是个泼皮无赖!”
【作者有话说】
云.没脸没皮.流氓.时卿给大家发几个表情包:
师弟,你好香.jpg
师弟,转身,有急事.jpg
好劲啊,师弟.jpg
师弟,想*你.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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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心有千千结
七月十九, 邺军凯旋。
奔波了十余日,总算顺利返回汴京,柳柒身疲体乏, 肚皮被马车震得作麻作痛, 面上也无甚血色。
柳逢心下担忧, 忙说道:“公子气色欠佳, 属下这就请孟大夫过来为您号脉。”
“暂时不必,这孩子命大,只要我还活着, 他便不会有事。”柳柒道, “去备热水吧, 我要沐浴,然后入宫向陛下请罪。”
赵律白和云时卿等人已经进宫复命, 此役大捷,上至元帅下到士卒, 皆能论功行赏、加官晋爵。
如无意外,云时卿还会官复原职, 也不知淮南王能否如愿留在京中。
洗沐结束,柳柒换上官袍前往皇宫,途径大庆殿外时,竟在此处遇见了赵律白, 他仍穿着一身银色铠甲, 皮肤被西北的黄沙烈日灼晒成蜜一样的颜色, 与从前久居深宫的殿下相比, 仿佛稳健了不少。
赵律白疾步朝他走来, 眼底溢满了喜色:“砚书, 陛下方才在御书房内答应我了, 让我继续留在京中!”
甫一开口,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天真的少年。
柳柒微笑道:“恭喜殿下得偿所愿。”
赵律白道:“一别数日,我还挺怀念云生结海楼的炙羊肉和冰魄乳酪,不知砚书今晚是否得空,陪我前去享用佳肴。”
不待柳柒开口,同样着铠甲的云时卿和卫敛走将过来,眸中漾了几分笑:“暑热当头,王爷就不怕吃多了羊肉败不下火吗?”
赵律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云大人在庆州也食羊肉,怎不见上火?”
上火,当然上火,幸而有菩萨心肠的丞相大人好心替他败火,倒也无甚影响。
——云时卿嘴上没吭声,心里却如此腹诽着。
柳柒没心思揣测他的花花肠子,对赵律白拱手道:“此番臣在庆州抗旨未归,想必早已触怒了龙颜,臣得向陛下请罪,便先行一步了。”
赵律白扣住他的手臂,温声说道:“你是因为我才违抗了圣令,我陪你一起去。”
云时卿翻动眼皮,冷嗤了一声。
柳柒含笑抽回手:“殿下还是先回府沐浴更衣罢,不必为臣担心。”
眼下正值未时,烈日炎炎,暑气逼人。
辞别赵律白后,柳柒快步来到御书房,乍然入内,一股凉意扑面而来,足以抚平心头的暑热燥气。
御桌上一如既往地堆满了折子,昭元帝一边批阅奏折一边说道:“柳相可算回来了。”
柳柒撩袍跪地:“罪臣柳柒叩见陛下。”
昭元帝抬眸,不禁失笑:“柳相这是作甚?”
柳柒道:“罪臣本应如期归京,却违抗了陛下的旨意,在庆州滞留数日。”
昭元帝放下御笔,目光无声落在覃涪身上,覃涪当即会意,立刻把人搀扶起来:“柳相先起来罢。”
旋即替他看座,并呈上一碗降暑的蜜酪冰元子:“这是陛下特意命人为柳相备的冰饮,外头天儿热,或可用它降些暑气。”
柳柒犹疑地接过玉碗:“陛下……”
昭元帝笑道:“庆州的是朕都知道,你也在信中提过,从三品归德大将军驻庆州军首领张仁携同知州欧阳建通敌叛国,致使庆州战火四起、百姓无辜惨死。淮南王出兵安化县时不慎在过马川遇伏,幸有柳相献计,假借萧老将军之名带兵支援,这才解了过马川之围。
“其后邺军攻打华池县,还是柳相和云大人联手方才于千军万马之中取了敌将的性命。这桩桩件件的功劳,难道还抵不了一个抗旨不归的罪过?”
柳柒握紧冷冰冰的玉碗,心里异常平静。
所有人都瞧见他在庆州动武了,此事早晚会传回宫中,更何况打从决定留在庆州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暴露自身武学的准备,这并不是什么令人不齿的事,他只是遵从师命,不轻易在人前展露自身本事。
须臾,柳柒道:“承蒙陛下宽宏大量,臣不胜感激。”
昭元帝道:“朕一直以为朕的丞相是个文弱书生,每每外出时必派皇城司的人护卿左右,谁成想卿自己便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柳柒无奈一笑:“陛下就莫要打趣臣了,臣不过是幼时习了些防身之术,怎敢以高手自居。”
昭元帝也笑道:“听说你的刀法甚是精妙,朕倒是想领教领教。”
柳柒微有些怔忡地抬眸:“臣不敢在陛下面前献拙。”
“砚书今日刚回京,路途艰辛,朕自是不会让你现在拿刀,此事日后再说。”说罢,昭元帝话锋一转,“方才淮南王向朕复命时,恳求留在京中,朕还没封赏呢,他便急着向朕索求了。”
柳柒道:“王爷幼时丧母,唯陛下可依靠,如今虽授了封地,但心中定是对陛下万般不舍,故而有此渴求。”
昭元帝道:“你不必替他说话,朕已答应让他暂时留在京中。”
柳柒抓捕到关键字眼,不由问道:“那陛下打算让王爷何时前往封地赴任?”
昭元帝看了他一眼,语调略显惆怅:“珩儿已及冠,婚事也该有着落了。”
微顿片刻,又道,“砚书离京之前曾与朕探讨过淮南王妃的人选,武威侯家的千金温柔贤淑、才华横溢,还有一手不亚于云晚章的好丹青,这样的女子能做皇家之媳,实乃珩儿的福气。”
柳柒道:“陛下的意思,是要给王爷和解姑娘赐婚?”
解同知手持十万兵权,“武威侯”不过是个彰显其身份的寄碌官罢了,真正职事的官职乃正三品怀化将军,昭元帝有意让解家女做王妃,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昭元帝点头,并轻叹了一声:“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从前是朕考虑欠妥,匆忙立了储。待珩儿和解姑娘完婚之后再议前往封地之事罢。”
*
盛夏之夜来得甚晚,及至戌时,暮色方才铺向天际。
云生结海楼里灯影绰绰、雅乐盈盈,师文渊与师旦父子坐在窗前安静对弈,卫敛静静观摩,云时卿则百无聊赖地坐在室内莲池旁投喂薄鳍巨尾的金鱼,偶尔还会瞥一眼抚琴的祝煜,以及闭目听琴的赵律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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