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云时卿几乎是同时抵达宣德门,两人在人前依旧是那副淡漠的姿态,互相对视一眼后便相继往宫内走去。
御花园内有一处石亭,匾额上书写着“风雅娉婷”,正是先帝为石亭所提之字。
此亭建造在一处假山后,可俯瞰整座花园的盛景,因此昭元帝惯爱在此处设宴。
晚宴早已备妥,柳柒和云时卿赶来御花园时,昭元帝早已候在此处,他二人疾步近前,异口同声地道:“臣见过陛下,问陛下安。”
昭元帝笑道:“家宴罢了,两位爱卿毋需多礼——快入座罢。”
除昭元帝外,赵律白和赵律衍亦在晚宴之列。
自从柳柒上回在淮南王府打了赵律白后,赵律白便再没提过那件事,两人依旧如从前那般,止步于君臣关系。
用膳时,昭元帝总在不经意间提及庆州的事,尤以击杀回元大将军李崇赫为主,聊说一番后,昭元帝笑道:“听说许多将士都见过两位爱卿合力斩杀李崇赫,可惜朕没能得见,甚是遗憾。”
“父皇不必遗憾,让云相和柳相再联手施展刀法剑术,如此倒也能设想一二。”赵律衍说罢看向自己的兄长,笑说道,“二哥,两位相爷击杀李崇赫时你也在场,不如向父皇转述一下。”
赵律白下颌微动,旋即笑道:“那天风沙太烈,我没瞧清。”
柳柒和云时卿静静聆听他们父子几人的话,谁也没有开口。
少顷,昭元帝道:“朕今日邀两位爱卿来此,便是为了目睹柳相的刀法,以及传闻中,你二人用来杀敌的刀剑合璧之招。”
柳柒冷不防想起云时卿昨日对他的叮嘱,遂对昭元帝道:“臣只会一些花拳绣腿,恐怕要让陛下失望了。”
昭元帝笑道:“你有一身治国的本事就好,余下的都不重要,即便是花拳绣腿,朕也欣然阅之。”
事已至此,柳柒不得不应承下来,昭元帝当即命人取来宝刀和佩剑,分别递与他二人。
石亭前有一处空地,正适合用以施展刀法剑术,趁众人不备时,云时卿细声道:“你随意比划比划就好,莫要把看家本领都交代出来。”
柳柒应道:“嗯。”
“肚子还好吗?”
“无碍。”
两人敷衍地寒暄一通,很快便刀剑相向了,柳柒刻意将刀法与招式打乱,云时卿见招拆招,使出的剑术也与司不优所传授的略有出入。
恍惚间,他不禁回想起幼时在紫薇谷里,两人也曾像这样比斗过,心高气傲的少年为博胜负,便舍弃了师门功夫,用杂乱无章的招式互相攻击。
初时虽总是打得伤痕累累,待彼此熟识后,便能窥晓对方的心思,久而久之,一人出招另一人则破招,谁也伤不了谁。
谁也无法打赢对方。
走神之际,长刀已然逼近,云时卿下意识挥剑格挡,却为时晚矣。
只听铮然一声响,宝剑被刀刃击飞,笔直地插进三丈之外的草皮上。
“妙!妙!”昭元帝拍手称赞,“想不到柳相的刀法如此精妙,委实让朕开了眼!”
柳柒将长刀交给一旁的禁卫,旋即回到石亭,对昭元帝道:“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
云时卿走将过来,含笑道:“云某甘拜下风。”
赵律白兀自往杯中蓄满酒,一饮而尽。
戌时五刻,宴席毕,众人散去。
墨色当空,繁星如织,昭元帝吃了几杯酒后目晕头眩,正坐在石亭内的躺椅中,任由覃涪为他按摩太阳穴。
就在此时,一名禁卫急匆匆走来,将手中所持之物呈递给昭元帝:“陛下,亭外草地里发现一枚玉佩,不知是何人遗落。”
昭元帝道:“交给你们上官罢。”
那皇城司禁卫正要将其收入衣襟内,却听昭元帝又道,“什么玉,拿来朕瞧瞧。”
覃涪立刻从禁卫手中取来玉坠,呈至昭元帝眼前:“陛下请过目。”
昭元帝侧眸瞧去,那玉通体莹润,呈绛紫色,坠一枚同色的流苏,煞是儒雅。
而玉面之上,则雕刻有龙御祥云、凤呖九皋的纹样。
【作者有话说】
我他妈崩溃了啊艹!一宿没睡,让我睡个好觉吧!锁个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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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将以遗所思
回到相府时正值宵禁, 柳柒吃了一碗甜水后便打算前往浴房沐浴,正欲动身时,窗扉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咯吱”响动, 下一瞬, 一道黑影跃然入内。
打从庆州归来后, 云时卿几乎夜夜留宿在左相府里, 柳柒撵不走他,便由着他赖在此处。
云时卿手里握着一枝新折的丹桂,香气袭人, 馥郁如蜜。他将花枝插进柳柒的鬓发里, 笑说道:“柒郎戴花甚美。”
柳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旋即将花枝摘下放在桌上:“我去洗沐。”
“嗯,”云时卿拾起桂花将它插进床头的青釉瓶中, “需要我伺候吗?”
昨日傍晚两人在浴房荒唐了许久,柳柒夜里入睡时腿根仍在发抖, 思及此,忙制止道:“我今日困乏得紧, 随便洗洗就好,你莫再折腾我了。”
云时卿道:“你方才在宫中吃了酒,想是提前服药了,如今蛊毒淤积在体内, 不将它疏解掉吗?”
“一两日还是能忍的, 并无大碍。”说话间, 柳柒的耳根泛出些许粉意, “你且让我歇一晚, 就算是牛也快过劳致死了。”
云时卿闻言失笑:“柒郎次次都躺着得爽利, 偶尔主动坐一回, 怎还委屈上了?”
柳柒深知再说下去必然会吃亏,索性噤声,转而迈步前往浴房。
他既说了疲乏,云时卿自然没去叨扰,便独自留在寝室。静坐几息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起身走向拔步床,拉开最外头的那个屉柜。
五月出征庆州之前,他曾将演过《狐缘》的那对皮影塞进这只屉柜里,一并留了封信,叮嘱柳柒照顾好自己。如今皮影虽在,但信却不翼而飞,也不知是不是被柳柒扔掉了。
除皮影之外,屉盒里还有一只雪白的大肚狐狸,以及一对精致小巧的木偶。
云时卿微微怔住,半晌后取出那只身着襕衫的木偶,正待端详时,寝室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他立刻放下木偶关紧屉柜,视线凝向围屏处,柳柒衣衫不整地走将过来,眉宇间捎挂着几分愁绪。
“怎么了,为何一副愁苦的模样?”云时卿朝他靠近,揶揄道,“莫非柒郎要我伺候?”
柳柒没心思与他打情骂俏,埋头在屋内来回游走,似是在寻找何物。
云时卿跟在他身后,疑惑道:“你在找什么?”
柳柒道:“我的玉不见了。”
云时卿蹙眉:“什么玉?”
柳柒一边找寻一边应道:“母亲给我的那枚紫玉。”
“原来是娶妻的聘礼啊。”云时卿了然般点点头,继而陪他一起寻找,嘴里不忘问道,“你放在何处的?”
柳柒道:“我一直随身佩戴,从未丢失过。”
云时卿温声安抚道:“别着急,再找找看。紫玉极其罕见,更何况你那又颇具辨识度,即便有人捡到了拿去典当,也能快速得知消息。”
屋内找寻未果,柳柒只好命人在府内仔细搜查,忙活一通,依然毫无头绪。
夜渐深,院中花木已覆了露,云时卿道:“先休息罢,夜里黑灯瞎火不便搜寻,明日醒来再找也不迟,若是落在府中某处,下人们拾捡后定会交还于你。”
柳柒轻叹一声,而后点头应道:“嗯。”
翌日晨时,柳逢急匆匆来到后院,叩响房门道:“公子,内侍省都都知覃涪覃大人来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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