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首席阅卷大臣的太傅率先发言询问,“陛下, 那第一份卷子呢?”
圣上说道:“最后一道题末赘述过多,偏离题意。”
众大臣齐齐无语,这不正是你催着人家写的吗?
太傅说道:“确实跑题了,但其想法甚有创意,且前面答得极好,瑕不掩瑜,若一步之差错了状元未免太可惜了。”
“一步之差?”
圣上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唇角带笑看着众大臣,“朕觉得需要两步,探花足以。”
“陛下慎重!”
王尚书又一惊一乍的,他急急说道:“叶如尘确有状元之才。”
圣上微微眯眼,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王典,你怎知这是叶如尘的卷子?”
王尚书哑声,屈膝跪下,“臣,臣妄猜的。”
不只是他,大家阅完卷将全优的挑出来对比后就都猜到了好吗。
虽然他们没有在考场上看叶如尘的卷子,但圣上坐会元身边监考的事情朝堂上下谁人不知。
他们中也有三人当时在场监考,亲眼见到那考生几次停笔,然后被陛下逼着继续写。
陛下重变革,年轻时没少折腾,也就近些年才停歇,突然将重点放到了官场队伍上面,弄的血雨腥风,
把几个儿子都整顿傻了。
再看考卷,只有一份别具一格,符合圣上口味的。
这份卷子确实不错,是凭实力得了八个圈的,但八圈的卷子远超十份,并不是八位阅卷大臣都同意将其排在第一名。
一是因为跑题,二是因为那些想法不切实际,太过天马行空。
阅卷大臣投票表决,四比四平,首席太傅站在了叶如尘一边,最后其余人顾及着圣上的喜好也只能达成统一。
却不想,猜错了圣意?
其实最初表决同意的那四位阅卷大臣也不见得真欣赏叶如尘,而是另有原因,比如王尚书。
“陛下。”
王尚书语气激动,“三元天下有,六首世间无,若点了叶如尘为状元,那将是本朝第一位六首状元,乃一大幸事!”
另一位大人也上前说道:“陛下,自科举实行以来,只南朝出过一名六首状元,距今已有二百年,且他第一次会试还落了榜,第二次才得会元。”
“而叶如尘一气呵成,无间断连中五元,实属不易,何不成了其六首状元的美名,为我大燕添一笔彩。”
两人见圣上不说话,心里没底,频频给其他人使眼色。
太傅大人无奈,明知左右不了圣上,但看在王尚书眼睛都快抽了的份上,开口道:“请陛下三思。”
见太傅大人开口,也有几位大臣出来帮着说了几句。
静默了许久,几位大臣心中不安地打起了鼓,圣上这才缓缓坐直身子。
圣上指着第二份卷子问道:“这么会猜,那你们猜猜这份卷子是谁的?”
数位大臣面面相视,“臣等不知。”
圣上将卷子递给身边的公公,挥了下手示意,公公连忙将卷子送给了几位大人。
其余几个没发表意见的大臣也上前查看,这卷子是重新抄录的,无法通过字迹辨认。
八人围着一份卷子,反复传阅查看,实在看不出什么。
圣上问:“如何?”
众人摇了摇头,根本猜不出。
圣上又问:“内容如何?”
太傅答:“分条析理,崇论宏议。”
能被他们排在第二自然是不错的,若没有叶如尘在前,这份卷子的确配得上状元之名。
圣上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昌宁黄仲生的卷子。”
殿试时,圣上眼中并非只有叶如尘,他转了几圈,看了不少答卷。
呈上来的这十份中,有五份他都记得座位号。
黄仲生是谁?有大人一头雾水,但总有其他大人记得,“是会试第二名。”
可会试第二怎么了,有什么特别的吗?
圣上说道:“朕记得,昌宁还未出过状元,没错吧?”
众人瞬间懂了圣上的意思,太傅回答:“是的,昌宁行省教育相对落后,莫说状元,能走到殿试的都寥寥无几。”
另一位大人跟着说:“今年贡生取二百八十人,昌宁行省仅一十九人。”
王尚书不太甘心,“可是...”
可是圣上的眼神不太友好,他想说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话到嘴边一转,又问道:“为什么不是榜眼呢?”
圣上看了眼被他们排在第三名的卷子,如果没记错,这位都有白发了。
“朕以为,没有比叶如尘更适合的探花了。”
王尚书沉默了,也罢,反正不是状元,第二和第三也没什么区别。
殿试结果已定,所有新科进士穿着新领的进士服再次入宫参加传胪大典。
传胪大典在太和殿进行,文武百官齐在,场面隆重壮观。
乐章奏起,鸣鞭三响,内阁学士取出黄榜,由传胪官高声唱读名字。
先是状元,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由礼官引领至御道旁跪下,接着便是榜眼和探花,榜眼看起来比顾父还要大几岁。
一甲三人,赐进士及第;
二甲若干,赐进士出身;
三甲若干,赐同进士出身。
二百八十位进士一一点名,唱名结束,所有新科进士一同行三跪九叩之礼。
传胪大典结束,銮仪卫接过黄榜送至宫外布榜,新科进士们随榜出宫,一路游街示喜。
一甲三人中叶如尘最为淡定,榜眼激动之余掉了不少眼泪,上马时,还是叶如尘伸手将他扶了上去。
城内热闹非凡,街道旁挤满了人,两侧楼阁亭台也全打开了窗户,都等着一睹进士们打马游街的风姿。
顾清晨早定好了包间,带着李沧海守在窗边等叶如尘。
“来了!状元来了!”
随着锣鼓乐声传来,一行人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状元在最前头领队,叶如尘和榜眼老伯并排随其后。
周围欢呼声不断,无数鲜花手帕纷沓而至,其中叶如尘最受欢迎,坐在马上微微一笑就惹得姑娘哥儿们尖叫不已。
“啊!!探花郎好俊!”
“探花郎名副其实~”
不知是那位开放的姑娘藏在人群中大声问道:“探花郎可有成家?”
叶如尘春风满面,目视前方高声回道:“家有夫郎,如胶似漆。”
即便这样说,也抵不住姑娘哥儿们的热情,砸到身上的鲜花香包丝毫不见少。
这一路走的艰难,虽然一甲中只有叶如尘吸人眼球,但两三甲的青年才俊可不少。
姑娘哥儿们根本不挑人,谁走到身边都要高呼两声好俊好喜欢,甚至还有人家喊着要招婿,将未成婚的进士们惹得脸红。
没多久队伍就走近了顾青辰这边,李沧海忙叫道:“探花,公子是探花!”
“嗯,我看见了。”
顾青辰满脸欢喜地扒着窗户,眼神紧紧锁定在叶如尘身上。
叶如尘知道夫郎在这里等,也抬头看了过来,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交织。
顾青辰周边炸了起来,“探花郎看过来了!”
“他是不是在我?”
“胡说,分明是在看我!”
一名哥儿伸出手挥舞着,“探花郎,看这边~”
李沧海打开屋里的另一扇窗户,伸出头大声对旁边说道:“没有看你们,探花郎在看夫郎呢!”
但是周围太过热闹,并没有几个人将他的话听到了耳里。
眼见叶如尘快走到楼下了,顾青辰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花环,瞄准叶如尘扔了过去。
可惜失了准头,眼看就要往旁边落去,叶如尘纵然起身,迅速接过花环又回到马上。
一手持缰绳控马,一手将花环戴到了头上,这一举动直接迷倒众人。
状元惊呆了,“叶兄好身法。”
榜眼也瞪大了眼,叶如尘突然窜起来,把他吓了一大跳,“你竟然还会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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