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暖煦, 数日烈阳后好不容易迎来阴天, 却并不凉爽,十分闷热。
叶如尘不畏寒不畏热,天生不易出汗,而顾青辰与李沧海额上已大汗涔涔。
顾青辰在前面大步流星走的飞快, 叶如尘轻松在后面跟着,他背着行礼, 还腾出一直手给顾青辰打着扇子。
转角进入他家所在的小巷时,见顾青辰走得越来越快,叶如尘伸手拉住他停了下来, 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汗。
“别急,不差这一刻。”
顾青辰挥着袖子扇风, 急色匆匆,一副随时准备跑起来的样子,“夫君,我好想元宵,想爹娘想团子,等不及了。”
“就快到了。”
叶如尘说着,取下夫郎肩上的一个包袱,拉着他, “我们走。”
巷内弯弯绕绕,刚走到屋旁, 就听见了孩子玩闹的声音,沿着院墙拐过最后一个弯,顾青辰停住了脚步。
团子正带着元宵在门口玩。
毛球慵懒地侧躺在地上,元宵背对着叶如尘夫夫蹲在毛球身边,正拿着一把木梳给毛球梳毛。
是敏感的毛球率先发现了他们,抬起头盯着三人看了几秒,然后低声叫了一下。
团子也第一时间随毛球的动静看了过来,愣了一下站起身,开心说道:“小叔,叔丈,海哥,你们回来了...”
然后赶紧走过来帮忙拿行礼,只有元宵还什么都没发现,专心地为毛球服务。
毛球顾忌着元宵,没有直接站起来,而是蹬了
蹬腿,磨蹭着动了两下。
元宵伸出小小的手,轻轻按住毛球的脑袋拍了拍,让它躺好,语重心长软软说道:“球球,不要动哦。”
毛球侧过头,伸出前肢去挡元宵的小手,喉咙发出呜呜声,眼神望向元宵的身后。
李沧海和团子将他们的东西都拿进了屋里,叶如尘和顾青辰悄悄站在了元宵身后。
顾青辰轻笑了一下,在他侧后方蹲了下来,温柔地叫道:“元宵~”
“嗯?”
元宵扭过小脑袋,肉嘟嘟的粉白小脸蛋吹弹可破,两只眼睛像黑葡萄一样圆溜溜亮晶晶地,一瞬不瞬盯着顾青辰。
顾青辰莞尔而笑,对他展开双臂。
“哇~爹爹~”
只见可爱小宝嘴一瘪,哇哇大声哭了出来。
顾青辰将他抱入怀中站了起来,叶如尘也赶紧凑上来,夫夫俩一起哄着。
元宵伏在顾青辰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听得人心疼坏了,顾青辰也跟着潸然泪下。
于是叶如尘大的小的揽在怀里一起哄,他倒也想跟着一起哭,奈何泪腺不发达。
“哎呦,站门口干什么,快进屋里坐着。”
顾母和顾父一起走了出来,顾母拍拍儿子儿婿,将两人拉着回了院子。
桂姨倒了两杯茶水晾着,端出一小盆冰,拿出扇子在旁边扇着。
顾父顾母跟着哄,“元宵乖,爹爹们都回来了,不哭了哦~”
“爹爹们再也不走了呢,天天陪着元宵玩好不好呀。”
过了好一会儿,元宵该也是哭累了,才渐渐缓了下来,喘着气继续抽泣着。
叶如尘接过元宵在空中举了举,然后抱在怀里捏了捏小脸,“我们的小肉包,可想死爹爹了。”
元宵瘪着小嘴,挥着小手用力打在叶如尘身上,终于开口说话,带着哭腔控诉着,“爹爹坏,坏爹爹。”
小孩子不记仇,过了一会儿就将悲伤抛之脑后,和两个爹爹玩得不亦乐乎。
晚上洗完澡,叶如尘将元宵抱上他们的床,元宵异常兴奋,不停地翻滚嬉闹着。
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个床了,自从爹爹们走后,他的私人小床都移到了爷爷奶奶房间,偶尔也会去团子哥哥哪里凑一晚。
叶如尘和顾青辰也上了床,两人将元宵围在中间,眼底满是柔情。
元宵右手抓着叶如尘,左手抓着顾青辰,“大爹爹,小爹爹。”
小孩子长得快,数月不见,元宵走路说话都流畅了许多,还会唱简单的儿歌和背诗,不哭时乖得不得了,惹人心爱。
元宵平时睡得挺早,但今日精力异常旺盛,夫夫俩没有刻意哄着他睡觉,而是一直陪他玩,直到渐渐犯困,等元宵闭上眼叶如尘才去熄了灯。
叶如尘回来的消息迅速传了开来,不少人上门拜访,来沾沾探花的喜气。
只有顾父,听着探花两个字就心塞得紧。
叶如尘帮忙捎了圣上的那句话,顾父听完沉默了一下。
顾父和叶如尘讲,因位置特殊,只要逢乱,昌宁必有战,也正由于社会不稳定,那里的经济和教育都不太好。
但偏偏昌宁人口又众多,所以文人书生并不少。
可即便如此,那里曾经也出过不少人才,虽没有状元,但榜样和探花各有一名,扬名天下的二甲进士也好几位。
直到百年前,昌宁闹了一次□□,遍地饿殍,惨绝人寰,无数百姓家破人亡,背井离乡。
本就落后的经济与教育受到重创,书院学堂纷纷关门,甚至连府城最有名的书院都变卖了学田房产,人去楼空,先生学子们四散求生。
饥荒渐渐过去,但其影响延续了几十年,书院重开,然不复往日,学子数量骤减。
多年之后,昌宁学子数量恢复了,教育水平依然落后,纵然朝廷进行了扶持,并派了不少学官过去,但收效甚微。
毕竟大环境受限,再努力又如何拼得过人才济济的燕京府和苏水一带。
顾父叹了口气,“近百年,莫说一甲,二甲都没出多少。”
“时运不济,这个黄仲生怎偏偏赶的正巧,就不能早三年或晚三年吗!”
顾父问:“黄仲生会试成绩如何?”
叶如尘说:“第二。”
顾父诧异,“居然第二?”
“也对。”
顾父点了点头,自问自答,“太差的话,殿试排榜他的卷子也不可能被阅卷大臣送到御案上。”
过了一会儿又开始骂骂咧咧,“那混蛋一定在看到会试结果时就打定了主意,殿试场上转一圈,他心中已有思量,故意让你跑题呢。”
叶如尘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缘故,一个状元对湘荆不算什么,但昌宁错过了或许还会再等上百年。
一个状元,对昌宁的万千学子来说是希望也是激励。
顾父还是憋屈得慌,哼哼道:“可六首状元容易吗?莫说百年,三百年五百年都不一定会再有。”
“行了。”
顾母拍了拍他,“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再想有什么用?”
在家中停了两日,叶如尘又到来云怀书院,拜访山长和各位先生。
叶如尘到时山长正在讲课,一见叶如尘扔下讲义就走了,学生们各个伸长了脖子张望着。
山长和数位先生将叶如尘团团包围,左看右看,像见了新物种一样,惹得叶如尘哭笑不得。
山长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书院骄傲。”
未来的几天,叶如尘往返于各饭桌之间,还被知府叫过去聊了聊。
不久后,他们一家老小又回了杨家村。
村长带着众人夹道欢迎,上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但没一个敢介绍哥儿姑娘的。
团子和杨小天春上考过岁试,成为了秀才,但两人根基都不牢固,准备沉淀几年再下场考举人。
在村里呆几天,叶如尘形式地去见了县令,县令早已经换人,之前的王县令被调到了其他地方。
回来的路上经过五里镇,叶如尘驾车来到了胖哥猪肉摊。
胖老板今日份卖得差不多了,正想着要不要提前收摊。
“老板,五花肉还有吗?”
“没了,这有一块...”
胖老板突然哑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叶如尘,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叶如尘微微一笑,指着案板上一块肥瘦匀称的,“那要这个吧。”
胖老板迟钝地点头,“哎,好。”
半晌突然思绪回神,“小叶大师!”
“不是,叶,叶探花,不是,叶老爷,叶大人!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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