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坟挖出鬼(116)
林言仍默不作声,萧郁心里腾地着了火,从便利袋中抄起一个苹果朝楼梯上方的铁门砸了过去:“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跟着他?”
彭的一声,苹果砸了个稀碎,清甜的汁水四溅,但走廊阴冷空旷,除了回声,并没有应答。
林言背靠走廊站着,似笑非笑望着萧郁,眼神阴森,声音却很柔和:“郁哥哥,我没事。”
“我这不是好好的?你别生气,我最怕你生气。”
这一句称呼,萧郁听得后背都凉了。
林言不叫他郁哥哥,除了房事,平日里,他从不这么叫他。
此刻,他站在走廊的阴影里,昏黄的灯光笼罩着他,像黑白老电影里的画面,他比谁都像游荡人间的鬼。
萧郁手中的纸袋倏然落地,他大步上前,一把将林言按在怀里:“够了,不要再留情面了,难道为了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东西,命都不要了么?”
林言与他对视,目光迷恋,片刻也舍不得从萧郁脸上移开:“郁哥哥,我不是怕他,我只是答应过你,再不会用那些阴毒的手腕了。”
这语气何曾似曾相识!
萧郁毛骨悚然。他自诩经历过人间百态,再荒诞离奇的情节也无法让他动摇,可此刻他拥抱着似是陌生又最为熟悉的人,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只感到脑袋嗡嗡的响,喉头干渴,膝盖发软。
他把头埋在林言肩头,低声絮语:“你别吓我,小言,我现在不比从前,你不要吓我。”
林言却往后一退,挣脱他的拥抱,像从梦中惊醒,睁大了眼睛环顾四周:“我靠,什么情况。”
接着看到萧郁脸上的表情,笑道:“知道你爱我,不用抽空闲忙的抱着表白。”
他捡起地上的纸袋,伸了个懒腰往前走:“好了好了,不就是个女鬼么,撵走了就是,捡了个男鬼就把自己搭进去,再来个女鬼,小爷这里又不是阴间收容站,个个儿都来溜一圈。”
萧郁哑口无言,他看着林言的背影,又回头看一眼消防楼梯尽头的黑暗,涌起满心疑惑。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四)
林言的清醒并没维持多久。
第二天清晨,他拒绝起床,更拒绝出门,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萧郁只好请了假在家陪他,可林言像吃了火药似的,一语不合就摔摔打打,按也按不住,萧郁想抓他的手,反被他被他狠狠地咬了一口,在手腕上留下了清晰的一圈儿牙印。
倒是知道喊饿,萧郁厨艺不精,勉强煮了粥,一勺勺喂给他,林言靠在他身边,很顺从的张嘴,望着他的眼神满是依恋。
萧郁陪他折腾了一天,累的满头大汗。
不过也算没白受累,他终于从林言古怪的举动里看出了端倪。
那时而狂躁时而清醒,却要时时刻刻拖拽着自己,随时要与他玉石俱焚的癫狂样子,萧郁太熟悉了。
因为熟悉,心里倒有了底。
林言闹腾地精疲力尽,枕着萧郁的大腿睡着了,睡相十分安稳,萧郁轻轻摸着他的头发,思索道,好好的人,怎么一转眼,意识就像回到过去了一样?
晚饭后林言他爸打电话说有人送了四箱樱桃,让萧郁赶快过去取,萧郁怕最近的事吓着老爷子,犹豫了一会,把林言锁在家里,来回车开得飞快。
前后也不过一小时,回家时心里直打鼓,生怕出了什么事。
推开家门,室内一片昏暗。
走时亮着的灯全都熄灭了,原本躺在沙发上睡觉的人也不见踪影。
“林言?”
没有人回答,家里静的可怕。
萧郁头皮都麻了,卧室、书房、一间间找过去,最终在卫生间找到了他,林言靠着浴缸蜷缩成一团,双目紧闭,呼吸急促粗重。
萧郁在他跟前蹲下,摸摸他的脸:“我回来了。”
“地上凉,咱们回屋里睡。”
林言睁开眼睛,怔怔地盯着他:“萧郁,我是不是……不太清醒?明明记得睡着了,但睁开眼又不知道在哪儿……”
他拽着萧郁的衣袖,语气愈发柔软:“郁哥哥,我心里难过,总觉得堵得要命……”
萧郁个性冷淡不喜与人纠缠,所有的耐心都在林言身上,轻声哄道:“难过?是因为我方才出去太久?”
“还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林言眼皮沉重,答非所问:“郁哥哥,我很想你,想得一时看不见你,就生气的很。”
接着颤颤地吸了口气:“很想要你。”
他摸索着扣住萧郁的腰,萧郁却无视他的求爱,用手从后面拖住他的后脑,不让他枕着冰凉的浴缸,语调无波无澜:“从什么时候?”
“嗯?”
“我是说,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我、这么难过?”
萧郁看他眼神空洞,轻轻摇撼他的肩膀:“林言,你先别睡,仔细想一想,是从半夜有人敲门那天开始的么?”
林言努力回想,先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萧郁道:“好,我知道了。”
林言的目光却又没了焦点,空茫茫的,低声呢喃:“郁哥哥,我一直在等你。”
萧郁把林言抱起来,一使劲扛到肩上,叹道:“何时都忘不了你郁哥哥,我真要被你愁得头发都白了。”
(五)
尹舟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九点。
他还是人未至声先来,一边开柜子换鞋一边匆忙跟萧郁打招呼:“呦,萧大公子,这回怎么是你打的电话,我家小林子呢?还不来出门迎接?”
“大晚上把我叫来,难道有夜宵吃?”
“别换鞋了,你来。”萧郁神情冷淡,径直带他进了卧室,回头道:“林言不太舒服,你别吵他。”
林言侧躺在床上,紧紧裹着被子,后脑勺对着门。
“睡觉了?这才几点啊?”尹舟一屁股下,抬手就要往林言脑门扣爆栗子,接着就察觉了不对,只见林言全身烧的虾子似的通红,额头冷汗淋淋,脸色蜡黄。
伸手往额前一搭:“这么烫?”
萧郁做了个让他安静的手势,翻开林言的眼皮。
尹舟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言的瞳孔蒙着一层浊黄的积液,眼珠转的飞快,已然进入了昏迷。内外眼角黏膜严重充血,面积比刚才看时又扩大了些,整个眼白几乎要被赤红的血斑覆盖。
乍一看,竟是血淋淋的一双眼睛,尹舟吓呆了,好半天缓过神来,回头冲萧郁嚷嚷:“人都成这样了不送医院,你这是家暴么?”
“你倒是早说小林子病了,我去开车!”他猛地弹起来,“你把他扛下去。”
萧郁站在原地没动。
尹舟看看他,又回头看了看林言,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有点忌惮萧郁,不知道怎么办好。
“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还不这样,这事来得蹊跷,应该不是普通的病。”他瞥了尹舟一眼,“一起经历过那些事的只有你了,你安静点,我把前因后果告诉你。”
尹舟睁大了眼:“你是说……”
“我猜,他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萧郁垂下眼睛:“我想求你办件事……”
尹舟打断他:“求什么求!有话直说,我跟小林子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先别忙着答应。”萧郁起身去客厅沏了杯茶端给他,不紧不慢道:“问你借一个人。”
尹舟渴的嗓子冒烟,端起杯子吹热气:“谁?”
“阿澈。”
“噗——”尹舟一口热水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活生生把上牙膛烫掉了块皮。
萧郁给尹舟出了个大难题。
自从尹舟的相亲事件过后,阿澈再没理过他。
尹舟其实打心眼儿里不太想跟那狐妖再有瓜葛,毕竟露水姻缘,远不到天地可鉴的地步,要说谈恋爱,那狐狸可心有七窍。
何况,尹舟发现自己其实对带把儿的没什么兴趣,至于为什么那会就被阿澈迷住了心窍,大约因为他是狐狸,这狐狸勾搭起人来,那是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