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茸:???
不要当我没见你当初坐在赈灾帐篷旁啃鸡腿嚼红烧肉的样子。
沈季泽笑了声,转头去看身后的庙宇,问道:“泓大师,那三神像和月老还在吗?对了,有位神像的眼珠子被鸡吃了,你从栖梧山请来黑宝石眼珠了吗?”
泓大师一怔,茫然地看着两人,像是在搜寻回忆,片刻后一拍大腿:“居然是你俩!当初来拜神的那两个小孩儿!”
“果然是大师,这都能记得。”沈季泽笑吟吟道。
“那咋个能不记得呢?这些年来拜神的娃娃不少,但对着月老拜堂的可只有你们两个。”
泓大师瞬间不讲普通话,开始使用方言。
“哎呀,早说嘛,我还当是来了外地客,这么热,害得我慌脚忙手的去裹僧袍。”泓大师开始脱僧袍,露出下面敞着肚皮的小白褂子。
“大师,你刚才那些话可讲得不错啊,把我们都唬得一愣一愣的。”卢茸笑道:“普通话比我们镇小的老师都讲得标准。”
“多看点电视剧,特别是武侠片就行了,里面基本上都有少林寺的方丈。”泓大师转身往那几间住房走。“到屋里喝口水,走走走。”
两人也不推辞,跟在了泓大师身后。
进门后,泓大师分别端上两杯凉茶,说:“你们两个娃娃都长这么大了,不说我肯定认不出来,哎呀,时间过得好快哟。”
等卢茸接过茶,他笑眯眯道:“我记得你,你是财爷的孙子,以前把我鸡放跑了,让我满地追鸡。”
卢茸笑着道了个并不怎么真心的歉,泓大师也不介意,道:“你两个是打工回来的吗?看这一身假名牌,我还差点当是外地老板,心里正在欢喜呢。”
“我是打工的,不过他就是我老板。”卢茸对他示意身旁的沈季泽。
沈季泽依旧戴着他的墨镜和鸭舌帽,一言不发地靠坐在沙发上。
“听上去那还不错哦,是在外面开馆子还是做什么?镇上的人好多出去后就在开馆子,还都挣了些钱。”泓大师说。
卢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打量着房间,说:“大师你才是挣了钱吧,看这屋子全都翻修了。”
“这是托景点的福啊,游客多了,香火也就旺盛起来了。对了,你俩是来拜神的吗?现在请的神仙可就多了,你们想拜什么都有,财神,慈航真人,那边还有个小房间,里面供着耶稣。”
说完他想到什么,开始发笑:“你们小时候可太有意思了,居然去拜月老,哈哈哈……还在那里拜堂结婚,两个屁大的娃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越说越乐,笑够了才发现卢茸和沈季泽并没有跟着笑,就那么维持着原表情看着他,便站起身抹了把眼角的水渍,讪讪道:“走吧,带你俩拜神去,准备拜哪尊?”
“拜月老,还愿。”沈季泽淡淡道。
。
修葺一新的大殿里,几尊神像不再是以前那面目模糊的泥胚子形象,五官清晰,还上了色泽鲜艳的油漆。
卢茸和沈季泽跪在月老像前的蒲团上,举起香叩拜三次。把香插好后,沈季泽从面前的竹篮里取出一根红绳,拿起卢茸的左手,在那皓白的手腕上系了一根。
竹篮里装着红绳、香烛、金元宝之类,是从泓大师那里买来的价值199元的拜月老套餐。
系完红绳,沈季泽却没有放手,他握住卢茸的手腕,看那白皙肌肤被艳丽红绳相衬,有种别样的动人,忍不住心神一荡,就俯身亲了亲。
门口传来砰一声响。
两人抬头看去,泓大师正狼狈地扶好门框站直,支吾道:“脚滑了,那个,月老还是很灵验啊,呵呵呵,还是很灵的,呵呵呵……”
沈季泽已经摘掉了墨镜和鸭舌帽,闻言转头对他一笑:“其实认真说起来,我俩能在一起,还得多谢大师。”
泓大师神情有些恍惚,道:“没有没有,哪里的话,别客气,为人民服务嘛。”
沈季泽微笑着起身,将卢茸拉了起来,两人没有立即出门,而是走去旁边,看另外的三尊神像。
前面两尊重新上过油漆,色泽红绿鲜艳,五官也重塑过,脸蛋儿还有两团红,一副吉祥喜庆的模样。卢茸瞧了会儿,感觉不到这和自己祖先有什么关系,实在调动不起庄重肃穆的怀念情绪,便转头去看沈季泽。
“神像嘛,都是想象出来的模样。”沈季泽捏捏他的肩。
卢茸目光落向第三尊,突然察觉到不对劲。这尊身着红袍头戴黑帽,手托一个大金元宝,画风明显不同啊。
泓大师似是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之前那尊神在庙里享尽香火,已经回了极乐西天,因为神位空缺,所以就把旁边偏殿里的财神请到这儿来了。”
沈季泽眯了眯眼,要笑不笑道:“泓大师,咱们也是老熟人了,就不用说这些话了吧。”
泓大师顿了下,道:“有天突然自己垮了,垮得个稀巴烂,糊都糊不起来。”
沈季泽和卢茸对视一眼,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个月吧。”泓大师摸摸光头,“说来也奇怪,那泥人我经常检查,除了少个眼睛,身上连裂纹都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垮了。”
“垮了好,垮了好,没准他就不适合呆在庙宇里接受香火,所以才垮的。”沈季泽转头看了眼剩下那两尊像,心里突然冒出个猜测。
“阿弥陀佛……”泓大师双手合十,“神佛座前,施主不得出言无状。”
“那垮塌的泥像呢?带我去看看。”沈季泽道。
“在后院呢。”
“走吧,去后院瞧瞧。”
泓大师张了张嘴,神情有些尴尬,“神已经回归西天,那碎泥就不具神性……”他瞧见沈季泽眼底的戏谑,哽了下,把那些现编的话咽回口中,干脆实话实说:“那泥巴黏性挺好,我拿去糊在后院的猪圈上了,正好固墙。”
卢茸和沈季泽在两尊神像前恭敬叩拜,点上拜三神套餐里犹如儿臂粗的香烛。
“我家祖宗,白叔叔家的祖宗,烛照已经被我和白叔叔解决了,你们放心吧。”卢茸在心里无声地念着:“也请你们保佑爷爷和哥哥,还有图哥哥白叔叔陈叔他们身体健康……”
叩拜结束,两人出门站在院子里,沈季泽掏出钱夹付款。
“扫码就行了,你俩熟人,打七折。”泓大师掏出手机,将收款码亮了出来。
沈季泽低头扫码,嘴里道:“我回去后会找人来修葺你的庙宇,给两位神像重塑金身。”
泓大师惊得手机差点没拿稳:“这是,这是,你说要重塑……”
“对,不过资金就不用转给你了,我会亲自派人来。”沈季泽付完月老套餐和三神套餐费,笑笑关上了手机。
“好,好,好的。”
两人就要下山,泓大师殷勤挽留:“吃了再走嘛,就在这里吃顿晚饭,你们看那放生池里的鱼,可肥嫩了,红烧起最香。”
卢茸谢绝了,说爷爷还在家等,泓大师便装了一篮子花生鸡蛋,非要卢茸提给财爷吃。在石阶上分手时,他突然对着两人的背影喊道:“我好像在电视上见过你,你是不是……是不是……”
卢茸转身大声打断:“我不是演员,我哥也没演过乡土爱情传说,也不是跳水打篮球的运动员。”
“我知道,我不是见的你,我是在电视上见过你哥!”泓大师道。
这下沈季泽也转过身,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却微抬下巴,隐约透出矜持,还有终于被认出来的如释重负。
“今天中午的新闻,省领导去参观那些外地馆子,有家馆子里的厨子好看得很,没错!就是你哥!”泓大师一拍脑门,激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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