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呆在那个地方,从来没动过……”
沈季泽看向他:“也就是说,不管是工地幻境还是校园幻境,或者是我们之前经历的其他幻境,其实只有一个,只是场景看着不同而已。”
“只有一个吗……”卢茸先是喃喃念着,接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也不再吭声,只失魂落魄地坐在那儿。
他还记得小时候和王图分别那晚的场景,现在回想起来,后面紧追不放的黑幛,应该也属于幻境。王图和陈叔进去后就再没遇见,那么很有可能就陷在幻境里面。
如果真像沈季泽所说,所有的幻境其实只有一个,那么他有没有可能在里面找到失踪的王图?
如果找到了王图,那他还好好活着吗?
卢茸心乱如麻,直到沈季泽的手在他眼前挥,才反应过来。
“在想什么?叫你也不答应,一直在发呆。”沈季泽疑惑地问。
卢茸捧着牛奶杯喝了一口,温热香甜的牛奶熨帖地滑过喉咙,他却什么味道也没尝出来。
“在想你那块玉的事。”他胡乱搪塞道。
沈季泽哑然失笑:“喜欢这块玉?喜欢的话就戴着吧。”
说完便抬手将那块玉系在卢茸脖子上。
玉石接触皮肤,带起一阵坚硬的冰凉,卢茸用手摸了摸,说:“哥哥,我等会儿想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沈季泽问。
卢茸稍微迟疑了下,还是回道:“红枫小区,那是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沈季泽知道他是被拐卖的,监护人也失了踪,听到这话后不由怔了怔。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伸手覆上卢茸的手背,柔声问:“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卢茸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沈季泽只当他想独处,便体贴道:“行,那我将你送到那儿去。”
卢茸本想拒绝,但看着沈季泽担忧的神情,想想还是没有开口。
他放下杯子舔舔唇,刚要说自己吃饱了,就见对面的人突然对他伸出手,一根温热的手指触到唇上。
沈季泽的手指在他唇上停顿两秒,滑开,语气淡淡道:“你嘴上有奶渍。”
他做这套动作相当自然,卢茸也没有多想,只哦了一声,便进卧室拿自己的包。沈季泽还坐着没动,轻微地捻了捻那两根手指。
片刻后,黑色越野驶出了霏红榭小区。根据卢茸提供的地址,半个小时后,停在红枫小区门口。
红枫小区是座别墅区,大门旁立着一块巨石,上面刻着硕大的小区名。
虽然保安亭看着年头挺久,门旁的围墙上也爬满了绿藤,但看得出在当时还是属于很高档的小区。
红枫小区……卢茸透过车窗看着外面,在心里默念着。
沈季泽转头问他:“需要我陪你进去吗?我可以找个地方把车停好。”
卢茸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去看看就出来。”
“行,那我就在车上等你。”
保安是名五十多岁的老头,正坐在小亭子里看手机视频,笑得前仰后合。见到卢茸后,只稍微问了几句,便扔个本子让他登记,把人放了进去。
卢茸顺着小区道路慢慢往前,沿途的景物似曾相识,按照财爷告诉的门牌号,最终停在了一栋陈旧的别墅前。
雕花铁门生满斑驳的铁锈,围墙上爬满了绿植。院子里疯长着小腿高的杂草,房屋外墙是被风雨冲刷而成的道道痕迹。
很明显,这屋子已经很多年没有住过人了。
想来王图也一直没有回来过。
卢茸静静地站在铁门外,目光从院子里寸寸滑过。
这是他四岁以前居住的地方,曾一遍遍出现在记忆中。但那些场景越来越模糊,让他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想象出来的。
在他的记忆里,院子大得像足球场,原来并没有多大啊。左边蓬勃的爬墙植物里,隐约看到棕红色的铁杆,那是王图给他搭建的秋千。
宽大的屋子里,阳光洒在红木地板上,他光着脚楼下楼下跑,迭声叫着:图哥哥,快来抓我呀……
“图哥哥,再推我一下,再推我一下嘛。”
“快进来,吃了晚饭再玩……”
卢茸一脸恍惚地看着这栋似陌生又似熟悉的房屋,像是想起了很多事,又像是什么也没想。
就这样静静地站了很久后,才转身离开。
回到车上,沈季泽见他心情低落,便没有多问,只将车顺着大道一路往前开,半个小时后,停在一条寂静的河边。
这里少有车辆来往,也没有什么行人,只有河水发出轻缓的流动声。
“我小时候和王图住在一起,在四岁时的一个晚上,王图就那样失踪了,而我被丢进了垃圾桶。”
卢茸盯着自己的手指,突然开口打破车内的安静。
沈季泽没有做声,只靠在椅背上沉默地听着。
“后来渐渐长大了,我明白王图并不是存心丢掉我。”卢茸转头看向窗外,眼里闪过一丝悲伤,“我知道他是被卷进幻境了,可能至今都还没有出来。”
沈季泽喉头上下动了动,他有很多的疑问,却忍住没有出言打扰。
“我就在想,既然幻境从头到尾都是那一个,那能不能在里面找到他呢?”卢茸手指互相拧着,细长的指节都有些发白。
沈季泽将他手展开,揽住肩带到怀里,低声道:“既然你认为王图是被卷进了幻境,那么下次我们进去以后就去找他。”
“嗯。”
卢茸将脸埋在沈季泽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半晌后问:“你不问我是怎么回事吗?”
沈季泽亲了亲他发顶,道:“你如果不想说,我就不问,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我。”
回到市内,两人也并没有立即回家,沈季泽带他去私服店买了各种衣服,还给他换了只新手机,大包小包将后备厢都塞得满满的。
晚上洗澡后,卢茸就换上了新睡衣,柔滑的丝质面料像牛奶一样顺滑,上面还印着棕色的小熊,个个憨态可掬。
他将衣服拿到脸上蹭了蹭,非常舒适。
沈季泽还在洗澡,他将其他衣服抱回卧室,一件件挂在衣柜里,原本空荡荡的衣柜顿时丰富起来。
再将沙发上的纸袋都收好,全部压平,抱去客厅落地窗外的大阳台,准备明天出门时带出去。
阳台很大,摆放着雕花铁质小圆桌,还有张舒适的躺椅。外面是一片小树林,紧挨着宽大的人工湖。
卢茸把那堆纸袋放在墙角,直起身准备回屋时,视线无意中往外一扫,看见林子里似乎有道人影闪过。
现在已经挺晚了,不知道谁还呆在那树林子里,他突然想起沈季泽遇到的“变态黑粉”,顿时浮出丝警惕,仔细盯着那处。
路灯将那片树林照得很清晰,但毕竟是晚上,枝叶也太过茂密,他看了好半晌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莫非是眼睛花了?
“你在看什么?”
耳边突然响起沈季泽的声音,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浴室,就站在身后。
“我刚才看到树林里好像有人,现在又没见了。”
卢茸边回答边转头,视线立即撞上一片袒露的肌肤。那是沈季泽坚实的胸膛,沾着几滴欲掉不掉的水珠,还带着浴室里的热气,潮湿地扑打在他脸上。
等沈季泽迈前一步和他并排站着时,他发现这人并不是没穿衣服,只是浴袍大敞着,只在腰间松松系了条带子,露出修长的小腿和大片胸脯。
卢茸慌忙往旁挪了步,转头看向前方,却又忍不住偷偷朝这边打量。
沈季泽没注意到他的反应,只定定瞧着那片树林,幽深的双眼半眯,片刻后道:“没事的,就算有人也藏起来了,他不敢做其他的。”
像是担心卢茸害怕,他安抚地说:“别怕,有我在呢。其实你知道吧,我经常会进入幻境,和那些东西打着打着就把身手给练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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