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冯茂捏着四张地图,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了山脚下。
老大爷还是穿着汗衫,摇着一个蒲扇,神色非常怀疑:“你们真的只是去山上走一走?”
“对对,”叶枫点头,“真的就是逛一圈,什么都不干。”
冯茂又说:“你们身上没带fo吧?”
他口音重,说的应该是“火”的意思。
叶枫又是连连点头:“绝对没带绝对没带。我们很有环保意识的,一草一木都要保护!放火烧山这种恶劣的行为我们都是坚决抵制的!遵纪守法从我做起!”
路迎酒轻轻拿手肘怼了怼敬闲,意思是“听到没有”。
他还记得在疗养院那事呢,当时敬闲满脸写着想要放火烧山。
敬闲低声说:“我也不是不环保啊。你想,那些树要是烧了,不都到鬼界去了吗?”
路迎酒:?
路迎酒:“还有这种道理?”
“是啊,”敬闲说,“你们不是经常烧纸钱、烧元宝吗,那些东西被烧了会去阴间,那么树被烧了,当然也会去啊。”
路迎酒总觉得这逻辑很奇怪,但又想不出破绽。
他又问:“纸钱和元宝是烧给亲朋好友的,树林烧了能去哪里呢?”
“哪里都能去。”敬闲说,“有时候鬼界的街上就会突然长出一大片树林。”
路迎酒:“……”
得到了叶枫的再三保证,冯茂终于将信将疑,掂了掂手中的地图,一一发给四人。
告别时,冯茂又说:“你们不是都说这山上有鬼吗,怎么其他人走了,你们还不走?”
“这不是要查清楚吗。”叶枫说,“如果不除掉她,你们也不安心。”
冯茂哼了一声:“我们挺安心的。我再警告你们一次,千万别生fo啊。”
“好好好,”叶枫再次保证,“绝对不生fo,绝对不生fo。”
冯茂这才背着手,慢悠悠往村子里去了。
拿到了地图,路迎酒他们开始往山上去。
风一吹,树海沙沙地作响。
这条小路曾经被人修过,部分地方有石头楼梯。只是石梯被磨损得很厉害,长满了杂草和青苔,也是不好落脚。
叶枫在最前头带路,小李跟在他后面。
两人又是被花蚊子咬得痛不欲生,喷了驱蚊水也抵抗不了,还是看到它们嗡嗡嗡乱飞,肚子里装满了自己的血。越往深山走越是如此,简直是蚊子的狂欢。
“叶枫哥!”小李咬牙切齿道,“你奶奶真经咬真牛逼啊!我在这种地方一天都待不下去!”
叶枫刚拍死一只蚊子,满手血,正在到处找纸巾:“她老人家从来心志坚定,胆大心细,就连二爷藏了十年的私房钱都能扒拉出来,你说她能不牛逼吗?!”
“你二爷不是作风清廉吗!怎么还会有私房钱!”
“那私房钱也就五十块,藏在一个病人的床底!”叶枫使劲擦手,“那病人可疯了,失控的时候见谁都要咬一口,咬住了还不松口。二奶奶偷偷过去,硬是一个人把他制服了,然后把他的床给掀了,抠出了那五十块,丢在二爷面前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小李震撼了:“我看照片,还以为她是文静款的。”
“文静的人狠起来,就更是吓人啊。”叶枫又开始打蚊子,“你看她那样子,能想到她爬树那么快吗?”
“不能。她真的跟个长臂猿一样灵活。”
路迎酒边听他们聊天,边想,小李和叶枫间,至少有一个人是O型血。
实在是太能招蚊子。
那两人聊着天,周围的蚊子越来越多,简直像个小小的黑色旋涡,路迎酒见状,面上不显,悄悄往敬闲那边靠了点——
上次他就知道,靠着敬闲半点虫子都不会有。
路迎酒又闻到了他身上的那种淡香。
他问:“你喷香水了?”
敬闲愣了一下:“没有啊,我身上有味道?”
“好像有股香气。”路迎酒回答,“我从来没闻过这种味道。”
路迎酒实际上不大懂香水。
他的了解仅限于几个女性同僚的香水味,柑橘或者玫瑰,紫罗兰或者檀香。唯一闻过的男香还是在楚半阳身上——对香水不感兴趣的人,只会想一下“哦他可能喷了香水”,然后就不记得了。
但他形容不出敬闲的气息。
那像是初雪,又或者是新月。
大概只有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才能形容。男性配这种香颇为巧妙,存在感低,不会让人觉得突兀,但闻过后就忘不掉了。
敬闲沉默了几秒钟。
路迎酒不知道他什么反应,一回头就看见敬闲疑惑地在闻自己的手背,见到路迎酒回头,又迅速放下,假装无事发生。
路迎酒一下子笑了:“你自己哪里闻得出来。”
“哦。”敬闲又顿了几秒钟,“可能是鬼界的花香,你不喜欢?”
“没有,挺好闻的。”
于是敬闲根本藏不住笑意,勾起了嘴角。
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处陡峭的坡,敬闲向路迎酒伸出手:“我拉你上去。”
路迎酒不接他的手,说:“不用。”
就这坡,陈笑泠那狠人穿着高跟鞋都能上去,指不定还能踩崩几处石阶。他能有什么问题?
敬闲的心思简直都写在脸上了。
敬闲说:“你看这坡多危险啊……”
“不。”路迎酒说。
敬闲话头一转:“我怕我会摔倒,要你拉。”
路迎酒:“……”
路迎酒:“…………”
他算是对敬闲有了全新的认识,满头黑线地拍开敬闲的手,自己往坡上爬。
敬闲就在他后头唠叨:“我万一真的摔了怎么办?”
路迎酒心想,刚刚在我旁边健步如飞的人是谁?别说坡了,他就是把敬闲从悬崖上丢下去,敬闲也半点事不会有,指不定还会从悬崖下采朵漂亮的花回来送他。
敬闲又说:“这里的青苔也多。”
路迎酒心想,我看你明明走得比我还快,青苔不多,借口倒是挺多。
敬闲说:“我要是摔了一跤,摔残了,你就得一辈子照顾我了。你守寡也守得不省心,还要给为夫喂粥……”
路迎酒啪地又往他身上糊了一巴掌,打住了他的话头,再马上往前头看。
——叶枫和小李还在打蚊子呢,没听见。
他小声说:“你怎么那么能扯,又乱讲话。”
敬闲说:“总之,我的核心思想就是这里的山路真的很危险。”
路迎酒:“……”
他们还一路在往上走,这坡越来越陡了,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时不时就被长草缠一下,很烦人。
几秒钟后路迎酒心中叹了口气,回过身去,向敬闲伸出了手——
立马就被抓上了。
虽说理论上是他去拉敬闲,可实际上,敬闲不单健步如飞,手还比他大,几乎把他整个手掌给包裹住了。
那两人就在前头呢。
虽然他们知道路迎酒和敬闲肯定丢不了,已经好久没回头看了,但路迎酒还是莫名心虚。
他耳朵有点点发热。他不确定是炎热的天气造成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闷头不做声,两人一前一后爬上了这段陡坡。
刚上去,叶枫说着说着话,突然回头:“唉路迎酒……”
路迎酒下意识想松开手——
结果敬闲快他一步,已经及时放开手了。
叶枫什么都没看到,继续说:“我记得你之前有个委托,也是进森林里的?”
“对。”路迎酒说,“那时候是出了个山鬼,我就上山去找了。”
小李眼睛一亮:“山鬼!我至今都没有见过,它长什么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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