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温韵问起他们接下来的打算,顾容景说他们应该还是会去药王谷,一来冼玉虽然已经恢复了出窍期的修为,但是这和他从前相比还是差太远了,当日在八宝阁,药灵本是志在必得之物,却被苏染用手段从中抢走,八宝阁阁主以双倍偿还,清了这笔契约,但苏染和顾容景之间这笔账却没有算完。就算拿不回药灵,他也要让药王仙帮冼玉医好剩下的那些经脉。
二来,苏染是药王谷的弟子,她幻化成小兽一天到晚趴在师尊肩头,顾容景心里已经很不舒服了,干脆‘好人做到底’,把她送回老家,反正她也有师父,而且还很想念她,不是吗?
只不过这个理由顾容景没有说出口。
姜温韵自然而然地以为顾容景是为了冼玉的伤情奔走,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
郑盛凌听他们闲聊,一声不吭,只在顾容景说从药王谷离开后,就要回如意门——他说的是那个让冼玉魂牵梦萦的、真正的宗门的时候,他闷着头、不明不白地说了一句,“我也要去。”
姜温韵以为他舍不得冼玉,开玩笑,“你去什么,人家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还要跟着,你是跟屁虫转世啊?别忘了,下个月就是你的生辰,我可告诉你,你哪儿都不许去。”
“我不管。”
郑盛凌犟着脖子,“我就是要去。”
他虽然脾气大,但是并不是一个只知道娇纵、毫无主见的人,姜温韵听到他话语里的坚定,不由得诧异,“你去做什么?”
我还能去干什么?
我当然是去拜师学艺啊!
郑盛凌咬着嘴唇,也不说话。
说起来赵生也真是的,之前在万剑宗的时候还答应他答应得好好的,结果这么久过去了,都没有消息。郑盛凌不敢把那句话说出口,就是因为还不知道冼玉的态度。如果赵生替他探过口风了,那冼玉从来不提这件事,已经说明了他的心意。但如果只是赵生疏忽了,或者说冼玉还在思量和考察的阶段……
郑盛凌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厢房前。
卧房里点了烛火,柔和的暖光从纸窗里盈盈地透了出来,连门缝里都是。顾容景想起他出来之前,房间里好像只有师尊一人,赵生也不知道去哪儿了,难道是他回来了吗?
他推开门,下意识地往冼玉的房间里走去。
顾容景闻到一股淡淡的熏香味。
说不清楚是什么香,他从来不用香,也很少见冼玉用这个。不知道为什么,一刹那间顾容景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加快了脚步,以‘闯入’的姿态掀开了珠帘。
玉珠相撞,叮咚作响。
顾容景脑海一片空白。
他看到一个身段姣好、穿着月白薄衫的少女伏在冼玉的枕头前,她的唇离冼玉的发丝很近,烛光照亮了两张如珠如玉的脸庞,长及腰的青丝缠绕在一起。苏染被珠帘声惊得回头,似乎没想到会有人闯进来,更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他,不禁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这样的动作连贯起来,就像是苏染试图趁冼玉睡着时偷亲他,结果被顾容景当场捉住的剧情。
一股莫名的怒气忽然窜上心头,但是比怒气更快的是他的本能。
苏染:“喂……”
不需要反应时间,顾容景抬起手,一道十成十功底的真气已经对准苏染,猛然打了出去!!
第59章 【一更】因为你,我想要……
姜温韵正拉着郑盛凌在门槛处等候, 忽然听到里面珠帘杂乱飞动、叮咚作响,里面突然传来一道猝不及防又恼怒的尖叫。
“顾容景!你有病吧!”
郑盛凌吓了一跳,和母亲对视一眼,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惊讶。事态紧急, 他们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 赶紧冲了进去。
并不算宽敞的卧室接连冲进来三人, 将空气都占据得满满当当,刚才那一道真气不留一丝余地、苏染狼狈地擦身而过,但依旧被伤了肩膀,牵扯出旧伤, 柔软的布料下渐渐透出隐隐的血迹。
她发丝凌乱, 衣衫也不整,倒在地上怒目而视。顾容景眼角微红、手里握着师尊的旧剑、剑指面前女人的咽喉。不远处, 冼玉穿着一身白色里衣正半卧在床上, 一手撑在床栏上, 一手按在太阳穴,眉头微皱。
被响声从梦中惊醒,冼玉还没有休息好,面色微微憔悴,手指按着的穴位下神经隐隐作痛。
姜温韵和郑盛凌一进来,顿时就明白了些什么。
美人衣衫凌乱, 倚床而卧, 不怪顾容景,这副场景他们见了都忍不住心有揣测。
但揣测是揣测, 也不至于闹到拔剑相向的地步吧??更何况躺在地上的还是个柔柔弱弱、长相十分美艳的女子……
“发生什么了?”郑盛凌连忙挡在她面前,手掌虚虚地抵在剑刃处,好声安慰, “顾容景,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剑放下。”
姜温韵顺势去将那女子扶起来,顾容景横剑指着,不管郑盛凌怎么劝,都不愿放下。
郑盛凌无法,只能把目光投到冼玉身上,疾言厉色道:“顾容景,你有什么仇有什么怨不能等会儿再说?我们几个人看着,难道还能让她跑了不成?难道你没看见你师尊已经很不舒服了吗?你还不过去看看!!”
这句话仿佛是佛殿前和尚手中、有着镇定回魂功效的金铃,顾容景手腕颤了颤,回头瞥见冼玉苍白的神情,他的脸色终于有了些松动,剑锋也慢慢地垂了下去。
“师尊。”顾容景默默地抬起那只干净的手,轻轻拂了拂冼玉的发丝,“哪里不舒服?”
啪——
空气中传来一道沉闷的声响,冼玉将他的手打了下去。顾容景抬起眼,捕捉到冼玉眼底严厉的情绪。
“你是在做什么?”
话音落下,顾容景指骨泛白、握着剑的手背拱出两道青筋。
“难道不应该先问她做了什么?”
他低着头,看起来是臣服的姿势,可是说出口的话却铿锵有力、不卑不亢,“师尊未亲眼见到实情,张口就拷问我做了什么。难道对于师尊来说,我还没有一个外人可信?”
这话说得冼玉一堵,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做了什么?好啊,我倒是想问问我到底做什么了?!”苏染听到这话,忍不住气愤地推开了姜温韵的手,怒声道,“主——道君身体不适,我在一旁照料有何不对?!”
“照料?”
顾容景回头,目光如冰,“你所谓的照料,就是宽衣解带、耳鬓厮磨吗?!”
众人:“……”
冼玉忍不住扶额,耳朵里阵阵嗡鸣声。到这个时候了,他想的竟然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顾容景和苏染之间积怨已经如此之深;而是顾容景竟然知道耳鬓厮磨是什么意思……他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
事到如今,姜温韵和郑盛凌哪儿能不知道他们之间出了什么误会?只是冼玉毕竟已经是个大人了,说难听点,他说不定比儿子都能娶媳妇的姜温韵还大呢,身边出现几个红颜知己也是情理之中,就连郑盛凌都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还替冼玉有些尴尬。
这感觉就像是早年丧妻的父亲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正想着再续一房弦时却被当场撞破,这两人还撕得不可开交……
郑盛凌咳了两声,未曾打过交道的红颜知己,和冼玉一向珍视的关门弟子,于情于理,他当然都更偏向顾容景。
“这位姑娘,不然您先出去喝杯茶……”
他想的是眼下情绪上头,谁都不知道自己能说出多难听的话,不如先把这两人分开,他到时候再好好开解一下顾容景,让他接受自己可能会有个师娘的事实。
但是苏染听到这话,反而怒从心头起,“凭什么只让我出去?别说耳鬓厮磨了,更亲密的我们也有呢,你又算什么东西,来过问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郑盛凌心道糟糕,却来不及阻止了。
“你说我是外人?这才是可笑至极!”
她冷笑一声,“我和他早在五百年前就相识相知,五百年前……你怕还只是酆都镇碑石下的一只孤魂野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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