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了权利自然要承担义务,万剑宗的弟子肩上都承担着维稳六界、互助友爱的责任,平日里他们更是以大义自居。
如今却被当众发现其中有贪生怕死、危难关头抛弃道友的宵小之辈……
冼玉和郑盛凌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坐了回去,斟了两杯茶。
估计接下来也不关他们什么事了,焦头烂额的人换成了万剑宗,两人便就着花生米和茶水,坐着悠悠闲闲地看戏。
“你不要信口雌黄!”王轩青白的脸上顿时混进了红色,他面红耳赤,苍白辩解,“当时那么乱,我、我临走前也救助了好几个弟子……”
“你根本没救!”出来作证的青城派弟子回想起当日的情形,情绪激动了起来,“当时有个受伤的筑基期弟子看到你们要走,恳求和你们一起,却被你们用法器不能再容人的理由拒绝了,可那法器分明能带我们所有人离开的!”
他这么一说,也陆陆续续有其他弟子记起了,义愤填膺地道:“对!我也想起来了!”
“受伤的人是我师弟。当时他的腿被乱石砸到,我万般求你帮忙,你却置若罔闻,这样的人竟然也是万剑宗弟子……我呸!”
“蛟龙不是你们万剑宗杀的,我们人也不是你们万剑宗救的,等到什么事情都结束后你们才赶上来放个马后炮,实在是虚伪至极。”
当日他们对冼玉口诛笔伐,邱正明王轩一派与陆昭州势如水火,就站在一旁看戏,时而火上浇油地说两句。谁能想到一朝风水轮流转,现在被众人唾弃的人变成了他。
这些小门小派的弟子修为虽然不精,但因为宗门不强大所以对旁人的态度十分敏感。
能够和修仙界第一剑宗一同历练,他们原先都心潮澎湃,想要见识大宗门的风采,没想到遇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还险些葬身于此。
这样的人,还好意思要他们‘知恩图报’?
一滴水没有反抗力,是最柔软也最悄然无息的;但一股泉、一条河、一片海,却能形成波澜壮阔之势。
在秘境里担惊受怕的那几天,他们的情绪一直无处宣泄,此刻逮住了契机,这些弟子便毫不客气地指责起王轩种种不厚道的行径来。
例如王轩极讲究排场,在客栈里喝茶时不许旁人坐在附近,他们只能躲在角落里;又比如一位道友在秘境里迷了路,不小心和他撞上,就被对方安上了‘偷窥’的罪名,斥责了好一顿。甚至还有吐槽他不洗脚,有脚臭的……
他们吐槽时才不会刻意用王轩或是某些弟子代称,情绪一上来,通通打成万剑宗弟子。元白和他师弟们脸上又青又白,十分难堪。
这些人骂得花样百出,一向端庄的元白仙子也把持不住了,脸上风云变幻。那不知所措的模样,叫郑盛凌看得津津有味、幸灾乐祸。
反正他吃百家饭长大的,只要一日不曾拜师奉茶,那他就一日不是万剑宗的弟子,还是问机阁的少阁主。
他们骂万剑宗的人,关他郑盛凌什么事?
冼玉瞧见他脸上止不住的得意之色,轻轻扬了扬唇角。
他对别人如何评价自己并不在意,不过看小凤凰逞强好胜的模样,他就顺水推舟推了一把……看着这些人神色各异,倒也有趣。
可惜容景不在,不能一起欣赏这出好戏。
事到如今,事情已经很明了了。
同样是进秘境历练的弟子,冼玉刚修复好的左臂经脉被震碎,郑盛凌腿脚摔断只能拄着拐杖,望云到现在还下不了床。
而王轩呢?
他手脚齐全,事发之时不见他的踪影,事后倒是大摇大摆站出来指责冼玉修为太低,不配接受别人的感谢,更加不配和元白论道。
人家不配,那你配吗?
你好意思吗?
周围数道目光齐齐直射在他脸上,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写着大大的指责两个字。
万剑宗的同门弟子们,也受了他的牵连,在外人面前生生地抬不起头来。
更不用说王轩底下的那群小弟了。邱正明在时他们以邱正明为尊,如今邱正明不在,变成了王轩当家。
偏偏当初不搭载别门弟子也是他决定的,其实就是瞧不起人家,想让自生自灭。结果现在没人帮着撑腰,还连累他们这些小弟平白受了别人的白眼,心里有怨气,更愤愤不平了。
这下,王轩在他们心中别说里外了,哪怕是上下前后南北东西,没一处是个人了。
眼看着一堆人围在这里,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再吵下去只怕要引来长老们关注,元白往前了一步。
“我万剑宗有三条戒规,戒骄、戒躁、戒谎。”他冷脸道,“王轩,你高傲自大,罔顾他人性命还以此为荣,此为一错;不经查证就出口污蔑他人,此为二犯;被拆穿后不知悔改、还想粉饰太平,此为三犯。”
元白神色清冷,他自幼便是学堂里师长喜爱、同袍敬重,严管纪律文明的好学生,往那儿一站便极具威慑力。
他列出了王轩的罪行后,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王轩也白着脸,满头大汗,说不出反驳的言语。
“你一人便犯了三条戒规,同行之人不仅不加劝阻,还默许纵容你的恶行,道心不坚,应当视为同犯。即日起,你们闭门不出,静心思过,手抄门规三千遍。”
元白顿了顿,目光从那群霜打过茄子似的弟子脸上掠过,沉声道,“等会儿,我自会向柳长老、齐玄长老禀告此事,再论余罪。”
这句话落下,顿时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元白的意思是,这只是他作为一峰大弟子,对底下犯错的师弟们的小惩戒。但这还没完,等到他告知长老,再由他们再定罪责。
如今掌门和尊法长老一齐闭关,陆昭州还在秘境历练未出,姜温韵虽是长老之尊,但平日里已不管这些事。剩下来的也就只有柳长老与邱正明的师尊、齐玄长老了。
但坏就坏在这里。
“柳师叔一向与齐玄那老头不对付。”
郑盛凌偷偷和冼玉八卦,“齐玄长老小时候就打不过柳师叔和掌门师叔,长大后他的弟子还是打不过大师兄和望云师兄,把他气惨了,每次都要和我们争个高低。现在齐玄的弟子们被元白抓到错处,还要状告到柳师叔那里,这下他又低了一头……看来这群弟子可惨了。”
师父生气,还不是底下的徒弟遭殃。
“也就是说,掌门和柳师叔是一股绳,邱正明想压过陆昭州,是为了给他师父长长面子?”
郑盛凌举起了大拇指,“对头。”
这回事由冼玉而起,齐玄栽了个跟头,郑盛凌毕竟是他师妹的亲儿子,老爹又是修仙界里赫赫有名的问机阁阁主,也不好说些什么。
但冼玉就不一样了,他一个势单力薄的外来人,接下来万剑宗的宗门大比又是齐玄做考官,只怕这小老头要抓软柿子拿捏了。
“齐玄长老阴阳怪气得很,不会说人话。回头他要是给你找茬,你别理他就行了。”
郑盛凌低声道,“要实在难为你了,你就给我传音。有我在,他不至于太猖狂的。”
冼玉听着实在想笑,一个毛小子,还站在他面前说有自己在,不会让别人欺负了他。
他淡然道:“你放心吧,我是什么人都欺负得了的么?”
这倒也是。
元白一番处置下来,王轩虽然心有不甘,但万剑宗尊卑有序,他不敢忤逆师兄的意思,只能灰溜溜地夹着尾巴滚回楼上去。
那群外门的弟子们帮冼玉出了口恶气,心里也十分痛快,之后又同冼玉好好地道了歉道了谢。
他们在这里逗留得太久,师长来找时还恋恋不舍的。有个元婴期的峰主还打趣地说,以后有空了,劳请玉清道君去山门中坐一坐。
冼玉都好说话地应了下来。
最后,只剩下元白和他的师弟们。
从刚才开始,他们就一直站在这里,好像是在等着和冼玉说什么。等到人空之后,元白合剑、拱手行了个礼,淡声道:“玉清道君,刚才误信谣言,多有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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