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纪禾想的明明是,“只要赫莱泽尔愿意跟我一起回家,我就满足了”,而现在,他渐渐地开始受不了赫莱泽尔那冷漠而轻蔑的态度了。
人总是贪得无厌的,得到了一点后,就想要更多。
“你想欺负我?”赫莱泽尔反问。
纪禾被噎住了,的确,别说欺负了,任何方面,他都是赢不了赫莱泽尔的。
“在你面前,的确,我是菜鸡。”纪禾挑眉,承认得毫无心理负担。
赫莱泽尔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仿佛连一个鄙夷的眼神都是不屑于给他。
赫莱泽尔从不会鄙夷任何人,就像是神不会鄙夷人类,人类不会鄙夷地上爬的蚂蚁那样。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要谢我。”纪禾更为恶劣地勾唇,不知道为什么,他很生气,赫莱泽尔的漠视深深地伤害了他,可他又知道赫莱泽尔没错。
“跟我家里联系上了以后,我会谢你。”赫莱泽尔像是看透了纪禾心中跃动的画面,他微微眯起眼。
纪禾感觉自己被赫莱泽尔看穿了,但此刻,愤怒的加持下,他只想弄个鱼死网破,得不到又怎么样,反正过了手瘾就够了,当时他是这么想的,所以他说:“不,我现在就要。”
“之前那样?”赫莱泽尔终于有了表情,他笑了,一个极其讽刺的微笑。
那一刻,纪禾觉得自己更为渺小了。
但此刻他已经不能后悔了,他点头,并且往赫莱泽尔的方向走去。
赫莱泽尔没动,就只是看着他。
纪禾俯身,吻了赫莱泽尔的唇。
赫莱泽尔没有反抗也没有接受,仿佛一个冰冷的机器人。
那一刻,纪禾的内心闪过一丝悲哀,他几乎要哭出来了,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可在这个人眼中,自己什么都不是。
纪禾尝试伸出舌头,赫莱泽尔仍旧一动不动。
约摸两分钟的时间,像是纪禾一个人的独角戏。
赫莱泽尔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回应。
分开时,纪禾睁开眼,对上了赫莱泽尔的眼睛。
那一刻,自指尖到心脏,他感到彻骨的冰凉。
他知道,赫莱泽尔不会怪他,甚至下次他这么做时,赫莱泽尔也依旧会配合。
但那一刻,纪禾无比确定,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这么做了。
他不想再与那样一双眼眸对视,那让他觉得,他亲吻的是一个冰冷的机器人。
机器人没有心,机器人在看他的笑话。
“抱歉。”纪禾忽然清醒了,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赫莱泽尔,“以后不会这样了。”他脸部的肌肉都是僵硬的,他听见自己说:“我会当你的朋友,你放心,我会尽力让我自己不喜欢你的。”
赫莱泽尔是什么反应呢?
他没有反应,他只是敛下自己的睫毛,那双漆黑的眸子继续看着网页上显示的冰冷文字。
一瞬间,纪禾甚至想将赫莱泽尔从自己这里赶出去。
当然,他没有这么做。
他不再给赫莱泽尔挑选好的食材,也不再将母亲留下的好东西都悄悄留给赫莱泽尔,他甚至会限制赫莱泽尔看他电脑的时间。
他观察赫莱泽尔的反应,然后他发现,这人依旧什么反应都没有。
“你不会是机器人吧?”一天,睡觉前,纪禾这样问赫莱泽尔道。
赫莱泽尔转过脑袋,无比清晰道:“不是。”
当然,纪禾也很快意识到赫莱泽尔不是机器人了。
那是一个早晨,纪禾那天醒得比较早,赫莱泽尔也刚起床,正刷牙。
纪禾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他。
赫莱泽尔依旧是那么好看,他得承认,当他猛然间看见这张脸的时候,他的心跳忽然加剧了好几个度。
赫莱泽尔放下牙刷杯,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他唇角并没有牙膏泡,但却用了三张纸巾,一张接一张地擦拭自己的嘴唇,他十分用力,因为很快,他的唇变红,甚至渗出血丝。
而后,赫莱泽尔狠狠将纸团扔进垃圾桶里,再用清水洗了一遍自己唇上残留的纸屑。
纪禾呆在原地。
赫莱泽尔转过身来。
纪禾毫不怀疑,赫莱泽尔其实知道他就站在他身后。
但他依旧这么做了。
离开洗手间时,他轻飘飘地看了纪禾一眼,像是在看垃圾桶里刚刚被自己遗弃的废纸。
“你不用这样的其实。”纪禾回过头,对赫莱泽尔的背影固执道:“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我甚至已经开始讨厌你了。
当然,这句话他没能说出口。
毕竟他不能骗自己太狠。
当然,对此,赫莱泽尔不会回答。
从那天起,纪禾开始疯狂抑制自己对赫莱泽尔的“喜欢”。
刚开始的确是有点困难,毕竟看到他的脸时,心会本能地怦怦直跳。
纪禾没再假意冷漠,而是扔给赫莱泽尔一个游戏手柄,要他陪自己玩。
赫莱泽尔没理由拒绝。
有一天晚上,他还去超市买了一瓶便宜酒。
他要赫莱泽尔陪他喝。
赫莱泽尔没理由拒绝。
“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朋友了。”对瓶吹完后,纪禾已然神志不清了,“我这人就是……喜欢抓住一个东西不放,但没办法,越是我想要的,就越会离我而去,人也好,物也罢。”
赫莱泽尔喝得很少,他用他清醒的眼睛看着醉态毕露的纪禾,看不见一丝情绪。
纪禾拍拍赫莱泽尔的肩,忽然靠他很近,“你懂吗?你不懂。”
然后,纪禾就一直盯着赫莱泽尔瞧,他的脸越靠越近,好像要再次情不自禁地吻上赫莱泽尔了。
赫莱泽尔微微凝眉,却并没有躲开。
他不会拒绝纪禾,因为说到底,纪禾还是对他有恩,这次的事件过后,加西亚家族可能一时半会不会搬回格诺区来住了,他也不想要纪禾的联系方式,所以,“报恩”什么的,谈不上。
他想,这大概就是纪禾最想要的吧。
虽然对于那时的赫莱泽尔而言,“吻”这个东西于他而言不过是某种动物之间的行为,但大概纪禾很珍视,现在先垫付着,以后如果能再见面的话,再补偿吧,他想。
然而,纪禾的动作却停住了。
“算了。”纪禾摇着头离开,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他回到卧室,趴在那张窄小的单人床上,睡着了。
纪禾真心想拿赫莱泽尔当朋友,即使这与他而言是一种煎熬。
他还是很在意赫莱泽尔的动向,他甚至已经通过社交软件找到了赫莱泽尔的互联网账号。
但是他不敢按下那个好友申请键,即使赫莱泽尔就住在隔壁卧室里。
纪禾有一种感觉,如果这次赫莱泽尔走了,他们可能很久之后才能再见到了。
跟赫莱泽尔在一起时,他特别喜欢说一句话,那就是“朋友之间”。
“朋友之间,一起打个游戏不算什么吧?”
“朋友之间,吃一个盘里的水果不算什么吧?”
“你又这样,朋友之间不是很正常吗?”
就像是自我麻痹、自我催眠。
但他知道,说的次数越多,他其实就越在意。
他甚至觉得跟赫莱泽尔在一个客厅都是一种折磨。
当然,这一切他都未曾表露。
因为他忘不掉那个早晨,那三张被赫莱泽尔狠狠扔进垃圾桶的纸。
他觉得自己在赫莱泽尔眼中就是一名滑稽的小丑,哦不,小丑还能逗人笑呢,但他不能逗赫莱泽尔笑,赫莱泽尔从没对他笑过。
但有一点,他跟小丑是相通的。
那就是小丑的观众终究会离开。
赫莱泽尔也是终究要走的。
纪禾记得那个早晨,赫莱泽尔正吃着饭,忽然,他抬头,说:“我要走了。”
“行啊,顺便给我捎袋薯片。”纪禾说。
“我家人来接我了。”
“……开玩笑开玩笑,那……一路顺风?”纪禾拿住筷子的手微微发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却不再像刚刚那样吃得下碗里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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