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晋海的服软,还是让纪零河留在了那间空荡荡的别墅中。
当然,乔晋海的服软,只是为了留住纪零河,等场面稳定下来,纪禾分明看见,乔晋海给自己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厌恶。
“零河……早点回房睡觉。”乔晋海垂下眼眸,飞速地盯了纪零河一眼,后负气一般,疾步回到卧室。
偌大的客厅,留下了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
纪禾坐在沙发边上,眼眸定定地看着纪零河,自己的母亲正走向站在不远处一直啜泣的乔冬。
她一把将乔冬揽入怀中,用柔和的嗓音轻轻地哄着,“别哭了别哭了,妈妈不走。”
“妈妈,你不要丢下我。”乔冬宛如一下抓住浮木的落水者,紧紧拽着纪零河的衣袖,纪禾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嗯,只要你不再捉弄弟弟,我就一直在哦。”说着,纪零河用眼神示意纪禾——上楼睡觉。
纪禾眼眸里的光,如同被风吹拂过的烛灯,终是熄灭了。
没有妈妈的陪伴,纪禾的脚走在冰冷的地板上,只觉得脚步很重。
他知道,乔冬对于妈妈的爱,没有一丝的做伪,因为乔冬也是妈妈亲生的孩子,而相对的,妈妈对于乔冬的爱,也如同对他一般真挚无瑕。
妈妈是他的唯一,可他却是妈妈的其中之一。
在这个家里,乔冬有两个人爱着,而他,只有一个。
纪禾早已认清现实,现在他只想好好学习,然后等自己出人头地了,带着妈妈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空空荡荡的、睡在里面晚上都会做噩梦的房子。
虽然他可能不会很快如乔晋海那般富有,虽然他不能让母亲很快过上如现在这般安适的生活,但……总有一天,他会让乔晋海知道……
他会让乔晋海知道,那句“没一个好货色”是完全错误的,总头一天,他会让乔晋海把那句话嚼烂了,吞下去!
猛然间,纪禾想起了一个坐在墙头边上的男人,他嘴角含着笑意,不远处,年幼的纪禾正与一群小朋友玩得满脸是灰。
对视的一瞬间,男人抬起手臂,朗声笑道:“纪小禾!把你脸洗干净再回来!”
而纪禾咧嘴一笑,全然将他的话语当做耳旁风。
为什么乔晋海说父亲不是好人呢,明明那个男人的笑容,是世界上最温和耀眼的。
他回首,看着仍旧在母亲怀里抽噎的乔冬——我的父亲可比你的父亲好多了,他想。
入夜,纪禾的房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了,纪零河探出脑袋,看着蜷缩在床上一角的小小鼓包,心中猛地一揪。
她记得,在以往那个小小的家,小纪禾总是将四肢展开,睡得四仰八叉。
“对不起小禾,”来到纪禾的窗前,纪零河迟来的晚安吻终于降临在纪禾的额头上,“妈妈没有办法……”
门口的缝隙被徐徐关闭了,很轻的声音,纪禾知道,是妈妈离开了。
他没睡着。
他没让她看见,他闭上的眼眸,早已渗出点点泪光。
第二日午时,纪禾站在天台,兜里揣着那女生嘱咐给赫莱泽尔的信,莫名紧张。
他打算问问赫莱泽尔,昨天在办公室,那金丝边眼镜老师告诉他的事。
或许……带着点儿质问的性质吧,或许,赫莱泽尔会因此生气吧……纪禾想不出赫莱泽尔生气的样子,但也因此,他心中的紧张更甚。
赫莱泽尔会怎么回复呢?纪禾不知道。
“哎,赫莱泽尔,这事儿……你是不是做得有点不道德?”
……好像不太好。
“赫莱泽尔,你能不能别再把我俩的对话写到那上面了?”
……太拽了,不行。
而且,说出口的话,是不是自己于赫莱泽尔而言,就没有价值了?
瞬间,一股凉意,从纪禾的脑门儿直达指尖。
回忆起赫莱泽尔泛着凉意的眼神和看向天空的侧脸,纪禾心跳猛地加快一瞬。
他忽然发现,自己没有那个勇气,去承担那个可能预想到的结果。
赫莱泽尔还没有来。
不知道是不是纪禾的错觉,他感觉天台的风,比往日更凉了些。
午饭好像都要被吹凉了呢。纪禾想着,赫莱泽尔如果不来的话,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他一声呢?
随即他便意识到,他与赫莱泽尔本身就并没有什么约定。
纪禾叹了口气,将饭盒打开,风立刻将原本飘向他这边的香气吹散,他拿起筷子,挑了一颗青菜,正准备放入口中……
楼下通往天台的门,吱呀一声,像是被风吹开的。
纪禾猛地抬起头,看见赫莱泽尔自那框小小的阴影中走出来,黑色的发丝与明晰的五官,直击纪禾的视线。
自然而然地,赫莱泽尔坐到了纪禾的身边,也许有一瞬间,纪禾觉得,刚刚赫莱泽尔看向自己的时候,眼底是有那么一丝情绪的。
也许赫莱泽尔没有那么冷漠。
“……有女生叫我把信给你。”犹豫好一会儿,说出口的却不是纪禾事先准备好的开场白,他拿出那张已经过期的信纸,看着赫莱泽尔。
赫莱泽尔的目光没在那信纸上多做停留,但还是抬手接了过去。
纪禾略为失望,他原本以为,赫莱泽尔会看也不看直接叫他丢掉。
然而事实却是,赫莱泽尔还认认真真当着他的面,将之打开,细细端详起来。
怎么会这样?意识到赫莱泽尔正默读着那信上的内容,纪禾心中略有些不适,不过这样的不适,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他只是想——难道那女生先前便跟赫莱泽尔认识吗?
然后,纪禾就看着赫莱泽尔将那信纸放入自己的口袋中,还略带几分郑重。
“赫莱泽尔,你……那信……那女孩子还不错吧。”纪禾发现,自己此刻,连组织语言都困难了起来。
“可以带回去研究一下。”赫莱泽尔的声音淡淡的。
纪禾一愣,随即干笑出声,“那女生听到这话,得伤心好久吧。”
赫莱泽尔看过来,“不会,她自愿的。”
自愿?那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啊?纪禾有些摸不着头脑。
“关于你,我也已经研究很久了。”还没等纪禾话题转移,赫莱泽尔就已经主动说出口。
纪禾嘴唇张张合合,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许久,纪禾才忽然恢复说话能力一般,“……哦,这件事情啊,我……知道了,就昨天,才知道的,说实话,挺震惊的。”纪禾干涩一笑,“这次的对话,不知道值不值得你研究。”
不自觉地,纪禾的言语之中带了点儿讽刺,纪禾生怕冒犯赫莱泽尔,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你不愿意,我就不勉强了。”赫莱泽尔面无表情地说着,似是没有被纪禾影响到一丝一毫,“抱歉。”但最终,他还是道歉了。
面无表情的道歉感觉不出任何诚意,但即使是这样,纪禾也满足了,他没想到事情会以这样和谐的方式得到解决。
“那你……以后还来天台吗?”试探性地,纪禾看着赫莱泽尔,说话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变轻了。
“来。”赫莱泽尔仅说了一个字,便让纪禾一瞬间得到了巨大的救赎。
太好了,他明天还来,与赫莱泽尔分别后,纪禾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满心欢喜地想着。
教室内,少许的同学正趴在桌子上睡着觉,纪禾刻意放缓了脚步,路过白旭旭的位置时,纪禾听见一声不甚明显的吸溜。
“白旭旭?”纪禾坐在了白旭旭前一排,低声音唤了他的名字。
带着满面的泪痕,白旭旭抬起头,他红肿的眼睛浸透了泪水,额上的汗液粘住他淡色的发丝,显得凌乱不堪。
白旭旭此时的模样将纪禾惊住了。
“纪禾……”白旭旭压低声音,用细碎而沙哑的声音对纪禾道,“我被学校开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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