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
他多想坚强一点,再坚强一点,可现在的情况好像就是他的极致了。
越认清自己,他就越发痛苦,他总是想要去努力,可是再怎么努力,他好像都比真正优秀的人差着一个无法逾越的天堑。
没有强健的体魄,没有聪明的大脑,没有坚强的意志,没有无畏的勇气......
——“人生没有无用的经历,只要我们一直向前走,天总会亮。”
纪连韫温柔的声音似乎在耳边浮现,唐宁感觉自己应该是又哭了,好像仅存的力气只会去哭泣,让泪水将痛苦和恐惧冲刷出来。
不要紧的。没关系的。
唐宁,不要放弃好不好?你现在已经比第一次进入这个游戏厉害很多了,你没有像最开始那样只会像个鸵鸟蜷缩在角落里哭泣,你会一点一点变好,你会挨到真正的天亮。
所以请继续走下去。
即使没有人依靠也要继续走下去。
唐宁力竭的身体似乎又生出了一点力气,他背着纪连韫朝前走,走着走着,远方竟然真的出现了一点光亮!
那是灵堂里散发出来的光!
唐宁激动地背着纪连韫往光处走,他越走越快,就像跑步考试最后一段距离冲刺那样,全身的力气都被压榨出来,他气喘吁吁着走到了灵堂前,看到了玩家们一个个跪在灵堂里的身影,还有一双晃动在眼前的脚。
唐宁即将跨进门槛的脚顿了一下。
很奇异的感觉从心底弥漫,这种感觉和之前两次见到的吊死者都不相同,唐宁缓缓抬起头,他的视线从纤细的脚踝,到纤细的腰肢,再到纤细得拧断了的脖颈——
在唐宁抬起头往上看时,那张吊死鬼的脸竟然也在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
用的是唐宁的脸。
唐宁看到自己被吊死在了房梁上!
第72章鬼夫
唐宁整个人都眩晕得厉害,贴着后脑勺的眩晕,似乎惊惧之下的魂魄恨不得离体,那酸胀的刺痛在太阳穴突突地鼓胀着,唐宁想要后退,然而他背着纪连韫行动不便。
只是一瞬间的耽误。
那连接着房梁和脖颈的麻绳居然会自动变长!挂在绳索上的吊死鬼直接朝唐宁飞扑了过来!
那顶着唐宁的脸呈现出骇人的模样,目眦欲裂,阴森恐怖,唐宁有一种可怕的预感,他即将变成这个样子!这就是他接下来的死状!!!
冰冷的手掐住了唐宁的脖颈,唐宁瞪大眼睛,拼命伸手试图将那铁钳般的索命鬼手掰下来,可他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绳索缓缓收紧,唐宁的双脚从地面一点一点离开,先是脚后跟,而后是脚尖,那离地的双脚不断挣扎,唐宁的脸涨得通红,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救命!
谁来救救我!
脑子在嗡嗡作响,耳边是厉鬼的嬉笑声,一张张鬼脸在唐宁眼前闪现,犹如闪光灯不断照耀,唐宁曾经希望自己站在光芒万丈的地方,被闪到睁不开眼的光亮包围,所有人都为他欢呼,为他祝贺......
在被常导选中时,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埋藏在他心底的畅想,他在那么努力地进行拍摄,他好像真的离那个场景很近了——
这是一场属于他的盛大死亡。
欢笑,闪光,嗡鸣,痛苦。
大脑在发热,身体好像被似雾又似山的痛苦压住了,他感觉自己像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悟空,等待着那位师父的到来。
可是转念一想,他应该是那位被妖怪垂涎欲滴的唐僧,一介凡人之躯,被关在了不可撼动的五指山下,救他的才是那位齐天大圣——
然而这个故事本身就是残忍的。
他只是一个凡人,怎么可能不吃不喝,怎么可能扛的过风吹日晒,怎么可能忍受得住漫长的孤寂和绝望?
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个存在出现,仅仅是三言两语略施恩惠,哪怕是妖魔鬼怪都会被他当成拯救一切的神明。
所以。
救救我吧。
不管是神是魔,是人是鬼,我都已经不在乎了。
“小宁——”一声缥缈的呼唤从耳边传来,有点模糊,好像是隔着水灌了进来,温柔也如水一样包裹住了他的身体。
绳索从他的脖颈上断开,最致命的痛苦一瞬间消失,好像一座无形的大山从他身上移开,唐宁倒在了一个充满血腥味的怀抱里,他整个人似乎割裂成了两部分,一个人是无助倒在怀抱里的,很害怕,只会流泪,另外一个是怕到了极致在张牙舞爪咆哮的,恨不得将这恐惧和痛苦的余韵宣泄在旁人身上。
他眨了眨眼,努力让泪水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而后吃力地看向了那关切望着他的纪连韫。
那是睁着眼睛的纪连韫,虚弱的纪连韫,温柔的纪连韫,似乎可以包容他一切坏脾气和痛苦的纪连韫。
“你......为什么...要——”试图张牙舞爪的那个人能操控输出的只有抖得不像样的声线,无法带动起整个身体的情绪,就好像蚂蚁要拖着大山。
纪连韫连忙凑近,将耳朵凑到唐宁颤抖的唇瓣边,想要听清唐宁在说什么。
唐宁有那么多的话想说,他想问这个人刚刚为什么要晕倒,问对方现在是人还是鬼,他想问的有那么多,可是他实在太累了,累到连话都不想说,他张开嘴,咬了这个人的耳垂一下。
因为没什么力气,唐宁只在那苍白的耳廓上留下了一点牙印,并未咬出血,反而像是一点不得章法的引诱。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看着唐宁吃力地扬起脖颈,温热的泪水从泛红的眼尾滑落,鼻头哭成了可怜的红色,他像奶猫一样冲纪连韫亮了一下牙齿,不自量力地试图攻击比自己庞大可怕无数倍的怪物——
是的。
那就是一个怪物。
就在刚刚,在唐宁踉踉跄跄背着昏迷的纪连韫走进灵堂时,所有玩家都起身想要去看纪连韫是什么情况,没想到唐宁忽然找了一个绳子自己要上吊自杀。
平日里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唐宁爆发出了无限大的力气,大到玩家都拦不住他,而且灵堂外还露出了王叔的身影,它站在门口,阴测测旁观着这混乱的一幕,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
仅仅只剩下最后一小截的香疯狂燃烧,在众人绝望的注视下变成了粉末,王叔兴奋地抬起脚要跨过门槛,也就是在一切局面走向崩坏时,躺在地上的纪连韫忽然发现了一点低吟。
微弱如风中残烛的低吟。
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然而马上就要走进灵堂的王叔却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声音,一动不动僵在了原地。
躺在地上的纪连韫身体十分明显地痉挛了一下,四肢上的关节颤动,整个人格外诡谲地坐起了身,他当时还闭着眼,身上都是血,唐宁的脸是莹润的白,而纪连韫的脸更接近于纸人的苍白。
那从他自己口中吐出来的鲜血从唇角流到颈侧,好似破碎的瓷器又被人强行拼接起来,而后,他骤然睁开了眼。
灵堂的风似乎都停滞了下来。
在纪连韫睁眼的那一瞬间,王叔毫不犹豫地朝外跑,一下子就跃入黑暗之中,好像遇到了猫的老鼠。
没有玩家敢出声,难以形容的压迫和悚然感弥漫了整座灵堂,他们都静默地站着,看着纪连韫慢慢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似乎处在半梦半醒之间。
可没有哪个刚睡醒的人会踮起脚尖走路。
血滴从纪连韫的身上滴下,那微阖的双眸没有看向别的,连余光都吝啬到不想分给旁人,他望向了濒死的唐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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