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窃窃私语着,声音压得极低,唐宁想要听清楚他们在讲些什么,他们要干什么,可越是努力去听,就越是听不见。
“怎……会这样?”
“只要把他……过去就好了……叔……我是真的后悔……”
“早知道……快一点!”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巨大的恐慌淹没了唐宁,入目都是盖头的猩红,拼命晃动的脚尖从高高的门槛上咯噔而过,踩在了红色的毯子。
满目都是喜庆的红色,不断摇晃着的红盖头下,唐宁看到了一道红色的身影也被拖了过来,布满尸斑的青白色双手从红色袖管里垂下。
明明没有看见对方的脸,可唐宁却知道这是谁!
——这是纪珂的尸体!
唐宁的心跳在这一瞬间加速跳动,跳到要跃出喉咙,他似乎听到了血液在身体里逆流的声音,惊慌失措到绝望的无力感席卷了他的全身:“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
压着他的头的力量更重了:“老实点,不许动!”
有人呵斥道:“噤声!”
堂中倏地安静了下来,似乎在那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所有人都像是被掐断了脖子的鸡,安静到诡异。
大红喜烛突地发出了轻微地爆破声,整个喜堂上的人似乎都得到了讯息,有人大喊了一声:“吉时到——奏乐——!”
“一拜~天地!”
背后伸出了一只手,按住了唐宁,似乎也一同抓住了唐宁的心脏,肾上腺素在大量分泌,唐宁拼了命地挣扎,那想要自我保护的念头杀气腾腾到恨不得和所有人同归于尽。
“二拜~高堂!”
身体像提线木偶般被人操纵着变换方向,单薄的后背遭受到了一股巨力,唐宁痛苦地弯下腰。
“夫妻~对拜!”
不!不要!
唐宁发出了痛苦的哀嚎,支离破碎的声音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那挣扎着的腰被人强行按下,唐宁看到了穿着婚鞋的脚尖,那脚尖正对着他。
一股阴风从下方吹了上来,将红盖头吹起,刺目的红在眼前连绵成一片,像四溅的血水,唐宁看到纪珂的尸体被强制按下和他拜堂。
下一刻,那低垂着的头颅突然抬起,仅剩一只的青白眼睛对上了唐宁惊恐的目光,那合不上的嘴巴轻轻吹出了阴冷的风。
“礼成!送入洞房!”
唐宁抬起头,看到这间屋子摆着一张红漆棺材,纪珂的尸体被人拖着放进了棺材中,有另外两个人走向了唐宁,一个端着酒杯的纪千,他走到了唐宁面前,掐住了唐宁的下颚想要强迫他张开嘴。
那酒杯中的酒液鲜红似血。
唐宁紧咬牙关,牙齿好像都要被咬碎了。
又有人唱到:“婚到一平慰向平,况兼佳耦自天成,迎亲吉日祈招我,共饮醇醪酒百罂!饮——!”
纪千沉默了一下,他在唐宁耳畔低声道:“这酒里有麻醉药,你喝了之后会好受一点。”
“快一点!纪千!!!”纪叔在一旁呵斥,随着纪叔的催促,另外一个站在唐宁身边的人也更走近了些,他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五根桃木钉!
这钉子......
唐宁瞪大了双眼,脑海里冒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
是要钉进他的身体里吗?!
酒杯怼到了唐宁唇边,纪千的手骤然加大了力度,唐宁两侧的牙齿似乎都要碎了,那通红的唇绝望地露出了一个小口子!
酒杯抵在了柔软的唇瓣上,眼泪滴溅在了摇晃的酒杯中,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住手!!!”
是纪连韫的声音!
捏住唐宁脸颊的手骤然一松,所有人都回过头,看到了带着玩家们闯入屋内的纪连韫。
纪连韫焦急地看向了唐宁,看到唐宁没有出事,那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似乎才稳定住了心神。
“放了他,不然你们会后悔的。”纪连韫冷声道。
那禁锢住唐宁四肢的手并未松开,唐宁听到有人说:“你又不是真正的他,你不要以为我们真的不敢动你。”
纪连韫闻言惨白着脸咳嗽了一下,“你们真是......”
“从前是利欲熏心,现在又是自作聪明。”他抬起眼,看过一个又一个村民,“既然你们都猜到他喜欢唐宁,那他为什么不自己取走唐宁的命,而是非要用我这具身体?”
“唐宁如果真的出了事,你们以为这座村子真的能活下来?”
“可现在如果再找不出贡品!整座村子都会为他陪葬!”
“他?”纪连韫那时常笼着一抹忧悒的眉眼忽然笑得很是薄凉,“你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搞清楚,究竟是他,还是她们。”
“那个存在根本不在乎你们究竟做了什么,村子里一个接一个的死亡,也许最开始和他有关,但在这之后,投井的二丫,吊死在树上的秀莲……是那一个个村子里被你们当作祭品的人,是她们回来找你们了!”
第79章鬼夫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直沉默的纪叔严肃起了面容,神情像是要面对什么洪水猛兽。
其他人也跟着四处张望,眼神警惕又惊惧,玩家也在不断打量,但屋内毫无异样,连烛光都未颤动分毫。
“你不用装神弄鬼。”纪叔沉声道:“当时是我会错了意,才让你和唐宁结了婚,现在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纪连韫静静地看着纪叔。
他的模样很憔悴,眼神却很平静,平静到让人分不清这是虚张声势还是胸有成竹。
站在纪连韫身后的韩安康和林蕴在心底捏了一把汗,随时做好冲出去救下唐宁的准备。
虽然唐宁和那位大概率是鬼新郎的墓主人结婚,大概率能让鬼新郎占上风,但这种结冥婚是会死人的!
如果换成了别的玩家,他们不会这么大张旗鼓齐心协力救下,但拿了特殊身份设定的唐宁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能不能在尽可能减少伤亡的情况下救下唐宁。
一时间气氛僵持不下。
纪连韫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他望着纪叔,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动手!”纪叔突然冲迟迟没有下狠的纪千道:“别磨蹭了!”
酒杯摔在地上,鲜红如血的酒水倾倒而下,那些按住唐宁的村民们一齐使劲,将拼命挣扎的唐宁推倒在棺材板上。
有人按住了唐宁的肩膀,有人按住唐宁的双腿,还有举起了锤子和桃木钉,将尖锐的那端对准了唐宁,唐宁的瞳孔不断收缩,他忽然意识到了桃木钉的用途——
穿过他的皮肉,击碎他的骨头,将他钉在这冰冷的棺材板上!
桃木钉在唐宁的眼前不断放大,折射一点寒光,那是草菅人命的寒意,冷得尖锐又刺骨,似乎可以直接击穿心脏扎透灵魂!
“放开他。”纪连韫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根桃木钉停下了唐宁的衣服上,唐宁的胸口不断剧烈起伏,冷汗从他的额角滴落,他呆呆地靠在棺材板上,和其他人一样看向了纪连韫。
纪连韫讥嘲般笑了一下,他看起来很疲惫了,于是那双眼睛也就越发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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