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他不由轻轻皱了皱眉,默念了遍清心诀才能将全部心神投入到结盟的事宜中,但其中细节实在太多,江绪一连忙了好几天,才终于将此事办了下来。
奇怪的是,自从第一日见着过九长老之后,他就再未瞧见过那道身影出现在殿中过。
“明明那日她是想杀了我的,”江绪轻声喃喃道,在黄昏时走出了妖盟的大门,“可为何这几日却始终没有消息。”
不过如此也好,他想,今日已经签完了契约,待得明日同滕姬拜别时问一问解梦之事,便能下山回中州去了。
也不知北州的战况如何……
思绪渐渐飘远了开来,江绪不自觉地再次想到了许久未有音讯的严绥,伸手往袖袋中摸去。
或许我该主动联系一下严绥,他想,如今回味一番,那日的确是我的错,伤到了严绥的心。
那日严绥孤独离开的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江绪忍不住心中一酸,终于忍耐不住摸出了自己的玉牌。
还是先道个歉吧,指不定严绥还在因此伤神。
呼——
林间风悠悠拂过,带着浅淡的,有些熟悉的香气,令江绪背后骤然一寒。
不好!
他还未来得及拔剑,脖颈处便覆上了一只冰凉的,修长完美的手,指尖是兽类尖锐的指甲。
“江绪。”
清凌凌的女声在他耳边柔柔响起,带着刺骨的杀意。
“上辈子欠我的债,如今是该还的时候了。”
岁迟
写到了写到了(激动搓手手)
第14章 絮絮
不再是轻漫随意的玩弄,比起那日在招摇山上的情形,眼下女人明显是想一击毙命,让江绪死得不能再透彻,只见的利爪顷刻间便刺进脆弱的脖颈中,若再不想出拆招的对策,恐怕江绪下一秒便要血溅当场。
江绪脑中电光火石地闪过数种办法,最后果断地运转灵力,在周身的灵力威压中拼命往侧边重重摔去,脖颈间的痛感在倒地后才一股脑地袭来,他皱着眉,又往后暴退了好一段距离。
“哦?”女人咯咯笑着,眼神像是在看慌乱逃窜的老鼠,“本来还以为这时候的你真是个废物呢,居然还有挣脱的力气,有意思。”
她说着,脚下微微一动便重新出现在了江绪身后,沾染了鲜血的手掌朝着江绪的心口掏去,若没有那些滴答落下的血迹的话,倒也算是优美。
江绪呼吸粗重,险而又险地在最后一刻拔出剑横亘在胸前,挡住了这一击,又往后跌了好几步,体内一阵血气翻涌。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狼狈地在接招间隙开口,“我与你明明只见过一面……若招摇山中的那人是你的话。”
女人在听得这句话时眯了眯眼,攻势愈发迅疾狠辣:“自然是我,那时的我还真是蠢笨,居然没即刻杀了你,简直没有脑子!”
她毫不留情地怒骂着自己,利爪贯穿了江绪的右肩,重重翻搅了圈,终于逼出了江绪的一声痛呼。
“那我又有何能欠你的,”他手腕一转,剑刃朝着女人的手腕劈去,“若是与我师兄有恩怨,也该是找他去!”
凭何严绥欠下的风流债要我来还!
还有什么上辈子欠的债,哪有人能记得自己上辈子的事,她究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东西?
女人发出声疑惑的鼻音,忽地莫名其妙道:“你居然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说着,手上招式微不可查地迟缓了些,虽然只是一刹那,但还是给了江绪喘息的机会,他手中飞快地捏了诀,身影转瞬消失在了山林中。
实力悬殊的情况下,自然得找机会跑路。
可还未来得及再次掐诀,女人的声音便再度于耳边响起:“不错,我倒是忘了你更擅灵术,只可惜……还是太慢了。”
她的指甲在江绪颈间皮开肉绽的伤口处慢吞吞划过,在灵力压迫下动弹不得的江绪痛到浑身颤抖,死死咬着牙才勉强吞下了痛楚的哼声,却再也没力气说出哪怕一个字。
不过女人也不甚在意他能不能说话,血腥味渐渐浓郁起来,她好似陷入了某种奇怪的状态中,眼中癫色渐渐浓郁,缓慢地将沾满鲜血的手指抵在朱红唇上,探舌细细地舔舐着。
“我在自己的尸体中醒来时便在想,若能生吃你的肉,海饮你的血,定然是世间最痛快的事,”她咯咯笑着松开了江绪,醉酒似的摇摇晃晃绕着人转圈,“果然是极美味的,可你怎么能不记得?
她的语气渐渐尖锐起来,灵力极不稳定地波动着,压得江绪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就要呕出血来:“凭什么你能不记得,跟没事人般过得逍遥自在!”
我该记得什么?江绪忍不住在心底骂了句脏话,她这状态,该不会是发疯记错人了吧!
什么上辈子的事——
思绪在看见女人裙摆翩跹的背影时骤然卡壳,他极缓慢地眨了下眼,恍惚间竟觉得天上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竹青色的裙摆在山林间猎猎飞扬,像是振翅的蝶。
那场梦,江绪近乎恍惚地想道,那场下着雪的梦,我躺在地上,看见的便是一模一样的背影。
只是少了个严绥。
可他还是开了口,哑声问道:“上辈子……是何意?”
女人终于慢吞吞地停下了脚步,绝色面容在江绪眼中一点点放大。
“想知道?”她的利爪慢慢刺入江绪的胸膛,笑意盈盈堪称温柔,“放心,等你快死的时候,我自会告诉你。”
江绪的瞳孔在痛苦中骤然紧缩,可如今已经再无逃脱的可能,他大张着口,喉间不由自主地发出濒死般的嗬嗬声。
就要这么死了么?
他恍恍惚惚地想着,女人刻意将手上的动作拉得缓慢而冗长,似是想让他清晰地感知到每一寸的痛苦。
若就这般死了……
江绪在尖锐的痛苦中冷汗淋漓,失去焦距的视线中竟恍惚地出现了严绥的背影。
是在无极宗山下,转身离开的那一刻。
早知那是最后一面的话,江绪很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微弱的,苦涩的笑。
我定然要与他好好道别。
也不知是不是濒死时产生的错觉过于真实,恍惚间他竟好似真的闻见了很熟悉的冷香,夹杂在风中,微弱到几不可查。
不,不是错觉。
一时间也不知是哪来的精力骤然在体内爆发,江绪用力地摇了下头,缓慢地将视线往下挪去,最后落在了那枚悬挂在竹青裙摆间的香球上。
妖修不爱人造之物,他迟缓地想道,而这种香只有严绥会调。
他在无尽的痛苦中发出极轻的一声笑,胸膛中尽是彻骨的寒意。
还有什么时候能从严绥手里拿到这种物什呢?
定然是在春日的那夜以前吧。
自招摇山之事后再见严绥,江绪从未问过关于那狐妖之事,像是遗忘又像是某种笨拙的逃避,似乎这样便能当做春夜灵泉中的事未曾发生过 便能……
不去想严绥是否曾爱过别的人。
“好看么?”女人咯咯笑着问他,“昔日我与郎君相识于北海之上,他赠我此物,说盼我闻香如见君,朝朝暮暮常相伴,难道他没送过你此物吗?”
自然是送过的,江绪眼神空洞地想道,那香球如今仍挂在无极宗的屋子里,前不久的某个夜里严绥折腾得太过,还被自己不小心扯了下来,又让严绥用出了点羞于回想的事来。
还真是讽刺至极。
生机一点点地自体内流失,女人在他耳边咯咯笑着,欢快道:“想看看那日是怎样的么?”
她虽是疑问的语句,可根本就没想让江绪选择,眼底渐渐浮出星星点点的光芒,视线直勾勾地跟江绪对视着。
“看着我,”她的语气中带着蛊惑,“好好瞧一瞧,子霁爱的是谁?”
无数的画面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江绪痛苦地大睁着眼,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
——北海朔风凛冽,远处的清隽身影熟悉到一眼便能认出来,严绥手持栖梧,一点剑芒迅速袭来,又在眉心前几寸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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