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摇了下头。
部长简单而有力地点了头,“好好休息,其他的交给我们。凯奇结束。”部长按下了结束键,半空中纠缠震动的中粒子重归平静,全息影像消失不见。
汇报后,军部的人很快离开,医生紧接着走了进来,似乎已等得不快,语气发沉地问道:“你的事处理完了吗?”
晏南垂首道了歉,调整姿势躺好,请对方继续进行认知测试。
花费了半小时,测试基本完成,没有发现任何认知和感知障碍。在表格的最后一行打上钩后,医生拿着纸夹板对晏南道:“你很幸运,大脑没有出现功能性障碍,只是神经细胞出现了超常规的损耗,但我必须提醒你,过度消耗灵能是十分危险的行为,虽然能刺激灵能进阶,但得不偿失,稍有不慎大脑便会出现不可逆的损伤,甚至脑死亡成为植物人。”
对方似乎默认了晏南是为了强化灵能才导致了神经受损,晏南没有解释,再次道了歉。
医生神色微微好转,查看了他手上导管的情况,“神经修复治疗还需要半个月,在这过程中如果能睡觉就尽量多睡,睡眠有助于神经细胞进行自我修复。不要离开这个房间,有需要按床边的黄色按钮,会有人来帮你。”
晏南应声后,医生再次离开,将房门合拢了。
这间被用作病房的研究间内很是空荡,除了一张围了许多仪器的床、一个调配药品的操作台,便再无他物。这里没有窗户,检测仪器的微响越发催化了这里的静。静其实对晏南来说并不难熬,他曾在比这更为压抑的监狱单间一住就是五年,本该习以为常,但如今却不知怎的,他躺在这里,一动不动,心却迟迟无法静下。
半小时后,他抬起左手,点开了手腕上的终端,调出了最近通话,看着最上一行号码,陷入了静默。
许久后,什么也没有做,重新按灭了光屏。
三小时后,在医生即将出现进行下一次注射前,他再次点开终端,发出了一条信息,“兰兰,在做什么?”
第85章 一场豪赌
直至临睡前,雪兰终于回了信息,“在看书。”
而晏南同样隔了整夜,次日早晨才回复道:“什么书?”
这回雪兰回得很快,“不告诉你。”
“……”晏南按灭了终端,不想再看一眼。
至此,通信便告一段落。
晏南在医院治疗的半个月间,跟雪兰发的信息前后加起来不超过二十条,视讯更是没有一个,最后几日已经完全没有交流。对方不愿,他便也不想。
返家那日,晏南没有跟雪兰说,不是在赌气,只是觉得对方不会在乎。
灵能研究所位处地下,走过安静的被白炽灯映亮的长廊,晏南穿着成套军服,却依然觉得冷。没有表现出任何心事,他腰背笔挺着,神色淡淡地走上阶梯,穿过军检所空荡的前厅。
也许是今天天气好,石刻大门此时正大敞着,阳光投入其中,在水磨石地面上打下了泾渭分明的光影。
他穿过最后的阴冷,走入那块被光照亮的空间,眼睛还未完全适应强光,便措不及防地见到了等在门柱边的雪兰。
初春的暖阳下,雪兰一身修身定制西装,侧身而立,微仰着头正在晒太阳。闻声偏头看来,见是晏南,脸上荡出一个清透的笑。
冷意被涤荡一空,好像从未出现过。
下颌线微微绷紧了,军团长静怔失语,片晌后,蓦然别开脸,“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出所?”
雪兰拉住了他的手,笑着说:“你随行官告诉我的。”
晏南被他拉着手往石阶下走,听着雪兰继续说道:“本来他们要来接你,我让他们不要来,我们好久不见了,有外人在不方便,”雪兰偏头看他,弯唇笑了下,“是吧?”
晏南目光停在他脸上,沉默着没有作声,雪兰也没有等他回应,很快转回去拉着他继续走,将他带上了等在路边的飞行器。
坐上飞行器后,雪兰松了手,要去设定自动驾驶的目的地,可刚一松开就被重新握住,晏南用了些力将他拽至自己身侧,灰眸沉凝着他,低哑问:“你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雪兰手撑在皮质座椅上找回重心,抬眼看着他,回答道:“在学习,很认真的。”
“学什么?”
雪兰勾唇笑了下,望着那双灰眸道:“解剖学。”
这是个令人意外的回答,晏南微松了手,“学解剖做什么?”
“你很快就知道了。”
雪兰将手抽出,翻去驾驶座,将飞行器调成手动驾驶,转眼间飞行器腾空起飞,顺着道路疾驰而去。
-
庭院中已春意盎然,藤本月季抽了嫩芽,院中已绿意初现,一进家门晏南便闻到了饭香,是雪兰准备了一桌子菜。
“我做的,”雪兰把晏南拉到桌边,叫他坐下,“尝尝。”
雪兰极少做饭,为他做一桌子菜这种事简直脱离现实,晏南看了看雪兰,不确定地坐下。刚沾到椅面,雪兰便已在给他递菜,“这个我炖了一晚上,特别入味。”
瞥了雪兰一眼,晏南吃下道:“很好吃,辛苦了。”
雪兰笑起来,又给他舀了一满勺肉,“吃吧,这些都是你的。”
晏南没有急着用餐,看了雪兰片刻,缓声问他,“为什么这么隆重,宝贝,如果你有要我做的事,直说就好,不需要做这些。”
雪兰撑着下巴在桌对面看他,“是有事,”他笑了笑,“等会再说,先好好吃饭。”
雪兰已经这么说了,晏南便不再坚持,同他一起享用起他精心准备的午餐。
雪兰今天很是健谈,从院子里开始抽枝发芽的花草,说到庞特星的乱象,将银河系内发生的大小事点评了一番后,不经意般提道:“对了,你看新闻了吗,克尔星发生机械叛乱了,虽然很快被镇压了,但这种跟机械反常相关的事,总让我想起八年前的事。”
“我一直觉得奇怪,”他微微搁下餐具,瞟向对面的人,“你不会担心吗,银河系不知道威胁的存在,万一神使卷土重来该怎么办,我们难道要再失去一次地球?”
雪兰一向关注新闻,又是知情人,有这样的担心也无可厚非。沉默半晌,晏南放下刀叉,向雪兰袒露了实情,“我很早就向银河议会告知了神使的存在和祂逃逸的消息,这半年来SPC一直在追查这件事。克尔星的事我没留意,但如果真跟神使有联系,SPC应该会很快追查过去,你可以放心。”
“......原来神使的消息不是秘密,”静静看着晏南,雪兰弯了弯唇角,“我还真是傻,一直在找人查祂,想向审查院证明祂的存在,却不知道是在做无用功。”
晏南垂了眼,“......抱歉。”
这句道歉来得太迟,于雪兰而言已没了意义。
平和地给晏南舀了一勺南瓜汤,他问起了曾经禁忌的话题,语气很是轻松,像是这些事早已无关痛痒,“我很好奇,晏南,你把弗瑞关起来到底用的是什么理由?”
缓缓放下了搅动南瓜汤的汤勺,晏南抬眸凝向雪兰,静默着没有作声。
雪兰等了会,见晏南没有回答的意思,便拿起餐巾擦了嘴。此时午餐已吃了大半,虽然还有甜点未曾品尝,但吃到这里也已算差不多了。
将餐巾放在一旁,雪兰站起来,“那天你昏迷后,我坐在登陆舱的甲板上,足足想了两个小时,终于想清楚一件事,”他手撑在桌边,认真道,“很重要的一件事,能改变一切,你知道是什么吗?”
晏南微微蹙起了眉心,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仿佛事情要脱离掌控,
没有期待晏南的回答,雪兰很快笑了下,望向那双深灰的眼睛,缓慢道:“拿枪指着你的确没用,因为你从来就不怕死,但是——”话说了一半顿住,他不慌不忙地拉开西装外套,从侧面的内兜中掏出了晏南之前交给他的配枪,一把左轮手枪。
像在玩一个得心应手的玩具,雪兰随意地抬起枪,拉开枪膛给对方看,六发全满,之后轻松地拨回去,拉开了保险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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