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对方在说模拟室的事,脑中闪过不想回忆的画面,雪兰道:“倒是有一个。”
“什么?”对方稍微看了眼他。
平静地目视前方,雪兰像聊家常一般自然问道:“我跟你结婚之前,应该有过其他交往对象吧。我就想知道,我以前交男朋友更多,还是女朋友更多?”
向与自己有婚姻关系的人这种问题,不知道究竟是想得到什么回答,听起来几乎像是单纯在激怒对方。
身旁的军官脚步停下,目光钉在了他身上。
雪兰也停住脚,转过身来,看向他笑了下,“只是好奇,你可以不回答。”
那双眼瞳中一片压抑的灰,可以明显分辨出他在生气,但他却没有真的发怒,连语气也控制得很好,听不出一点变差,只对着雪兰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说:“男朋友更多,因为你只有我。”
那双灰瞳移开后,雪兰才轻微进了口气,心里半信半疑,但没再说什么,再反问对方就是在自讨苦吃了。
雪兰见好就收,换了问题的对象,“你呢,之前有过其他恋情吗?”
“我也没有,只有你。”对方答得平淡,也没有再看他。
雪兰笑了下,“初恋就走入了婚姻,够童话的。”
身旁的指挥官充耳不闻,并不回话,只径自向前走。
直到手指被轻拉了下。
像是触了电,对方反应有些大地停住看他,手却没有用力,任由他拉起,没有一点反抗,像是变作了任人玩弄的人偶。
隔着柔软的羊皮手套,雪兰摩挲了他无名指,从指尖一点点摸到指根,之后攀至手套底缘,将其缓缓褪下。
一只修长漂亮的手被暴露而出,指根处没有一点肤色差别,也寻不出任何勒痕。
到了该质问的时候,雪兰却只笑了下,翻过对方的手,将褪下的单只手套放上去,就要到此为止。
却在这瞬间,对方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指,明知故问道:“在找什么,宝贝。”
一尘不染的羊皮手套掉落在了人来人往的地面上,却无人在意。指挥官一双灰眸静静看着他,第一次叫他宝贝,却无端令人心里发寒。
雪兰喉咙动了下,感觉自己像是老虎利爪下的绵羊一般动弹不得,静窒片瞬,不得不顺着对方的意思将质问进行下去——
“我们的婚戒呢,这一年有戴过吗?”
系紧的领带被随手扯松,衬衣纽扣被一颗颗解开,指挥官向着雪兰倾身,手勾着衣襟向下拉开,很快两枚拴在细链上的戒指带着微响从领口处掉落而出,在深刻分明的锁骨间前后轻晃。
色和情同时展露眼底,这一幕的冲击力超乎寻常。
目光凝在那两枚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新的戒指上,雪兰感觉不到自己在呼吸。
“……”好几秒后,雪兰才稍微偏开脸,低低问道,“怎么不戴手上?”
“因为你不肯,”对方低喑地说着,稍微拽动他手,将他拉得更近了,咫尺相贴,几乎呼吸交融,“你不戴,我就自己戴。”
这话的信息量有些大,雪兰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也不敢轻易推断,脑子好像不能思考,只能顺着对方的话缺乏气势地问下去,“我为什么不肯?”
“我也想知道,”对方晦暗地凝视着他,很轻地问他,“我不够好吗?有我了还不够吗?”
视野被那双深静的灰色占据,他大脑空了一瞬,种种琐碎的细节快速闪过——
大家的讳莫如深,对他的避之不及,对方纵容又保留的态度,他在性事上的熟练,影像中吃定对方的模样,失忆事故的难以探寻……
断开的线头被串联成线,疑窦之处分别对应起来,一个惊骇的解释浮现而出——
一片压抑的寂默中,雪兰怔怔开口:“我背叛了你吗,所以你让我忘了过去?”
令他心神震颤的男人却只是看着他,没有给出任何回答,片刻后放开了他的手,将戒指收回去,整理好领口,捡起掉在地上的手套放进了口袋里。
“走吧,你的舱室就在前面了。”
平淡说了句,指挥官抬步走了。
看着对方率先离开的背影,雪兰心情复杂难辨,沉默了会,快步跟了上去。
第94章 获知过往
曾经舰长的私人休息舱如今归属了雪兰。
舱室内宽敞而舒适,开普勒效应产生的蓝光在瞭望窗外似梦似幻,书桌旁是一个嵌壁式观赏性鱼缸,空间很大,水质清透,里面却只有一条金鱼,正在球藻群中自由地游来游去吐着泡泡。
雪兰目光停在那条金鱼身上,问身后的晏南道:“鱼你不打算带走?”
晏南走至鱼缸边,在缸壁上轻敲了下,那金鱼很快游过来,停在了他手指前。
“这是你的鱼,后来你不要了,被我捡了回来。”指挥官转过身,在鱼缸幽幻的蓝光下看着他,“你如果不想照顾,我可以把它捞出来带走。”
沉默了一会,雪兰道:“算了,让它留着吧。”
接下来的几分钟内,雪兰获知了鱼食的位置和每天需要喂的量,学习了鱼缸自动清理及补氧装置的使用方法。
将今日的鱼食从饲食口投下,雪兰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它没有名字。”
这是个出人意料的回答。
军务繁忙的指挥官悉心养了一条被抛弃的鱼,却连名字都没有给它起,如果不是对这条鱼情有独钟,那大概就是在念念不忘鱼的前主人了。
而那个人连婚戒都不肯戴,还背叛了他。
“……”
金鱼正在饲食口底端不知停歇地吃着鱼食,雪兰静默看了会,忽然便没了兴致,“我不想养了,你还是把它带走吧。”
晏南静默看了他一眼,没有询问他理由,动手将金鱼转移去了一个便携的球泡鱼缸中。
介绍过房间的电器后,晏南拿走了桌面上他的通讯终端,提着他的金鱼,似乎准备离开,“我的舱室另一头,左边第二间,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雪兰却没回应他,却道:“Ci上校住哪?”
舱室内幽静昏暗,那一双灰眸凝在他脸上,片晌后道:“他住你隔壁,你可以找他,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来找我。”
指挥官说得委婉,但意思却很明确。
静默了一会,雪兰迎向那双眼,好看地笑了下,语气单纯地问:“我不是背叛了你吗,你还喜欢我,长官是没有自尊吗?”
对方静静看他片刻,也弯了唇角,“你不是选择了忘掉过去吗,宝贝,我以为你想跟我重新开始。”
话语穿过静谧的舱室,传进了雪兰耳中,在他心间激起了海啸惊涛。
雪兰冷了脸,否认得斩钉截铁,“这不可能!”
“救生舱会自动进行着陆点校正,石林旁边是一片森林,可你却落在了石林最密集的区域,”指挥官放下球泡鱼缸,走近到他面前,隔着手套捏起了他下颌,灰眸近视着他,“你来告诉我,兰兰,你是怎么降落在那的?”
雪兰答不出来,也难以置信,Ci的话一瞬间从脑海中闪过——“为了能跟他并肩而行,你把自己逼得很狠…...”
荒谬中似乎出现了一丝合理性,如果他真如Ci所言一般那样爱着对方,为了挽回,也许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低氧的时间大概是算计好的,一步险棋,却打得漂亮,结果也真的成功了,获得了对方的原谅——听着的确像他会做的事。
可问题是,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凭什么还要按照过去那个犯了错的自己的安排行事。
如果真觉得抱歉,不如放对方自由。
雪兰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动静,之后拉下了晏南的手,退开了看向他,“不是吧长官,这样就原谅我,你也太好打动了。”
“做错了事就该付出相应的代价,我不是承担不起的人,”在对方静下的目光中,他不躲不避地提议道,“等到了莱卡星,我们就去市政厅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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