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隽鸣靠坐在简陋破皮沙发上,他穿着黑色冲锋衣,屋内有暖气,领间微敞,露出米白高领毛衣,垂眸抚摸着腿上乖乖趴着的小奶狼,白皙修长的手指给小奶狼顺着毛发,漫不经心逗着它,仿佛是在享受悠闲时光。
清冷内敛散发出的气场硬是把破皮沙发坐成昂贵的真皮沙发既视感。
丝毫没觉得这是家里人来给他施压。
“我确定。”
“苏董这次让医生来给小少爷你检查,是在你乖乖回去前最后一次来给你做检查,也是最后一次让我来跟小少爷说。”
这番话稍稍引起苏隽鸣的兴趣,他微掀眼皮,看向管家:“然后不管我了?”
管家听出面前这位爷尾音的期待,心里无奈连连,怎么会有一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少爷有福不享,非得要往最苦最累的地方跑,做的还是身体最吃不消的事情。
“苏董的意思是,如果小少爷你不愿意回去,他将撤回对保护区所有的资源,剩下的至于怎么运作与苏家无关。”
苏隽鸣的表情顷刻间凝住。
他看着管家,金丝边眼镜底下的眸色深了深,心脏又感觉到发闷的不适,带着阵阵较为强烈的收缩,耳膜一鼓一鼓作响,抱着冬灼的手紧了几分。
由于西北雪狼保护区是比较偏远的位置,加上国家正在建立的保护区数量十分庞大,且是根据保护动物数量决定的资金投入,因此在西北雪狼保护区的资金投入是远远不够的。
他的父亲曾经为了西北雪狼保护区能够得到更好的运作,不惜放弃了家族企业的继承权,将所有的钱都投入到自己热爱的野生动物保护事业当中。到现在亦是如此,西北雪狼保护区大多数的资金来源都是靠着家族企业的分红。
而且不是小数目,为了能够更好的保护雪狼给雪狼脚上佩戴的定位仪是目前全球最先进的技术,一个定位仪的金额也是不容小觑。
可如果但靠着国家分配不均的资源,基础设施的建设,保护区的运行都将会成为问题,一旦大幅度降低福利待遇,甚至连人员都会流失一部分。
就算他这些年做出的雪狼研究项目成果能给他带来一些热爱野生动物的投资人,但对于这么大的保护区来说那只是杯水车薪。
或许面包与理想,人们会有追逐理想的过程,但是碰壁过后还是会选择面包,这是人之常情。
但他有不顾一切投注热爱的理由。
很小的时候他目睹过母亲因为双向情感障碍病发的画面,时而绝望时而亢奋,绝望的时候会拉着他一起站在窗边,在某天亢奋的时候出门就再也没有回来。
而这时候的他不会说话,甚至不会害怕,只觉得很无聊。
直到后来他被父亲带去西北,在这个在夏季绿野辽阔冬季白雪皑皑的地域,草原上奔跑的雪狼宛若闪电,追逐着即将被捕获的羊群。而狂奔在狼群之首最帅气的那只雪狼叫雪瑞,是他父亲最喜欢的雪狼。
他就是在这只雪狼的背部上趴着趴着就长大的。
雪瑞背着他奔跑在草原上,带他领略草原的辽阔,风的自由,还会叫所有雪狼陪他打雪仗。
更在某一次他在户外病发背着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保护区,救了他一命。
从知道这一群雪狼濒临灭绝,他就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护着它们到最后,就算是付出所有。只有与动物真切相处过的知道,这群真挚而热烈的动物奔向自己时,眼里真的只有自己。
所以他怎么能放弃。
冬灼感觉到放在自己身上的手停了下来,气氛有些微妙,它小心翼翼抬起脑袋,就看见苏隽鸣脸色不太好看,抬爪拍了拍他的手背“嗷呜”了一声。
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苏隽鸣深呼吸缓解着心脏的不舒服,唇色有些许泛白,眼神笃定没有丝毫退让,他看向管家:“你们应该知道,这些是威胁不到我的,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这句话让管家表情僵了几秒,毫无疑问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本来苏董的目的就只是想让这位爷为了保住保护区的资金知难而退,只要乖乖回家就能让保护区正常运转。
可这位爷似乎不是这样想的,是在拿自己的命跟家里硬碰硬。
赌的就是苏董对他有亏欠疼爱他。
管家对上医生轻摇头示意不要再激怒他,只能无奈叹了声气:“小少爷,你知道的,苏董对于继承人这件事是偏心你,只要你愿意接手集团保护区会比从前发展得更好,这是没有任何坏处的事情。”
“但我不能来西北。”苏隽鸣说着,感受到腿上的冬灼一直在扒拉他,他低下头,对上冬灼晶蓝色纯净透亮的双眸,兴许是眼神太过于天真无辜,这让他不由得想到若是他不在又有雪狼被猎杀该如何是好。
伸手抚摸着冬灼柔顺的毛发,心里愈发笃定。
“所以我不会离开。”
这个回答让管家头大,家里总共就两个继承人,一个野心勃勃太过于贪婪,一个又无心继承只爱雪狼,在权衡之下自然是辅助听话的更有利于长远发展,可偏偏不愿意。
“小少爷,你要有这个身体才能留下不是吗?”医生没忍住说了这么句话:“你才刚换完心脏,本身就需要很长时间去适应,尤其是免疫力。如果这颗心脏跟你的身体发生排斥,再要找一个合适的供体非常困难。在这里各方面条件都比较差,你很容易生病,万一抢救不——”
“回去我也没有好到哪里。”苏隽鸣想到回家需要面对堂哥苏珂意那张脸:“我可能会被气死,在这里还能活得久一点。”
管家&医生:“……”
这话好像也不差,这两兄弟确实不太和睦,而且是连兄友弟恭都不会伪装的那种。
“所以让爷爷放弃我吧,这个位置给我哥就好。”苏隽鸣轻抚着冬灼的脑袋,像是逗小孩那般握住它的前爪,低头抵着它的额头,而后轻声笑道:“反正我也活不久,不要浪费了。”
“嗷!!!!”
冬灼的毛发和耳朵蹭的束起,它抬起前爪扑到苏隽鸣胸前,仰头嗷叫了一声,张嘴咬上近在咫尺的精致鼻尖。
医生跟管家倏然瞪大眼,惊呼:“小——”
‘心’字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小奶狼只是虚张声势,张嘴的瞬间变伸出小舌头舔上苏隽鸣的鼻尖,原本气势汹汹的一声嗷叫,下一秒就变成委屈的嗷嗷,舔完就用脑袋蹭蹭他。
“呜呜——”
苏隽鸣怔住,他对上冬灼带着恼怒委屈的晶蓝色双眸,眼里满是伤心,仿佛是在对他这句话的不高兴。
是在担心他吗?
屋内,男人腿上的小奶狼嗷呜着,它的声音不同于成年狼的粗狂嘹亮,尖而幼,非常小声,就是呜咽的掉眼泪,舔着男人的下巴,纯黑耳朵耷拉着,小尾巴下垂收起,是愤怒与难过的表现,小模样可怜得不行。
管家见这小家伙那么有灵气,顺势说道:“小少爷,你看连只狼听到你这么说都会伤心,要是给苏董听到了更伤害,他老人家那么疼你是不是?事业归事业,家还是要回的。”
医生也跟着:“苏董之前为了给你找合适的心脏几乎是动用了所有人脉,他老人家是真的疼你的,就算你不想继承至少也不要再让他那么担心,你的身体你自己最清楚,是遭不住消耗的。”
“嗷嗷!”冬灼没听懂这两人在说什么,它耳里只有苏隽鸣刚才说的那句话:
——活不久了
那怎么可以。
【宝宝,你的血只能给你最爱的人用,让他陪你长命百岁。】
它用爪子努力的扒拉着苏隽鸣的掌心,尝试用嗷嗷的狼语传递自己的信息给苏隽鸣,或许是见苏隽鸣听不懂,它有些着急了,自己只是想表达虽然宝宝还小,但是宝宝的血可以救人的。
苏隽鸣以为冬灼是听到自己说的不高兴了,见它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扒拉着自己,暂时妥协:“我不说了好吗?”
冬灼凝视着苏隽鸣,晶蓝色的双眸渐渐湿润,依旧是传达不了信息的难过。耳朵耷拉,尾巴也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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