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龟龟想说没事。
但就在他抬头的瞬间,却眼睛瞬间睁大,浑身汗毛直立。
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穿一件洗到发白的劳动服,一看就知道是长期体力劳动讨生活的人,风吹日晒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粗糙但坚韧。
是野草。
可现在,男人却呆愣坐在沙发上,面如金纸,神情呆滞,目光没有焦点。
只有空洞和虚无,所有的生命力都被吞噬殆尽。
“滋啦,滋啦啦!”
灯泡闪烁,杂音刺耳。
光芒闪烁中,男人似乎意识到房间里除了他之外还有第二个人,他迟钝的扭过头,向门口看过来。
那双眼珠里没有眼瞳,只有一片灰蒙蒙的眼白,青筋蔓延在脸上又延伸进脖子,白色与青色的对比,像所有颜色都被连同生命力一起剥夺,只剩下没有色彩的黑白画。
在被男人盯住的那一瞬间,李龟龟只觉得背后“唰!”的出了一身冷汗,连衣服都被打湿,风一吹,冷得发抖。
徒弟疑惑:“师父……”
“别说话!别回头。”
李龟龟一把按住他将他带进自己怀里,死死压着他的后脑勺不让他回头看沙发上的诡异男人。他自己则强压下恐怖之感,咬牙死撑着不能在有徒弟在时被吓倒。
他戒备与男人对视,浑身肌肉紧绷,就算行走不便没办法立刻逃跑,但也握紧了拐杖,随时准备着。
男人对外界的反应很迟钝。
那双没有眼瞳的死寂眼珠在与李龟龟对视数分钟之后,男人似乎才明白眼前的状况。
他迟缓从沙发上站起身,迈开腿,一步,一步……淌涉过满地黑液,向李龟龟走来。
身躯投下的阴影却没有跟着他一起移动。
凡是他走过的地方,都被阴影笼罩,就连那片空间都像是被黑雾笼罩般,雾蒙蒙看不清楚。
是灯光与灯光之间的缝隙。
不会被人在意的阴影,随手拂落的尘埃。
男人每走一步,就矮一分。
像泥塑的人偶淌涉江流,逐渐融化进水中,与黑液融为一体。
李龟龟眼睁睁看着男人向自己走来,从高大,到矮小,最后只剩一个头颅还漂浮在黑液上,睁着一双无神的死寂眼珠牢牢锁定住他。
男人艰难张开没有血色的嘴唇,似乎想要向李龟龟说什么。
可他已经消失融化在黑液里的声带,却不允许他这样做。只剩下“嗬嗬”绝望的气音。
他向李龟龟伸出青白冷硬的手掌,像在说:救我。
可下一秒……
如深夜的露水无法在光明中存在。
男人如暴露在太阳强光下的阴影,瞬间垮塌消散成一团黑雾,在黑液的水面上飘散而去。
了无痕迹。
只剩下昏暗没有亮光的房间。
李龟龟愣在了原地。
他眨了下眼睛,再重新看去时,眼前的房间却一切回归原样。
没有黑液,更没有什么古怪的男人。
只有满地没有收拾的物品衣服,房间凌乱很久没有收拾过。
好像,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李龟龟恍惚伸出手,试探着想要去触碰房间里的空气,无形的屏障。
就在这一瞬间,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打破了满室死寂紧绷。
是祈行夜。
“李龟龟,你在那户人家门口站着干什么呢?”
电话那边声音平静,带着知晓一切的了然剔透:“出来。你想让殡仪馆的事情重演吗?”
李龟龟迟缓眨了下眼睛,声音飘忽踩不到实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祈行夜声线磁性低沉:“你抬头,往对面看。”
李龟龟一扭头。
却从窗户里看到,就在对面那栋居民楼的楼顶,几名全副武装的调查官手持狙击枪和重型火力,正紧张的对准这里,枪口黑洞洞的令人心慌。
而祈行夜站在那几名调查官中间,单手插兜,米色大衣翻飞在身后,发丝缭乱俊容。
不需要瞄准镜,祈行夜也能看清玻璃后的场景。
他勾了勾唇角,抬手向窗户后面呆愣的李龟龟打了个招呼:“哟,龟龟。”
“出来吧,还等什么呢?难道还需要公主抱和白马吗?”
他轻笑,声音却是冷的:“给你五秒钟——如果不出来,就当你是污染物一起轰了。”
“五……一。”
祈行夜歪了歪头,感叹:“诶,查数好累,直接一好了。”
李龟龟瞬间回神,惊恐手脚并用往外跑,站在大门外的走廊里才终于找回呼吸,崩溃冲电话大喊:“祈行夜你个疯子!你疯了吗!我可是你朋友,你要杀了我吗?”
祈行夜放下手掌的同时,周围调查官也收到了危机状况解除命令,只留下几人继续瞄准戒备。
其他人已经反身下楼,和早就等在楼下的专员汇合,一起向李龟龟所在的那间房子突入检查。
干脆利落,配合无间。
祈行夜则笑眯眯,向还没有挂断的电话轻松道:“谁知道你还是不是人呢?万一,你已经开始堕化失去神智了呢?”
李龟龟想到殡仪馆看到的那些僵尸。
他模模糊糊觉得,祈行夜说的就是那些东西。
非常合理。
虽然现在大家都火葬,没多少僵尸了,但他那个死于僵尸的师兄在还活着的时候就告诉过他,一旦遇到僵尸和被咬伤的人,哪怕是自己最亲近的爱人,也绝对不能心软,必须果断出手击杀。
可师兄再这样不厌其烦的反复叮嘱他,自己却还是因为心软没能及时杀死被咬的人,而因此死亡。
李龟龟知道,如果自己也变成了“僵尸”,那祈行夜最应该采取且仅此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立刻杀了他。
这是最理智且正确的选择。
但是……
“就算你说的没有错,但我们可是朋友啊!”
李龟龟仰天长啸:“你对朋友就这么下得去手吗!”理智得已经有点可怕了啊朋友,你的情感去哪了?
祈行夜笑着耸了耸肩:“你会活在我心里的,龟龟,我给你立个碑,做你的未亡人……”
“你要做谁的未亡人?”
低沉的声音淬了冰一般,从身后传来。
祈行夜转身,就看到商南明一身黑色笔挺制服,大衣下摆在冷风中烈烈翻滚如海浪,气势可怖,令人只是看一眼就胆颤心惊。
就算隔着电话线,李龟龟也本能察觉到危险,果断闭嘴。
祈行夜却笑眯眯抬手,向商南明晃了晃手机,轻松道:“龟龟的。”
李龟龟:“!!!”
他瞬间炸毛,惊恐大喊:“商先生,商长官!我冤枉啊,我对祈老板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发誓!”
李龟龟对殡仪馆海底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尤其是当时商南明平静看着他不允许他泄露半句时的那个眼神……从此成为他噩梦的源头。
他哪来的勇气敢和这种存在抢人?
怕是祈行夜还没怎么样,他就先亡了!
商南明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李龟龟,只注视着祈行夜:“等级没有被确定,无法正式立案。”
“如果污染物检测不出污染等级,那就要去找污染源。”
祈行夜点点头,已经将刚才随口一句抛到脑后。
商南明却平静问:“你,未亡人?”
祈行夜讶然挑眉回望,随即轻笑出声,抬手拍了拍商南明的肩膀:“放心,商长官,我不会做你的未亡人的。”
商南明皱眉。
祈行夜却继续道:“我只会和你一起死。”
商南明愣了下,微不可察的停顿。
祈行夜则越过他,向楼下走去。
李龟龟泣不成声:“大哥,大佬!以后你们夫妻两个再开玩笑,能不把我带里面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他还想多活两年,不想被商南明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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