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老早就退了休,他和自己的老婆也有了后代,而伴随着孩子的长大,白天更多参与的是家庭聚会。
袁安卿和浊也去参加过他们家的饭局。
怎么说呢,浊很喜欢那里的气氛,而袁安卿也不讨厌。
一个温馨平和的家庭会让人觉得舒适放松,哪怕袁安卿和浊并不是白天家庭里的一份子。
那天袁安卿单独邀请白天时,浊察觉到了不对劲,白天自己大概也有所预感。
他们那天聚会也就一个多小时,而白天和浊也聊了一个多小时,期间袁安卿也没有保持沉默。
而那天回去之后,白天安排了很多事,见了很多人。
第二天浊就收到了白天离世的消息。
袁安卿反应不大,但浊还是掉了眼泪。浊没有经历过多少分离,他还没法正确地处理这种情绪。
按照浊的设想,所有人都不要有变化,所有人都维持原状是最好的。
可是所有人都在变。
“他们只是暂时换了个身份去过另一种生活。”袁安卿当时搂着浊的脑袋对轻声安慰他,“他们还会回来的,带着对你的记忆。”
浊想要把自己挤进袁安卿的怀里,但他的块头太大了,袁安卿没法完全容纳他。
袁安卿等了浊很久,直到浊憋出来一句:“可等他回来的时候,关于我的记忆就只有很少很少了。”
这种感觉就像他的朋友忽然要去一个他无法接触到的地方度过余生,而他们最终相见只会在暮年,自己的定位也会从“好友”变成“曾经的朋友”。
浊不喜欢这样。
袁安卿知道这种状态下的浊并不理智,自己也不能要求浊在这种情况下理智,所以他只是陪着浊。
这期间浊无比黏袁安卿,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贴在他身上,想要从袁安卿身上寻找慰藉。
而在一年后,袁安卿察觉浊的状态更好了一些后,他领着浊去往了自己创造的那些世界。
他让浊忘记此刻的身份,静静地去体会不同的人生,不同的分别。
袁安卿给予浊的人生很平淡,不偏激,没有夸张的大起大落。
只是平凡。
而在那些世界出来之后,浊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当中,这些世界与曾经弄出来的那些满足恋爱幻想的世界完全不同。
浊没有做过真正的普通人,他似乎真正地剖去了那些形象的文字描述,真正地沉浸其中。
曾经浊以为自己真的很懂,他是操控欲望的怪物。而且他学什么都很快,他也喜欢看书。
书里那些形象至极的比喻曾让浊觉得自己能够“理解”,甚至他说出来的话也挺像那么回事。
可真当浊自己沉浸在那些情绪当中时,浊想不起那些形容,想不起那些比喻,他胸腔里面的情绪爆炸开来挤占全身,他只想哭或者笑,或者麻木地自己待一会儿,什么都不想。
“我很抱歉你无法留下他。”袁安卿当时又将比他高了许多的浊揽进怀里,“但你也不能留下他,他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你也是,浊。”
那时候浊蜷缩在袁安卿的怀里,他感觉自己被平和的爱意包裹。这种爱意能让浊心中那狂风骤雨一般的情绪瞬间平和下来。
因为浊知道自己生命中还有永远不会变的那部分。
像是被新生儿攥在手中的毛毯,那是这孩子的安抚物,哪怕成年,哪怕垂垂老矣,但只要把头埋进去,依旧能够获得安宁。
然后袁安卿毫不意外地被浊吃掉又吐出来了几回,还被浊抱在怀里好好地揉搓了一番。
袁安卿安慰他:“想开点,起码陈娇他们几个救世主还在,而且他们大概率不会死亡。”
“陈娇越来越讨厌了。”浊嘟囔,“她最近一段时间跟个活石头一样,只知道喝茶叹气。”
陈娇和另外两个救世主一般都是组团出现的,哦对,他们大多数时候不出现,除非别人主动找,不然他们不可能主动挪窝。
而这三位救世主之间的交流已经上升到了神交的程度。
只是眼神的你来我往,随后他们便各自明白了些什么,要么摇摇头,要么点点头,要么叹气。浊甚至搞不懂他们叹气到底是觉得舒服还是在遗憾什么。
“你每次去的时候陈娇会额外给你准备零食。”袁安卿提醒浊,“如果陈娇意外死亡的话,你肯定也会哭的。”
浊垂头,他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成熟,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不过你哭起来还蛮好看的。”袁安卿又说,“我特别想舔一舔你的眼泪。”浊的眼泪不是咸的,硬要说的话,浊的眼泪属于纯净水的范畴。
正在沉思的浊缓缓睁大双眼。
随后一段时间,浊落泪特别频繁,一点小事就开始伤春悲秋,然后掉眼泪。
一开始袁安卿还以为是浊没从状态中走出来,直到有一次他看见浊一边流泪一边照镜子,他的手还掀起自己的衣服。
“袁安卿,这样太过头了。”浊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样说。
袁安卿:……
在他呼吸混乱的同时,浊发现了他。
浊一点也没有自己的YY世界被撞破的惊恐,他跑过去拉着袁安卿的手就往自己胸膛上贴。
再然后的事态发展就如同浊所期盼的那样,袁安卿狠狠地‘欺负’了他。
浊全程都在假装抗拒,但在最后他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的救世主搂进了怀里。
“袁安卿?”浊在反应过来之后轻声喊。
“嗯?”袁安卿全程在他怀里没有变换过姿势,“怎么了?”
“你在这个世界上轮回了多少场呀?”浊问他。
“很多很多。”袁安卿没有给个确切的数字。
“那,假如,我是说假如啊。”浊又念叨,“白天要再次轮回的话,你能找到他吗?”
袁安卿抬起头与浊对视:“有件事我可能没告诉你。”
“嗯?”
“他老婆和他严格意义上算一个人。”袁安卿说。
“啊?!”原本还有些混乱的浊蹭一下就睁开了双眼。
“伴侣关系是一种特殊的,由契约和感情共同维护的关系,不出意外的话,这会是人这一生最长久的纠葛与陪伴。”袁安卿解释,“所以往往两方都是同一个灵魂的撕裂。”
浊震惊了:“诶?那那些亲密关系混乱的呢?”
“像季禅那种?季禅本身其实是新生的灵魂,他们每个二代劣等分化体都是新生的灵魂,而且这世上新生的灵魂不少,所以他们找不到对象是很正常的。”袁安卿继续解释,“如果此时他们爱上了完全独立的另一个个体,那么很大概率会变得像我们这样。”
“至于那些旧有灵魂的感情纠葛……”说到这里,袁安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曾经一个人上演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故事里有二十多个参与其中的个体,他们都是我。我被我自己伤害,我‘深爱’我自己,我厌恶我自己。”
“而切切实实成为故事中的每一个人后,我会去真正地理解各类情绪,最后归于平淡。”袁安卿拍了拍浊的角。
“像陈娇他们那样的平淡?”
“我比陈娇他们还是要活泼一些的。”袁安卿没去做活石头,他还在过平凡普通的生活,相比其他救世主,他简直活跃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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