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琼崩溃,他想要哭嚎,可一转眼他就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抬胳膊,为什么要低头看,而他手上的伤口又是怎么来的。
伤口……什么是伤口来着?
他刚才在想什么?
无数灰色雾气从他的伤口晕出,他的伤口开始愈合。
哐的一声,房间的大门被踹坏了,袁安卿从外面冲进来,浊紧随其后。
门是浊踹的,但浊躲得够快,他迅速地藏到了袁安卿身后,始终记得自己的人设。
周琼看向了袁安卿的方向,在周琼眼中,世间万物都是一片灰色,他能看到所有人的欲望。
偏偏只有袁安卿和浊,一个白茫茫一片,一个血红刺眼,都看不透。
那个血红色的对他威胁太大了,但那个白色的他想要,他想把对方吃掉。
这是一种本能的驱使,这具空荡荡的躯壳需要温暖的灵魂,哪怕是半刻的温暖也好。
咀嚼吞下,起码能够让他的胃舒服些。
而袁安卿眼中的周琼则更为复杂,他能看到混沌的欲望气旋,这欲望气旋比上次那个更强劲,但周琼却不是混沌的,他被灰色的雾气重重包裹,这些雾气几乎充斥了他的身躯,但还隐约有点点光芒四处散落。
这些光芒被灰色雾气分割,带出他的身体。
“他死了。”浊说,“他现在成了个容器。”
“你这么想?”袁安卿紧盯着那些光芒,“你看不到那些发光的东西吗?”
他话刚落,周琼就朝袁安卿扑了过来。
他盯着袁安卿的眼睛,却没有受到影响,因为他的壳子已经空了,没有思想,没有过去,没有人格。
周琼拼了命地想要在自己的身体里留下点什么,可他刻在手臂上的字连他自己都不认得了。
而就在周琼即将碰到袁安卿时,浊的尾巴甩了过来,把周琼重重地甩开了。
周琼砸在沙发里,把沙发生生砸出了一个大洞。
一旁的袁瞻晖睁大的眼瞳。
浊也看向了袁瞻晖:“看到了就得被灭口的,你别想活着离开了。”
袁瞻晖:……噢,草。
“弄死他有点麻烦诶,把他身体搞崩溃的话,欲望气旋反而会更大。”浊说,“他就像个蟑螂卵鞘一样,很麻烦的。”
“他还活着。”袁安卿指向周琼的身体。
“活死人而已啦。”浊不以为意。
“我是说他的人格还存在。”袁安卿说。
“哈?”浊皱眉,“你认真的?”
“你真的看不到?”袁安卿问浊。
“看到什么?”浊觉得袁安卿像是在打哑谜,他眯起眼睛仔细盯着周围,能看到的只有灰扑扑的欲望气旋和埋藏在气旋之中的红色闪电。
被打进沙发里的周琼再次起身,张牙舞爪地朝袁安卿扑来。
他的左臂已经脱臼了,但他感受不到痛苦,他只想要吞噬袁安卿。
“浊,按住他。”袁安卿说。
浊依言将周琼狠狠地控制在了地上,不让周琼再去作怪。
周琼暴怒嘶吼,他狠狠地捶打地面,把地上的瓷砖都给锤裂开了,但他依旧摆脱不了浊的桎梏。
袁安卿伸手去够那些散落的光点,在触摸到其中一片时,袁安卿感觉自己指尖传来了一阵凉意。
那一瞬间,袁安卿感觉所有的情绪都离他而去了,无论是疲惫还是烦闷,亦或者某种淡淡的喜欢。
什么都没有,不,也不对,他是有情绪的,只是这些情绪影响不到他。
袁安卿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他应当经历了许多,但袁安卿什么都不记得。
他听到了一个孩子的哭声,那个孩子哭得很难过。
“袁安卿?”浊不知道袁安卿眼中所见,他只知道袁安卿忽然朝某个地方伸出手,随后便愣在了原地,像成了雕塑似的。
“你怎么了?!”浊有些着急,但他不能放开周琼。
“袁安……”浊还没喊完,袁安卿眼瞳的金光便忽然暴涨,侵占了浊全部的视线,包裹了浊的意识。
这种扩散是极其迅速的,众人压根来不及反应。
正在实时监测这边能量的观察员咦了一声。
负责人连忙凑过来:“怎么了?”
“欲望归零了。”观察员指向实时图表。
按理说正常的群体欲望数值应该在一千以内,而超过一千的就有出现劣等分化体的可能。
刚才数值直冲十万,这是欲望气旋形成的征兆,然而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这爆表的指标直直跌落到0,没有一丝一毫缓冲。
“机器坏了?”观察员搞不懂,“去气旋那边撤离群众的人怎么说?”
负责人也想到了这茬,他给自己的同事发去消息,但却迟迟没有收到回信。
“调监控!快!”负责人变了脸色。
他心中暗道不好,只能祈祷监控还是有用的。
观察员很快调出那条街道的监控系统,监控并没有被损坏,只是监控里的人都躺在了地上。
很诡异,那条街道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那些车也都停下了。
车辆没有相撞,里面的司机和乘客却也闭上了眼睛倒下了。
他们像是睡了过去,而在睡着之前,这些司机默契地停下了自己的车。
“确认范围!然后封锁现场!”负责人迅速做下判断。
他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这时候不能让其他人再进入这个范围了。
袁安卿并不清楚自己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就算知道了他现在也不会在意,他只是朝那个哭着的小孩走了过去。
“你为什么哭呢?”袁安卿问那个小孩。
那个小孩转过头来看袁安卿,他被袁安卿吓了一跳:“你,你是什么东西?”
周遭一片漆黑,没有天和地,也没有景色可言。咕咕而袁安卿在小孩眼中只是个发光的人影,看不清五官,只能隐约看出人形。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什么东西。”袁安卿觉得他自己也很难解释自己到底是什么,“你只要记得你自己是谁就行了。”
“我是谁?”小孩愣住。
袁安卿点头:“嗯,你还记得吗?你是谁?”
小孩摇头。
说是小孩,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小光点罢了,像是被阳光照亮的尘埃,或者夜晚孤独的萤火虫,他甚至连人形都没有,但袁安卿就是觉得自己能看清这点光芒的模样。
这个小孩很可怜,袁安卿应该心疼的,但他不觉得难过。
没有同理心吗?不见得,袁安卿很清楚这孩子想要什么,而且他准备把这孩子想要的东西给他。
无数细微的光点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凝结成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形,只有巴掌大。
“孩子。”袁安卿叫那个小孩。
小孩仰头看袁安卿,小孩什么都没有,灵魂空荡荡一片,他觉得难过,却不知道为什么难过。
而袁安卿这个光人让小孩觉得安心,像是同体本源的存在,只是他们没那么亲近。
袁安卿让那个小孩站在自己手心里:“你想找回自己是谁吗?”
小孩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试图看清袁安卿的五官,但是他失败了:“我们是亲戚吗?”
“我们不是。”袁安卿摇头。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对你并不算好。”袁安卿如实回答,“我只是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我该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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