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宁保持着蜷缩的姿势,被铡刀劈下,整个身子一分为二,飞出滑道,喷出的鲜血、残肢混合着滑道的水流,犹如空中凭空下起一场暴雨。
祝弃霜的眼睛微微睁大,看着三十三手上串珠的那道光黯淡下来。
由不得思考太多,淡红色的血雾蒙在他们眼前,下一个就轮到他们了。
他因为平常高强度练舞健身,身体素质可能比普通人略好,但在这种场合起不到丝毫作用。
阎都却在此时突然放开了他的手,祝弃霜趁机迅速抓住滑车一边,贴靠在车壁内。
祝弃霜看过去,居然在这个时候发现一个平常没在意过的点——
阎都的瞳孔黑得有点不太像正常人,沉得反射不出一点光。
目光相接,阎都眯起眼睛。
阎都两只手捧起他的脸,他想躲,可车身不断漂移,祝弃霜已经没有多余的手去挥开他了。
男人滚烫的指尖从他的太阳穴滑下,一把死死掐住了他的下巴,连指尖都几乎深深陷入皮肉里。
祝弃霜有些呼吸困难地睁开眼,耳边嗡嗡作响,血雾漫天,铁皮刀飞速旋转带来的阵阵寒意逼近,而阎都的语调却很轻松。
他的额头抵着祝弃霜的额头,贴着他脸庞低低笑起来,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
“宝贝,你要死了。”
祝弃霜紧紧闭上双眼,纤密的睫毛掩盖下所有情绪。
他没有说话,骤然放开扒着车壁的双手,抱住了阎都的腰,整个人直接撞在阎都胸口。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两人紧贴在一起,连心跳都趋于一致。
祝弃霜身形偏瘦,阎都宽肩阔背,肌骨都看得出剽悍的力量,能完全揽住旁边的人,他们现在的动作,就像一对在死亡面前紧紧拥抱的恋人。
奇怪。
阎都错愕了一瞬,身体僵硬,手臂却不自觉地箍紧祝弃霜的肩膀。
阎都原本好好的思路是真的被祝弃霜这一下子骚操作打乱了。
祝弃霜抬起头,没有发出声音,让阎都看自己的口型。
一起死。
阎都看懂唇语,眼角动了动,生生被他气出笑意。
铡刀朝着他们俩直劈而下,照他们俩呼吸相通的距离,两个人都必死无疑。
刀锋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阎都抬头,脸上面无表情,甚至还保持着揽着祝弃霜的姿势,一动不动,抬手捂住了祝弃霜的头。
尖锐的声音划过金属的铁道。
两把铁皮刀同时旋转落下,在落在他们俩身上的那一刻,凭空碎裂成无数截爆开,噼里啪啦地打在滑道两侧。
铡刀一过,后面居然是一个几乎垂直的滑道,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滑车颠簸一下,迅速往下俯冲。
每一次俯冲上升,都宛如突然被抛上云霄,下一秒又骤然从顶端坠下,虚空失重的恐惧如同过电,全身都能感觉到异样的战栗。
阎都能感觉到,祝弃霜骨肉匀停,脊背抵着他的手心在微微发颤。
祝弃霜脑中的轰鸣逐渐安静下来,身体微颤,一时间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冷去。
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打在脸上狂乱的风缓和了一些,已经能看到滑道尽头的终点站,前面三辆车上停在终点,车里的人都已经下来了。
滑车的速度逐渐减慢,哐哐几下撞在前面的空车上,颠簸着在山脚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与阎都漆黑的双眼对视,轻声说了句谢谢。
祝弃霜从滑车里跳出来,踉踉跄跄地跌了几步,终于站稳了身形,往前面走去。
看着头也不回的祝弃霜,阎都身形未动,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轻轻拨弄了一下掌心尚存的温度,嗤笑了一声。
“利用完就丢啊。”
他慢悠悠地跟在祝弃霜后头,这个项目的终点站也不过是个简陋的小棚子,棚子里放着和酒店里一样的电子屏幕,上边的文字弹幕泡几乎快要把屏幕挤爆。
【啊啊啊好!特别好磕!】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有没有人懂的啊!他俩在一起可以造福全人类的眼睛】
【今天死的人好少啊,真是想不到,这一季好像还挺精彩的】
【这关存活率是不是太高了点?这几个嘉宾中惯家比例有点高啊】
【一开始看我还以为都是新人呢,虽然有些过于冷静了】
【萌死我了,小霜的眼睛也太漂亮了,像宝石一样,我的心都bokiboki】
【他也太可爱了吧,看上去纯纯的,妈粉觉醒!】
祝弃霜从弹幕里捕捉到了一个意外的信息“惯家”?是指阎都这样的人吗?
他很清楚刚刚那一瞬间是阎都让铡刀碎裂,而不是这设备恰好年久失修,但他不明白阎都是怎么做到的。
还有三十三手上的串珠……
他还想再搜寻些有用的信息,可惜似乎没人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刚刚那两句话只是一闪而过,所有人都在热烈地讨论着哪对cp更好磕,很快占领了整个屏幕。
奈良站在旁边挥着自己的小帽子:“恭喜,这一季的嘉宾都很厉害呢,我宣布,鲸波滑车项目游览结束,请嘉宾们再接再厉哦!”
祝弃霜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却发现抹下来的都是红色的血迹,索性放弃。
他环顾棚子里的人,在心里默默清点了一下。
一、二、三、四……
加上他和阎都,一共是六个,还好死的只有心术不正的李宁……
不对!祝弃霜瞳孔缩了一瞬,如果死的只有李宁一人,那么他在滑道旁看到的那个滚下来的头颅是谁——那个裹着黑纱的头,除了仇春还有谁?
他不可置信地望过去,仇春长身玉立,黑裙随着风翩翩而动,身上似乎连水都没沾到,看上去是他们一群人里最体面的一个。
她察觉到了祝弃霜的视线,微微抬手,手指间夹着一张熟悉的纸牌。
是他们昨天消遣时抽的塔罗牌,仇春夹着那张牌,隔着面纱亲吻了一下牌面,似乎在对着他笑。
刚刚他看见的一切,是幻觉吗,眼前的这个人,还是之前的那个仇春吗?在黑纱之下,谁也不知道那张脸是什么模样,祝弃霜也不知道。
仇春就好端端站在他面前,他就算和别人说也没有意义——说不定,只是他太过紧张出现的幻觉。
三十三当时离李宁最近,全身都溅满李宁的血,此时已经看不见原本的相貌了,身上的超短裙和吊带也染成了鲜红颜色,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聚成一小片鲜红。
她瘫坐在地上,掐着自己的脖子,肩膀有颤抖的幅度,但周围无人敢靠近她。
闫慧敏死死地抓着班儒的衬衫,瞪大的眼睛爬满血丝。
“哕——”又是一声呕吐,闫慧敏把头埋在班儒身上,直接吐出了一大堆黄绿色的粘稠液体。
液体迅速浸湿了班儒的白衬衫。
班儒表情绷不住,脸色瞬间沉下来,狠狠推开了闫慧敏的身体,把本来就虚弱的女人推倒在地上。
旁边瘫在地上的三十三立刻站起来,打算去扶起闫慧敏。
祝弃霜离得最近,想也不想蹲下伸手去扶她。
谁也没想到,闫慧敏在地上抽动了几下,猛地打开祝弃霜的手,又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扑到了班儒的身上,眼神里满是病态的恐惧和依赖,紧紧地抓着班儒的衣摆:“不要,不要,我害怕。”
班儒也冷静下来——又或者是想起来自己还在被直播,温柔地抚摸了一下闫慧敏的头发。
“抱歉。”班儒声线很温柔:“我刚刚太激动了,情绪有点……不稳定。”
祝弃霜打量着班儒,他和闫慧敏一组,显然刚刚是他救了闫慧敏,不然闫慧敏不会对他这么依赖又恐惧。
班儒是用什么办法通过那道铡刀的?
“那么,今天的户外行程就结束啦。”奈良拍拍手:“接下来是室内游戏环节。”
还好一天只有一个室外项目,如果再接这样的强度,谁也顶不住。
祝弃霜看了眼太阳,正空当头。
A1像是读懂了他的意思一般:“现在是下午两点三十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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