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屏清醒了些,颤颤巍巍地自己站起来,认出面前的人是祝弃霜。
他想说些什么,又突然意识到这里还有其他人在,他不能表现出和祝弃霜相识的模样,不然在有心人眼里,直接就暴露了他们俩都是嘉宾的事实。
李怀屏压着声音对他说了声谢谢。
这里确实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祝弃霜也没多说什么,扶了他一把,让他自己走了。
Lee捏着关节,一脸兴趣缺缺,似乎还没打够。
君雅凛贴到祝弃霜身边,不知从哪摸出来一张手帕,假模假样地帮祝弃霜擦手:“都被血弄脏了。”
祝弃霜把手抽回来,没理他。之前那个戴面罩的男人说的七点就快到了,爬楼梯到十楼还需要时间,他得赶紧回去。
祝弃霜踩着点进了房间,外头很快就落下锁声。
贾斯珀彻底吃了教训,一个屁也不敢放,蹑手蹑脚地进出,生怕自己出现在祝弃霜眼前碍眼,一进屋又立马缩在了被子里。
祝弃霜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发的囚服有两套,这一套已经被血浸透了。
Lee大大咧咧地穿着裤子出来,红色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肌肉鼓胀充血,胸膛上还都是水珠,祝弃霜在黑暗里看得一清二楚,不忍直视地闭上眼睛。
李怀屏在被他扶起的时候,在他手心快速划了几笔。
祝弃霜闭着眼睛在黑暗中重新将他划的那几道组合起来,是两个字母PM。
PM,是说下午的意思吗,明天下午?
祝弃霜将这件事放在心里。
按照尤金的说法,第二天早上六点钟就要在楼下集合,所有人洗漱完了,房间里很快就安静下来,没了别的声音。
床边凹陷下去,祝弃霜睁开眼,冷冷地注视着坐在他床边的君雅凛。
君雅凛俯下身子,支着手凑近了他的脸。
祝弃霜眉头一蹙,就要推开他,君雅凛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腕,轻轻嘘了一声。
“我有话要跟你说。”
君雅凛低头,黑色的长发垂在祝弃霜脸上,有些痒意,他贴在祝弃霜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的代号是什么?”
祝弃霜瞳孔微缩,目光霎时带上了警惕神色。
两人同时出手,在空中无声过了几个回合,祝弃霜抓住了他戴着手环的那只手,君雅凛也同时控制住了他的手腕,互相僵持不下。
祝弃霜紧紧捏住他的手腕,直接用手指翻开了君雅凛手上的红色手环。
君雅凛没有制止他的动作,而是似笑非笑地抬手任由他翻开。
手环上面的代号是弥漫!
是他手环上对应的代号之一,祝弃霜神经紧绷,一时没有说话。
君雅凛爬上他的床,大拇指在他手环上摩挲了一下:“你的代号是光明吧。”
“我的手上有你的名字。”君雅凛笑眯眯地说道:“太巧了,我们俩是天生一对呢。”
他的手上还有另一个人的代号,祝弃霜不相信君雅凛不知道。
君雅凛的代号是弥漫,但未必和他就是同一阵营,还有一种可能……是他要杀掉的那个人。
“你就是我的命定之人。”君雅凛若有若无地触上他的指尖,诚恳地捧起他的双手,半阖的细长双眼里充满了真诚:“我的直觉这么告诉我。”
君雅凛捧着祝弃霜的手,贴在自己的眉心,视线往下,这是一个极其低的姿态,他在有意向面前的人示弱。
祝弃霜却完全不吃他这套。如果现在弥漫和杀戮都站在他面前,让他判断谁是命定之敌,他肯定会偏向君雅凛,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危险,即使君雅凛好意地提醒了他几次,这种感觉仍在他心里无法散去。
君雅凛似乎对卓戈监狱的一切都熟悉至极,他们俩之间有天然的信息差,在不对等的身份下,祝弃霜和他合作未必有利。
但代号弥漫的人就在他眼前,杀戮还杳无踪迹,祝弃霜肯定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否认君雅凛的说法。
“我们俩合作吧,好吗?”君雅凛向他眨眨眼。
“好。”祝弃霜简短地回答。
“你相信我是你的命定之人吗?”君雅凛这样比狐狸还滑溜的人口里说出这种深情款款的话,实在让人起鸡皮疙瘩。
祝弃霜缓了几秒,回道:“相信。”
A1在他耳朵旁边开口:“请问是否确认嘉宾:弥漫,为你的命定之人?注意,所有嘉宾都只有一次确认的机会,选择后不可更改,如果错误,所有的投票、排名、积分都将被直接清空,请谨慎选择。”
祝弃霜毫不犹豫地拒绝:“否。”
“……”
耳边传来配对失败的声音,君雅凛笑容不变,声音却委屈了点:“没关系,你不相信我也是正常的,对他人保持点警惕心是好的,霜,你做得很对。”
祝弃霜从他手心里抽回自己的手:“我需要点时间想一下。”
“没关系的,我等你。”君雅凛声音充满蛊惑:“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不是你心里的‘其他人’。”
君雅凛句句都像和情人说话一般,温柔悄声,让祝弃霜不禁在心里皱起眉。
虽然游戏规则称呼为命定之人,但本质上他们寻求的还是同盟关系,君雅凛总不可能真的爱上了他,大可不必说得这么暧昧肉麻。
上铺伸下来一只手,Lee敲了下铁床的边缘:“你们俩他.妈的干什么呢,被刚刚那傻.逼传染了?也想搞男人了?”
君雅凛语调低了些:“我只是想和霜聊聊天,声音已经很小了,不会吵到你了吧。”
他语速飞快,还带着几分委屈:“不好意思,我第一次进来,又没有认识的人,不像你那么有经验,只能找霜聊聊天,没想到会打扰你。”
Lee被他这一通张口就来的阴阳怪气怔住了一秒,立刻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
眼看他们俩又要在君雅凛的胡说八道下燃起战火,祝弃霜把君雅凛推下自己的床,说道:“好了,睡觉。”
一大早,头顶上毫无预警地响起警报声,刺耳的鸣叫在房顶上三百六十度徘徊,祝弃霜被吵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脑子里刺得厉害。
房间里看不见音响,也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响起来的。巴掌大的小窗子透进来一道光柱,让里头的人能勉强看清些东西。
下了楼,尤金趾高气扬地举着喇叭:“好了,每天早上,所有人都要朗读神颂,来净化你们这群秽恶龌龊之人不堪入目的灵魂。我知道你们有些人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所以我会再说一遍,现在,跟着读!”
“伟大的神!”
祝弃霜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伟大的神。”
“普照乾坤,浊污皆湮灭。”
“恩戴照临,惟愿永光明。”
“不求生天。不求帝释。”
“……光明照耀,如月满天。”
祝弃霜倏然反应过来,攥紧了手心。这不是长溪大学底下那个防空洞里刻的颂偈吗?为什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他说的是什么神?”祝弃霜碰了下Lee的胳膊,低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Lee同样低声回他:“我又不信这玩意,谁管他信的是什么神,敷衍敷衍念念得了。”
祝弃霜做不到他心那么大,出了一身的冷汗。两个不同的地方,相同的颂偈,他们信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有怎样的联系。
他在人群中瞥了一眼李怀屏,李怀屏脸色也白了几分。
君雅凛看他很是在意,在桌子底下勾他的手:“你这么想知道,操场后边就是教堂。”
祝弃霜问道:“教堂我们能去吗?”
“我们是罪人。”君雅凛做了一个阿门的手势,却看不出多少尊敬:“当然可以去教堂忏悔,神会原谅我们的。”
念完这些,尤金指使着人去打扫卫生干活,人群里头并没有阿方索,不知道是在养伤,还是有某种特权。
早上干完活,又吃了顿不如猪糠的午饭,到了下午,尤金又吹着哨子把他们集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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