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祝弃霜的视力,能清晰地看见他唇角微微的抖动。
夏路言小声地开口,语气都变化得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了,连声音都在颤抖:“我好像有点喜欢你,小霜哥哥。”
祝弃霜抬手,指了指自己:“你喜欢我吗?”
夏路言观察祝弃霜的表情,心跳忽而漏跳了一拍,和他预想的所有反应都不同,祝弃霜的脸上既没有惊喜也没有厌恶,和平时一样平淡。
祝弃霜的眼睛里含着平静的光,夏路言和他对上眼神,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快:“我喜欢你。”
“这种情绪,我已经把它托付给一个人了。”祝弃霜温柔地说道:“你也把它给更重要的人吧。”
夏路言的眼睫上挂着几滴泪珠,提在喉咙里的心脏终于落在下去。
下一秒——祝弃霜被一只手拉了出来,宿於捧起他的脸,温柔的声音似笑非笑地出现在他耳边:“他喜欢你。”
宿於的声音、说话,几乎都没有什么气息,贴近他的时候却又无孔不入般地渗入他的身体。
祝弃霜抬起手,温热的手心按住宿於的脸颊,血管里的热量都往手心游动:“他喜欢我,你呢?”
宿於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脸,白得几乎透明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眼底泛着淡淡的阴翳,不说话。
他修长的手指关节处泛着淡淡的白色。
祝弃霜说道:“我也是人类,他们都晕倒了,为什么我却没有晕倒,你也应该能看到我的欲望才对。”
“我就是你的欲望。”宿於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像是害怕着他会跑掉一样:“所以我在这里。”
“我一直……一直注视着你。”
“我害怕你不愿看我,我跟着你,不敢现身。”
“你现在愿意接受我了吗?”
宿於捧着他脸的手冰冷,却使得他脸上的皮肤一寸一寸滚烫起来。
祝弃霜被他的手摁着动弹不得,宿於的目光就像一团火,亮得晃眼、灼目,让他的皮肤就像颤抖起来。
宿於像是等待了很久很久,穿过了无数的岁月一般低下了头,轻轻地吻他,祝弃霜的肌肤滚烫,接吻间泛起薄薄的雾气。
宿於亲吻他的唇珠,在祝弃霜的唇瓣上游走,掠夺着他的每一寸,攻略城池,几乎不分彼此。
祝弃霜蹙了蹙眉,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他推了推宿於,紧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抖。
宿於睁开眼,抚摸他战栗的身体,宛如深渊的双眼仿佛要将面前的人吞吃入腹。
祝弃霜狠狠咬了一下宿於,一手把他推开:“我喘不过气。”
宿於一手轻轻地将他的脸抬起来,祝弃霜双眼有些发红,一滴泪水滚落下来,像晶莹的珍珠。
祝弃霜:“……喘不上来气憋的。”
宿於没有松开他,抓着他的手在皮肤上落下一个吻,好似春雨,夹杂着温柔的叹息:“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小霜?”
祝弃霜收回手,倏然转头,最先醒过来的居然是三十三,三十三茫然地看了一眼祝弃霜,又看了一眼他旁边的宿於,又揉了揉眼睛。
“我怎么睡着了啊?”三十三从地上爬起来:“我还在梦里吗?你旁边这个是谁啊……帅得好
刺眼?”
“你在做梦。”祝弃霜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些事,拍了拍宿於,让他变成猫的样子。
其他几个人这时也都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搞不清状况,祝弃霜把纸人交代的事重新复述了一遍:“还有几个小时才天亮,等天亮再上山吧。”
琳明尘犹豫了一下:“都这样了,还要上去吗?”
“那个纸人说得这么邪乎,万一庙里真有什么……”
“事情总要解决的。”祝弃霜冷静地看向山顶:“放在那里也不会自己变好。”
“那要不我们报警?”三十三试探着说道。
琳明尘又开始犹豫起来,如果报警把她牵扯进去,暴露在公共视野里,估计又会涌出一大堆黑料。
“那就明天早上去吧。”夏路言看向祝弃霜,小声道:“我相信他。”
李怀屏没什么意见,几个人转头找到之前开上来的车,在车里等到了清晨。
天刚蒙蒙亮,就有很多人上山来拜了,纸扎人被祝弃霜威胁了一通,不敢冒充官方在这里卖票拦车,这些上山的人犹豫了一阵,见周围没人拦着,也就三三两两地自己上去了。
李怀屏开车跟着他们后面。
琳明尘依旧惶惶不安,揪着祝弃霜不放:“你说,这庙里会有什么厉害的邪神啊?”
祝弃霜回她:“说不定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琳明尘眼睛睁得大大的:“我是拜完这个庙,才有了拍女一剧的机会,我的前辈也是来了这里不久才死的……”
这时,前头的李怀屏突然回头说道:“说到你的前辈,我拜托人去调查了一下他的尸检报告,他是因为感染寄生虫而死的,身上没有血也是因为寄生虫的原因。”
“啊?”琳明尘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到了。”
李怀屏解开安全带,眼前久负盛名的鹜山庙,原来只是一个破破旧旧的小庙,几棵古松点缀在破墙旁,更显得萧条了。
他们下了车,来往的香客走出来一个中年的男人,对着他们笑得和蔼:“你们也是来拜菩萨的?这里灵的很,我时常来拜的。”
祝弃霜开口:“你求的什么?”
男人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求我弟弟平安。”
祝弃霜静静凝视了他很久,才缓缓说道:“他身体还健康吗?”
男人摇摇头,释然地笑了笑:“肠癌,前几年就走了,我去年也查出来肠癌。”
看着他们几个人的表情,男子哈哈大笑,挠了挠头:“心诚则灵、心诚则灵,有个寄托总比没有好。”
琳明尘的表情茫然下来,搓了搓自己的手:“怎么会这样。”
祝弃霜的脸上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就算这座庙里供奉的是祝望舒的分身,是月光菩萨,也不可能满足每个人的愿望,欲望是要用欲望来填满的,得到什么也需要付出什么。
更何况,这世间已经没有祝望舒了。
夏路言拍了拍琳明尘的肩膀:“我就说你是因为自己的实力才演到女一号的吧,你还不信。”
“我不知道……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偏偏就在拜完这个庙之后才有了起色呢?”
“努力也是有延迟的。”李怀屏招呼他们:“来都来了,就进去看看吧,好歹也是个原汁原味的古建筑。”
祝弃霜抱着猫,慢悠悠地跟在他们后面,琳明尘他们进了主殿,似乎在讨论要不要投点香火钱。
祝弃霜站在外面,环视了一圈,破败的庙里升着来往香客插的烟,袅袅围绕着红幽幽的佛灯。
主殿里只有一尊斑驳掉漆的菩萨像,不仅破败,半身都有些塌陷,一只手臂断裂,一只只剩下一截残缺的手掌。
祝弃霜隔着残破的垂帷,和那尊熟悉的菩萨像对视,雕像端庄美丽的面容,怜悯的微笑在昏暗中透出几分诡异阴郁。
还真是好久不见了,祝望舒。
祝弃霜对着佛像笑了笑,红色的蜡烛火苗的声音噼里啪啦的,他们几个商量好了,招呼着祝弃霜进来。
三十三喊他:“站外面干嘛啊小霜,快进来。”
祝弃霜笑起来,慢慢地踏过门槛。
那尊宝相庄严的雕像,在他踏过门的那一刻,像是突然再也无法支撑重量,颓然倒塌,重重倒了下来。
大片的灰烟扬起,连地面都发出微微的颤动,而这雕像甚至都没有倒在地上,就已经化作扬尘,消融在空气中。
“塌……塌了。”琳明尘目瞪口呆地说道。
雕像向着祝弃霜的方向倒塌,他们及时避开,拍打着自己身上的灰尘,其他香客也大叫着、惊讶地议论着,指着空荡的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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